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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三月初四,在宋郡昌邑城內的「昌府」內,已年過六旬的老家主「昌歑」,在府內的偏廳,與長子「昌滿」一同接見了北亳軍的渠將「陳汜」。
這個陳汜,即是前兩日兵不血刃攻陷了昌邑的北亳軍渠將。
但奇怪的是,明明陳汜這位北亳軍渠將手握兵權,但是在昌歑麵前,卻是隱隱執後輩之禮,畢恭畢敬。
其實這並不奇怪,因為昌歑所在的家族「昌氏」,源出於子姓,與「子姓宋氏」的宋王室同出一支——確切地說,昌氏的祖先,曾是某代宋王的兒子,受封昌地作為采邑,這才有了昌氏一族。
因此說白了,昌氏一族乃是宋國的王公貴族之後,而且曾經還是昌邑這座縣城的主人。
當然,如今的昌邑,已然不再是昌氏一族所擁有,但不能否認,昌氏一族作為當地的名門望族,在本地依舊享譽著極高的威望。
毫不誇張地說,北亳軍渠將陳汜之所以能兵不血刃拿下昌邑,昌歑與昌氏一族,在其中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正因為如此,即便陳汜是手握重兵的北亳軍渠將,在昌歑麵前依舊是持晚輩禮,畢恭畢敬。
當然了,更要緊的是,昌歑與昌氏一族,還是暗中資助北亳軍的金主之一。
“……錢糧之事,陳汜將軍不必擔心。”
端著宋地烤瓷的茶碗,昌歑在抿了一口茶水後,笑眯眯地說道:“老夫已聯係過幾位老友,彼此籌措了一筆錢犒賞義軍……”
聽聞此言,陳汜臉上頓時洋溢笑容,忽然,他開口問道:“昌公,不知您能否想辦法替我軍弄一批軍備?”
聽聞此言,昌歑臉上流露出幾許凝重之色,皺眉問道:“是因為魏公子潤麼?”
“嗯。”陳汜點點頭。
原來,前一陣子魏國爆發內亂時,北亳軍趁虛而入,相繼收複了曾經被魏軍占據的「任城」、「南平陽」、「昌邑」等地,可沒想到,前幾日他們忽然收到來自魏國那邊細作的消息,這才得知,魏國那場「三王」引發的內亂,已經被魏公子潤強勢鎮壓。
隨即,那位魏公子潤搖身一變,成為了魏國的監國太子。
這則情報對於宋郡的北亳軍而言,簡直就是莫大的噩耗:暫且不論在戰場上百戰百勝的魏公子潤,在廟堂上是否也具備相同的才能,關鍵在於魏國鎮壓了叛亂後,那麼顯而易見,魏國必定會針對他們北亳軍近期來的舉動采取相應的報複。
一想到那位已經是魏國太子的魏公子潤,極有可能將麾下那幾支橫掃楚、韓兩國的軍隊派到宋郡,北亳軍的首領宋雲便坐立不安,急忙征收兵勇、訓練將士,準備迎擊魏國即將到來的報複。
而如此一來,武器裝備的數量就跟不上了。
“義軍不是有墨家支持麼?”昌歑疑惑地問道,據他所知,北亳軍的背後,可是有一群大義無私的宋墨門徒支持著,雖然原宋墨钜子徐弱“背叛”宋國與北亳軍,帶領一群墨家門徒投奔了魏國,但事實上仍然有一群為數不少的墨家子弟依舊堅定不移地支持著北亳軍。
聽聞此言,陳汜帶著幾分苦澀說道:“昌公,那是之前了……前一陣子,魏國的南梁王趙佐尚駐軍在「國內(宋郡)」時,不幸被他摧毀了好幾個鍛造軍械的作坊,許多墨家的兄弟被殺……如今我軍鍛造軍備的速度,遠遠來不及武裝新軍……”說到這裡,他抱拳懇求昌歑道:“昌公,您能不能想想辦法?”
昌歑聞言捋了捋胡須,皺著眉頭說道:“兵械……老夫設法聯係一下在魯國的老友,想辦法為義軍籌集一批軍備。”
聽聞此言,陳汜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問道:“昌公,能夠想辦法弄到魏國的兵械麼?”
對於魏國的兵械,陳汜可謂是垂涎已久。
記得當初魏武軍與鎮反軍駐軍在宋郡時,為何北亳軍不敢冒頭?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被這兩支裝備有魏國最新式軍備的軍隊打地狼狽不堪。
單單從雙方軍中弩具的差距,就能體現出魏軍與北亳軍的懸殊:魏軍的弩具,射程普遍達到一百二十步,近距離下甚至能連續洞穿三棵樹的樹乾;而北亳軍的弩具呢,在四十步以外,就無法穿透魏軍那些重步兵的甲胄,對魏軍士卒造成有效殺傷。
這簡直就是雲泥之彆!
而此時,昌歑的長子昌滿不解地插嘴道:“陳汜將軍,為何是魏國的兵械?魏國的兵械比得上魯國的兵械麼?”
陳汜苦笑著說道:“公子,如今的魏國的,早已不是九、十年前的魏國了。”
相比較魯國的兵械,其實他更傾向於魏國的兵械。
彆看魯國的工藝技術據說超過中原各國二十年,但這其實指的是整體的工藝技術,就比如魯國精湛的機關術,魏人工匠根本毫無涉及,彆說領先二十年,就算是兩百年都不足奇。
但是在「戰爭器械」這一塊,自魏公子潤執掌了冶造局後,魏國在這塊領域便是突飛猛進,早已拉近了曾經與魯國的差距,如今跟後者比較起來,怕是不遑多讓。
可既然是並起並坐,為何陳汜更傾向於魏國的兵械呢?
原因就在於,魏國如今的兵械改良方式,與魯國的兵械改良方式有著顯著的區彆:魯國改良兵械,是通過許多工匠集思廣益,側重於「這樣改進更符合工藝發展」;而魏國則不同,他們會吸取使用者、即前線士卒的反映,側重於「這樣修改(士卒)用得更舒服」。
因此,魏國兵械有一些設計改良,可能在魯國工匠看來沒有必要,但是士卒們用起來就是非常順手。
最關鍵的是,由某位魏公子的影響,魏國工匠在設計鍛造兵械時,非常注重於「巨大」、「強勁」——比如魏國的拋石機,非但體積與重量遠超其餘各國的拋石機,而射程與威力,更是其餘各國無法匹敵,包括魯國的投石機。
相比較產自魯國的、那些看上去像精湛工藝物多過戰爭兵器的兵械,魏國的兵械,給人一種簡單粗暴的感覺——其貌不揚,但勝在堅固、實用,且殺傷力大。
在聽完陳汜的解釋後,昌歑父子這才恍然,點點頭說道:“老夫想想辦法。……想來弄一批淘汰下來的舊軍械應該不成問題,至於魏軍的最新軍械……”
“陳某不敢奢求。”陳汜連忙說道:“魏軍的兵器素來堅固,縱使是舊物,配給於我軍的新卒也足夠了。”說到這裡,他由衷地感謝道:“昌公,讓您費心了。”
昌歑擺了擺手,正色說道:“我昌氏,亦是大宋的臣民,豈能眼睜睜看著國家破碎?”說到這裡,他長歎一口氣,苦笑說道:“若是連這都吝嗇,待他日老夫步入九泉,又有何顏麵去見「向公」?”
他口中的「向公」,即是宋國的英雄「士大夫向沮」,即北亳軍首領「宋雲(向軱)」的生父——在當年宋國覆亡的時候,包括昌氏一族在內,幾乎絕大多數宋國的王公貴族皆惶恐逃亡魯國,唯獨向沮率領著極少一部分貴族與宋國軍隊,假借宋王名義留下與魏軍交戰,隻可惜寡不敵眾,「向氏一門」最終英勇戰死沙場。
也正因為這樣,原本名聲不顯的向沮,一下子就成為了宋民心目中的英雄,同時也成為了北亳軍激勵宋民堅持抗爭的信仰。
這邊正聊著,忽然,有一名府上的老仆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對昌歑說道:“家主,有一行人人在府外求見。”
昌歑歉意地看了一眼陳汜,儘管後者微笑著連連擺手表示不在意,但昌歑還是皺起了眉頭,心說:這老仆伺候了自己幾十年了,怎麼今日這麼不曉事?
可能是猜到了老主人心中的想法,那老仆連忙從懷中取出一份拜帖,壓低聲音說道:“家主,這次前來拜會的人,身份並不簡單。”
“……”昌歑將信將疑地接過拜帖,隨即掃了一眼。
僅僅隻是掃了一眼,他的神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因為拜帖的落款處清楚寫著:魏,外使,崔詠。
見昌歑麵色有異,陳汜好奇問道:“昌公,怎麼了?”
隻見昌歑將拜帖遞給陳汜,沉聲說道:“魏國的使臣……”
陳汜接過拜貼瞅了兩眼,心中著實有些驚訝。
要知道,目前這座昌邑,已然被他們北亳軍收複,並且,城內還駐守著為數不少的北亳軍兵將。
而在這種情況下,那魏使一行人,居然還敢潛進城內,不得不說,這份膽氣卻是不小。
忽然間,陳汜掃到了拜帖的內容正文,一眼就掃到了「受東宮差遣」這幾個字,麵色亦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畢竟魏國的「東宮」,如今指代的就是太子趙潤,也就是魏公子潤。
“是魏公子潤的人?”陳汜驚聲說道。
“……”昌歑伸手捋著胡須,微微皺著眉頭不說話。
“父親?”長子昌滿喚了一聲,大概是在詢問父親是否接見那名魏使。
昌歑與陳汜對視一眼,隨即點點頭沉聲說道:“把那魏使請到此屋來。”
“是。”
老仆躬身而退,沒多大會工夫,便領著三名目測都隻有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來到了這個屋子。
這三名年輕人,正是崔詠、高括、張啟功三人。
而此時,昌歑這才站起身來,拱手問道:“不知哪位是朝廷的使臣?”
聽聞此言,崔詠走上前一步,拱拱手笑著說道:“在下崔詠,不才受東宮委以重任。……這兩位是我的副使,高括、張啟。”
不同於崔詠笑容可掬的模樣,高括與張啟功就顯得頗為冷淡——不過這二人亦有區彆:在進屋後,張啟功四下打量著屋內的擺設,而高括,一眼就注意到了陳汜。
雖然陳汜今日穿的隻是很普通的服束,但高括還是本能地感覺到,這個男人絕非是尋常宋民。
“原是崔使。”昌歑點點頭,拱手說道:“崔使此來辛苦,老夫不曾遠迎,還望見諒。”
“老大人言重了。”崔詠擺擺手,笑著說道。
隨即,昌歑便邀請崔詠、高括、張啟功大人入席,又吩咐府上下人奉上茶水,隨後他這才問崔詠道:“不知崔使今日來訪,有何要事?”
崔詠笑著說道:“老大人,在下此番受太子殿下之命,特來交涉……「宋郡自治」之事。”
聽聞此言,昌歑、昌滿以及陳汜,皆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魏國朝廷居然服軟了?不,那位魏公子潤居然服軟了?這怎麼可能?!
咽了咽唾沫,昌歑勉強擠出幾分笑容,問道:“崔使所言……當真屬實?”
崔詠微微一笑,也不急著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昌歑的長子昌滿,以及北亳軍的渠將陳汜。
昌歑當然看得懂崔詠那幾下視線的用意,遂介紹道:“此乃犬子,滿。……這人,則是老夫的外甥,皆不算外人。”
聽聞「外甥」兩個字,高括上下打量著陳汜,問道:“你是他外甥?你叫什麼?”
陳汜自忖自己的名字應該還不曾流傳出去,遂小心翼翼地說道:“我叫陳汜……”
“以往做什麼的?”高括繼續問道。
“……為了糊口,曾經當過一陣子商賈……”陳汜回答道。
“商賈?”高括輕哼一聲,看著陳汜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長地問道:“你……殺過人,對吧?”
陳汜下意識地撇開了視線,因為他也聽說過一則傳言:殺過人的人,眼神與常人是有所區彆的。
見此,昌歑的長子昌滿連忙圓場道:“如今這世道並不太平,我表兄行商在外,難免會遇到一些劫匪,故而沾上殺孽……”
高括瞥了一眼昌滿,繼續仔細打量著陳汜。
他在大梁時常接觸三教九流,豈會看漏這個陳汜?在他看來,對麵那家夥根本就不是什麼行商的商賈,一股子的軍營裡的氣息。
不過他並沒有繼續追問,更沒有揭穿,隻是對張啟功使了一個眼色。
『北亳軍士卒?』
在得到高括的眼神示意後,張啟功亦打量了那陳汜兩眼,不過並未有何表示。
畢竟在他看來,崔詠即將提及的事,縱使是被北亳軍得知,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能是意識到高括與張啟功二人絕非隻是副使那麼簡單,昌歑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岔開了:“崔使,能否詳細說說那個……自治的事。”
崔詠點點頭,笑著說道:“前一陣子嘛,我大梁發生了點狀況,調走了駐紮在宋郡的兩支軍隊,不曾想,被北亳軍抓住了機會,趁機奪取了任城、南平陽,甚至於,連這個昌邑,亦落入了北亳軍的手中……北亳軍乃是叛軍,似這般挑釁朝廷,朝廷本欲興兵討伐,然幸運的是,如今我朝乃是東宮太子趙潤殿下監國,這位太子殿下素來不喜無意義的殺戮,故而一力否決了……”
“東宮高義。”縱使是活了大半輩子的昌歑,這會兒亦是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
這也難怪,畢竟對方可是那位把楚國、韓國按在地上暴揍的魏公子潤,以宋郡的小身板來說,還真經不起那位魏公子興兵討伐——勝敗尚在其次,主要是魏軍若是狠下殺手,宋郡之民必定生靈塗炭。
崔詠微微一笑,隨即正色說道:“昌公,據崔某所知,您是宋地的華族(貴族),請代我轉達我朝太子殿下的意思。”
“老夫洗耳恭聽。”昌歑拱手說道。
崔詠咳嗽兩聲,學著趙弘潤的語氣說道:“昌公,東宮太子命我傳話……我大魏要滅宋人,易如反掌,但念在這十幾年來,宋郡亦曾為我大魏做出貢獻,特此網開一麵……隻要貴方能遵守某些約定,大梁可以允許宋郡自治。”
『……條件麼?』
昌歑眨了眨眼睛,誠懇說道:“願聞其詳。”
隻見崔詠豎起一根手指,沉聲說道:“首先,赦宋人、不赦北亳軍!……北亳軍以往是叛軍,日後亦是叛軍,這一點,朝廷是絕對不會退讓的!若宋郡想要自治,就要與這支叛軍劃清界限!”
“……”陳汜看了一眼大放厥詞的崔詠,心中暗暗想道:這廝還真有點膽量,居然敢在這大放厥詞,難道不知我北亳軍已控製了這座昌邑縣麼?
當然,雖然心中很是不爽,但陳汜可不會傻到召來北亳軍士卒將這幾名魏使殺掉:一來,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二來,斬殺了這三人,那麼,不出幾日,魏國的太子趙潤必定親自帶領舉國的軍隊前來宋郡,到那時候,他陳汜就是宋國的罪人。
“言之有理。”
昌歑板著臉徐徐點了點頭,仿佛對北亳軍也是充滿了偏見。
可誰能想到,此人恰恰就是背地裡資助北亳軍的大金主之一呢。
“其次,我朝太子殿下正準備對外用兵,急需大量的軍糧,因此,希望宋郡杜絕私下交易米糧之事,皆售於朝廷……”崔詠接著說道。
『……』
昌歑深深看了一眼崔詠,心中咯噔一下。
憑他活了大半輩子的閱曆,豈會被這種蹩腳的「借口」哄騙住?
魏公子潤準備對外用兵,故而征收宋郡境內種植的穀糧?開什麼玩笑!
要知道,魏國本身就是產糧的大國,而且近年來在陸續吞並了三川郡、收複了上黨郡後,魏國朝廷在這兩個郡投入大量人力物力,開墾荒地、種植糧食,倘若以魏國良田產糧的數量,尚不足以支撐起太子趙潤對外用兵所需的軍糧,那麼,宋郡境內的產糧,又算得上什麼?
因此,昌歑立刻就猜到,魏國之所以提出這個條件,其根本目的,並非在於征收宋郡的糧食,而是為了阻止宋郡的產糧流入到北亳軍手中。
隻要卡死了北亳軍的糧食渠道,北亳軍隻有坐等潰散。
『……好狠的計策。』
昌歑心下暗暗說道。
“昌公?”崔詠意有所指地問道:“昌公對此莫非有何疑慮?”
昌歑思忖了一下,猶豫說道:“作為大魏的(附)屬民,我宋郡理當為大魏貢獻一份力,隻是……若朝廷征收了我宋郡的糧食,那……我宋郡之民,將如何糊口?”
“這個昌公大可放心。”崔詠擺擺手,信誓旦旦地說道:“朝廷會專門派人在各縣售出糧食,絕不會因為戰爭,波及宋郡的米價……”
聽了這話,昌歑更加篤定自己的判斷:魏國征收宋郡的糧食,就是為了針對北亳軍,事實上並不會將宋郡的糧食運往彆處。否則,麵前這個崔使,如何敢誇下這等海口?
『……不過問題不大。』
昌歑暗自說道。
可就在他正準備開口的時候,卻聽崔詠忽然補充了一句:“方才忘記說了,關於宋民購糧,朝廷到時候會發下一種新幣,每戶宋民,每季按人頭兌換新幣,隻允許新幣購買糧食……”
聽聞此言,昌歑、昌滿父子,以及隱瞞了身份的北亳軍渠將陳汜,麵色頓時大變。
他們都不是傻子,豈會想不到「新幣購糧」背後隱藏的殺機?
沒有理會麵色大變的昌歑、昌滿、陳汜三人,崔詠繼續說道:“……除此以外,宋郡任何人都不得囤積超過三個月的口糧,違令者……嗬嗬,用太子殿下的話來說,要麼就當著我方監督士卒的麵,將囤積的糧食吃下去,否則,就按「私通北亳叛軍」的罪名……處死!”
“這……這太……太……”
昌歑一臉苦色,搖頭說道:“崔使,這未免有些不近人情吧?……再者,不允許囤積糧食,那我宋郡的糧商該如何經營?”
崔詠笑眯眯地說道:“昌公可以放心,朝廷會按市價收購任何一名糧商所囤積的糧食,兌換成錢,有了這筆錢,就算是改行做彆的生意又何妨?我大梁在博浪沙開設了商市,隨時歡迎宋商前往。”
“……”昌歑張了張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見此,陳汜在旁皺著眉頭說道:“尊使,貴方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還未等崔詠開口,張啟功便淡淡說道:“看來足下並未見識過何謂真正的霸道……真正的霸道,應當如我朝東宮太子趙潤殿下當初那般,率軍一路打到韓國的王都邯鄲,逼韓王簽署城下協議……千人萬人,無人敢說一個不字!”
“……”陳汜張了張嘴,竟也說不出話來。
無視崔詠皺著眉頭示意自己的目光,張啟功冷冷說道:“好好考慮吧。……你們得慶幸,太子殿下仍將你等視為大魏子民,不過,千萬彆把這份恩澤視為理所應當,一旦讓太子殿下對你等失去了信任與期望……”
儘管張啟功沒有說完,但相信昌歑、昌滿、陳汜三人皆聽懂了這番話背後暗藏的殺機。
此刻他們的心中無比憤懣,但卻不敢發作。
就連身為北亳軍渠將的陳汜,亦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