下午，A教學樓403教室，一三屆數應一班第二學期最後一次班會，如期召開。
教室裡黑壓壓地坐了一群男生，戴著眼鏡瘦高瘦高的輔導員走了進來。
這位輔導員的名字叫張偉，是一名在讀數學係博士，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多數時間都在忙自己的項目，基本看不到他的人。
不過話是這麼說，對於班級上的事，他還是相當關心的，基本每個月會開一次班會。講講安全，講講紀律，講講學風考風，要麼和本科生們吹吹牛，講講“我當年讀本科的時候”。
慢悠悠的晃到了講台上，張導員把手背在後麵，掃視了一眼下麵的學生，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今天這場班會完了後，你們大學的第一學年，就算是圓滿落下帷幕了。為了等暑假過完後還能看到你們，我再次強調安全問題，上次隔壁院那個蠢貨，把熱得快留插座上燒了一屋寢室，今年應該回去重新高考去了吧？不知道暑假過了能不能看到他。”
班裡的人發出笑聲。
張導員輕咳了聲，笑著說：“開個玩笑，活躍下氣氛。總之安全問題一定要小心！我知道你們有些人肯定在寢室裡藏了吹風機，熱得快這些大功率電器，並且耍小聰明逃過了檢查。但我希望，你們這些人，走之前一定要反複檢查插座是否拔掉……”
講了大概20分鐘的安全問題，張導員停頓了下，繼續說起了這次期末的總結：“你們這次考試考得還算不錯，希望你們繼續保持。還有咱們班的三把手，你可得好好努力了。彆以為當學委的隻是收個作業開個會，還得在學習上起點帶頭作用啊。”
被點名的學習委員尷尬地笑了笑，撓了撓後腦勺。
剛進大學校園的時候他還是個學霸，但後來玩嗨了，學習慢慢就跟不上來了。而且他這次確實沒考好，尤其是高代掉了大鏈子，才考了個65分，他都準備重修了。
張導員繼續說：“咱們的羅潤東同學考的不錯，95分，隻出了一點小問題，點名表揚！還有我們的劉瑞同學，92分，也很不錯！咱班90多分的就這兩個，其他同學可得努力啊。”
黃光明伸手搓著劉瑞肩膀，小聲道：“瑞哥流弊啊！”
史尚也伸手，搓他另一隻肩膀：“流弊流弊！沾沾喜氣！”
“走開走開，不嫌熱啊！”劉瑞甩開兩個牲口的手，嘴上嫌棄，可嘴角還是翹著的，心中得意之餘，也悄悄鬆了口氣。
果然還是他多慮了，考到九十分的就兩個人，一個自己，一個被稱為數學天才的羅潤東。
至於陸舟……
還差得遠！
學渣就算裝模作樣去幾次圖書館，依舊是學渣！
班上議論紛紛，對著兩位學霸投去羨慕的眼神。
這次高代考試，卷子不是一般的難，那是相當的難！
唐教授親自出的卷子，很多題都遊離在超綱與不超綱的邊緣，出題的角度不一定多麼刁鑽，但總是能命中他們的知識盲區。能考上80分的，那都是相當不容易了。考上90分的，那個個都是神仙！
“另外，我重點要表揚的，就是咱們的陸舟同學。陸舟同學這學期的成績，進步可謂是相當大啊，高代和數分兩門100！把咱們的校領導都給驚動了，把試卷送去教研組又找人改了遍，結果還是滿分，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做學問正是要有這種態度，有我當年一半的風範，你們可得向他好好學習啊。”張導員滿臉讚許的看著陸舟，點頭說道。
班裡的空氣瞬間凍結了。
甚至連導員吹的那句牛皮，這回都沒人吐槽了。
本來麵無表情的羅潤東，這時候微微睜大的眼睛，難以置信地回頭看了眼。而嘴角上揚的劉瑞，那得意的笑容也是變得無比僵硬，眉角不自覺的抽搐了下。
兩門……
滿分？
滿分！
一瞬間，就像是點燃了火藥，班裡炸了鍋。
“臥槽！陸哥流弊啊！”
“666666！”
“什麼666，那叫999！6翻了都！”
“哎，原來人家提前交卷不是不會寫，而是都特麼寫完了啊……”
史尚和黃光明一語不發抬起手，陸舟趕忙躲開，警告道：“我警告你們，彆碰我，我不搞基的！”
黃光明嬉皮笑臉伸出手：“彆嘛，陸哥，讓咱沾沾喜氣。”
史尚毫不客氣地附和：“就是就是，大舅子。”
“滾！”
“……”
看著鬨翻天了的班級，張導員也沒製止，而是慢悠悠地踱步到了陸舟旁邊，單獨說道：“當然了，雖然你兩門數學考了滿分，但也彆太驕傲，還得繼續努力。你的近代寫的些什麼玩意？差一分就沒及格。如果你打算畢業了就找工作，我建議你找機會把這門課程修一下。如果你打算考研，政Z課也不能落下。”
陸舟謙虛地說道：“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行，”張導員點了點頭，“對了，我看那大學生數學建模大賽的名單上怎麼沒有你？我知道你私下裡在搞些研究，可這種含金量很高的全國性賽事，能參加還是儘量參與下。名單還在我這兒沒交上去，要不你再考慮考慮，我給你報上。”
“我已經報名了，是唐教授幫我報的。”陸舟含蓄地說道。
“哦哦，懂了。”張導員果然明白了，點了點頭，笑著說，“那你可得好好努力了。”
“借您吉言。”陸舟笑著說。
等那些鬨騰的學生差不多鬨夠了，張導員也晃悠回了講台上，雙手被在後麵清了清嗓子，宣布班會繼續進行。不過剩下的內容，已經沒什麼人注意去聽了。
因為實在是太震撼了。
數分也就算了，這次卷子不是很難，是另一個老師出的，彆的班說不準也出了考滿分的。但高代卷子可是唐教授出的啊！整個數學院，九十分以上的不超過三十個！這你都能考滿分，彆人還活不活了！
都不說提前交卷的事了！
至於作弊的可能性，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沒有人想過。彆說監考老師是係主任魯教授，這分數都驚動了校領導，教研組肯定是會調取教室的監控錄像的。
監控錄像一調出來，基本無死角，作沒作弊一目了然，正常人都知道這卷子肯定是陸舟自己寫的。
張導員見班裡的學生也沒怎麼把心思放在聽自己講話上了，便隨便講了兩句暑假的安全問題和下學期入party的事，然後便大手一揮宣布了解散。
班會一結束，陸舟不出意外被一群人給圍住了。
“陸哥！你還缺大腿掛件嗎？”
“陸哥，數學建模還缺隊友嗎？我會女裝，蘿.莉音的！”
“陸哥啊！看在我軍訓的時候幫你進超市買過姨媽巾的份上，我能預定明年的坑位嗎？”
臥槽，能不能不要說這麼讓人誤會的話，那玩意兒是當鞋墊的啊！
好不容易，陸舟才從人群中突圍，跑進樓梯頭也不回地溜了。
張導員笑眯眯的看著這群精力旺盛的學生們，心裡感慨的聲年輕真好，拿起公文包，轉身也走掉了。
劉瑞默默地背起單肩包，低著頭想了好一會兒，走去了班長那裡。
“班長，那個數學建模大賽……報了名還能取消嗎？”
“名單交上去之前還行，你得找班導。”田俊感慨了句，“你取消個啥呀？寢室裡就住著條大腿。”
劉瑞勉強地笑了笑，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說啥。
本來他報的數學建模大賽，隻是不想被彆人比下去。
而現在……
那個令他疑神疑鬼的對手，已經成了彆人眼中的大腿。
以後再有人提起數應一班的201寢室，再也不會有人問“你們201是不是有個叫劉瑞的學霸？”，而一定會用驚歎地語氣說“靠，你和那個陸舟一個寢室！”了。
這種落差，實在讓他不知道該以何種表情去麵對。
本來還想著殺進國賽，彆人都奔著國一去了。
劉瑞歎了口氣。
好不容易提起的雄心壯誌，頃刻間就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