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昨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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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侯,請將當日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來,就從你初次攻打「金鄉」時說起,切記,不得有半點虛言。”
在再次示意堂上眾人保持肅靜後,宗府宗正趙元儼沉聲說道。
“是。”平城侯李陽拱了拱手,麵色肅然地開始講述:“那一日,應該是六月二十一日,當時我方已攻克「昌邑」,魏罃大人在昌邑清點……唔,清點戰利,戶牖侯(孫牟)、苑陵侯(酆叔)、萬隆侯(趙建)幾位大人提議攻打「钜野」,而小侯與曲梁侯(司馬頌)、匡城侯(季雁)等幾位大人,受命攻打「金鄉」……為日後揮軍「任城」做準備。”
隨即,平城侯李陽便徐徐講述了他們當日攻打金鄉的經過。
當時,他平城侯李陽,與曲梁侯司馬頌、匡城後季雁等人,率領約六千貴族私軍,前往金鄉縣。
金鄉縣,古時乃屬於「緡國」的領地,因境內的山丘能開鑿出金礦,且金礦的儲量頗為豐富,故而稱作「金鄉」。
當然,這裡所說的「金礦」,其實並非全然指黃金,也泛指銅、鐵等當代需求量較大的金屬,總而言之,在當代都算是貴重金屬就是了。
而這就不難理解為何平城侯李陽等人對「金鄉」如此上心了,畢竟若是他們在宋郡占據一座礦山,哪怕這座礦山日後還得收歸朝廷所有,可在朝廷收回之前,他們仍可大力開采,在礦產中狠賺一筆。
畢竟朝廷目前的主要戰略,是收複宋郡境內的縣城,至於像礦山之類的城外資源,兩三年內暫時是無力由國家派人開采的,而這就給了貴族們鑽空子的機會。
這比在縣城內收刮財富還要賺。
在攻打金鄉內的期間,平城侯李陽難免也遭到了一些阻礙,主要是來自金鄉縣一帶的當地世族、豪紳的阻擊。
但很可惜,倘若說貴族私軍的軍隊算是烏合之眾的話,那麼,那些地方世族、豪紳聚攏起來的抗拒兵力,就連烏合之眾都算不上。
總而言之,這兩撥人在金鄉打了一場最終以平城侯李陽等人的勝利而告終。
在說到「初戰大捷」的時候,平城侯李陽明顯有些心虛,畢竟在這座宗府的堂上,此刻就有肅王趙潤、南梁王趙元佐等魏國首屈一指的名將,而他們在發回大梁的捷報中,自我吹噓的程度那可不是一星半點。
好在誰也沒有計較這些,就連宗府宗正趙元儼也沒有細問那場仗的真實戰況,因為他根本不信這些國內貴族能打出那般驚豔的勝仗——要是這幫人果真有這等實力,那豈不是比肅王趙潤、南梁王趙元佐、禹王趙元佲還要擅長打仗?
“照你所言,金鄉縣其實是打下來了?”宗正趙元儼皺著眉頭問道。
“是的。”見這位宗府大人沒有在眾目睽睽之下拆穿他們‘虛假戰報’的意思,平城侯李陽著實是鬆了口氣,繼續說道:“打下金鄉之後,我與曲梁侯等人,便率軍入駐了城內,可是在當晚,我方卻遭到了北亳軍的襲擊……當時我等不能理解,我方明明派軍駐守了城門,且襲擊我軍的北亳軍反卒,也並未攜帶攻城器械,為何城門卻在短時間內被攻破。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有些北亳軍,一直就在城內,混跡在那些看似老實的平民當中。……他們裡應外合,夜襲了我軍,致使我軍大敗。”
說到這裡時,平城侯李陽臉上露出濃濃痛心之色:“正是在當晚,犬子李平不幸被反賊所害,而家將步嬰,為掩護小侯撤離,率人斷後,不幸……戰死。”
宗正趙元儼從麵前的案幾上拿起一份文書,在翻閱之後,沉聲說道:“襲擊你等的北亳軍,即是金鄉縣的渠將陳汜?”
深深吸了口氣,平城侯李陽正色說道:“這是事後小侯派人前往金鄉打探,才得知的。……據小侯打探所知,北亳軍並非全部受叛賊首領宋雲指揮,地方上似乎是以「渠將」作為統帥,賊首宋雲號令這些渠將,而這些渠將則統率反卒。大縣數千人、小縣數百人,不一而足。而那個加害我兒的反賊陳汜,即是金鄉一帶的渠將。”
宗正趙元儼與刑部尚書唐錚、大理寺卿正徐榮交換了一下意見,隨即詢問道:“那你等是如何得知,這些叛賊是藏身於當地平民之中呢?”
聽聞此言,平成侯李陽遂轉頭看向曲梁侯司馬頌,後者會意,拱手說道:“宗正大人,此事是小侯與匡城後季雁大人一同發現的……當時我等在金鄉縣遭遇伏擊之後,我與平成後、匡城侯等幾人率領殘軍逃離了金鄉,在距離金鄉縣約二十裡左右的地方設營,準備等戶牖侯、苑陵侯等人打下钜野之後,尋求那幾位大人的支援。……然而在我等建造營壘的期間,時常有北亳軍偷襲騷擾,因此,我等幾人便商議,用一隊運糧的隊伍作為誘餌,誘使北亳軍出兵襲擊……當時,有一隊北亳軍中計了,大約三百餘人,企圖襲擊那支運糧的隊伍,卻被我軍設伏殺敗,此後,我便率領士卒,一路緊追不舍,追尋著那支叛軍逃離的方向,追蹤到金鄉縣外一個村鎮……”
“叛軍逃入了這座村鎮?”刑部尚書唐錚驚訝地問道。
“正是。”曲梁侯司馬頌點了點頭,正色說道:“一開始小侯追入那座村鎮時,隻是感覺很驚疑,因為那座村鎮背靠金鄉山,因此小侯曾懷疑,是否是那些叛軍故意引我到那個村鎮。可是後來小侯在巡視那個鄉村時,卻發現,這個鄉村內的男人很少,兩百餘戶的鄉村,村落裡居然就隻有十幾個男人,而且那些男人在看到我軍時,神情閃爍,好似有些慌張……於是,小侯便質問村子一個老者,那老者告訴我,村子裡的青壯皆上山狩獵去了。我當時有些懷疑,便令其速速通知那些村內的青壯,令其返回村子。”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大概等了足足兩個多時辰,待等天色臨近黃昏時,該村子裡的青壯男子也才三三兩兩返回村子,當時我便感覺不對勁……”
“哪裡不對勁?”刑部尚書唐錚皺眉問道。
“回尚書大人,這些男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新傷。”看了一眼刑部尚書唐錚,曲梁侯司馬頌沉聲說道:“當時我問他們,為何身上會有新傷,他們說,這是在上山狩獵時不慎受的傷勢,可我卻不那麼認為,那些傷勢,分明就是被刀劍利器割傷……於是,我當即下令拘禁了村內的所有人,派士卒搜查全村的房屋,果然從地窖、床鋪下,搜出不少刀劍弓弩,最起碼有百來具……若是一般的平民,何以會藏有刀劍弓弩等利器?”
聽聞此言,旁聽的諸人低頭沉思著。
的確,從一般民居中搜出刀劍弓弩等物,這的確是一件值得懷疑的事。
而此時,大理寺卿正徐榮慢悠悠地說道:“此事確有蹊蹺,不過,單單如此,並不足以判定那個村落的青壯男子便是北亳軍的反卒。……據老夫所知,宋郡之地紛亂已久,盜賊橫行,一個村莊為了自保,藏著一些刀劍弓弩,這也無可厚非……曲梁侯,還有什麼發現麼?”
不得不說,大理寺卿正徐榮的話,還是頗為中肯客觀的。
聽了徐榮的話,曲梁侯司馬頌輕笑著說道:“卿正大人所言極是,因此當時小侯也隻是心中懷疑,並未敢輕舉妄動。那一日,我率軍駐紮在那個村落,同時派人聯絡匡城侯,請他率軍前來。次日,我與匡城侯各自率軍搜尋了附近一帶,發現了不少蛛絲馬跡,甚至於,還找到了幾具因為重傷、失血過多而斃命的北亳軍反卒的屍體……”
說到這裡,他轉頭看向匡城侯季雁,後者會意,點點頭對趙元儼、唐錚、徐榮三位主審官說道:“確有此事。……當日我與曲梁侯,將那幾具屍體帶回那個村莊,問村人是否認得這些屍體,就發現村裡的男女神色有異,好似是在強忍悲痛,於是,曲梁侯心生一計,叫人假意毀那幾名反卒屍體,沒想到,當時那些村人,就跟發了瘋似的衝上來,企圖殺死我方,我與曲梁侯為了自保,唯有下令士卒誅殺這些亂民……”
說到這裡,他又補充道:“還有,在我軍鎮壓那些亂民時,亦有兩百餘反卒從村外殺進來,我懷疑,這些人原本就是村子裡的人,隻是因為身上或多或少帶著刀劍之傷,怕被我等看出破綻,故而躲在山上,直到村裡事跡敗露,這才豁出一切,企圖與我方同歸於儘。”
聽了這話,趙元儼與唐錚、徐榮三人私底下交換著意見,而在堂上,旁聽的諸人,亦對此議論紛紛。
根據平城侯李陽、曲梁侯司馬頌、匡城侯季雁三人的口供,那座村子,九成九就是北亳軍的一個據點。
“那金鄉縣又是怎麼回事?”在眾人議論紛紛之際,趙弘潤忍不住開口問道。
一聽這位肅王殿下發言,堂上頓時安靜下來,此時宗府宗正趙元儼正準備喝止旁聽人員的私議,聽到趙弘潤在旁插嘴詢問,心下微微驚訝,索性也沒有再說什麼,隻是等著平城侯等人對此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