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殺司馬安?”
在函穀秦軍連營的帥帳內,秦少君吃驚地看著正在向諸將講解戰略的秦軍主帥,武信侯公孫起。
“不錯。”看了一眼秦少君,武信侯公孫起正色說道:“目前在三川境內,若我軍擒殺兩人,便能使魏軍的士氣遭到不可估量的打擊,其中一人即魏公子姬潤,而另外一人,便是他的副將,魏將司馬安……”
頓了頓,公孫起捋著髯須繼續說道:“如今,魏將司馬安在三川境內的名氣相當大,已到了讓川人談之色變的地步,若能想辦法擊殺此人,相信必定能夠讓魏軍的士氣大跌。”
“魏將司馬安,可不是那麼好擊殺的……”秦少君皺著眉頭說道。
聽聞此言,帳內諸秦軍將領也是紛紛點頭。
誠然,擒殺魏公子姬潤是最佳的策略,畢竟,隻要秦軍擒殺了前者這位三川戰場上魏軍的主帥,那麼秦軍與魏軍這場仗,秦軍可以說是已經勝利一半了,但很遺憾,魏公子姬潤身邊有十幾萬的軍隊,甚至於其中十萬軍隊還是商水軍、鄢陵軍這樣的精銳。
因此,想要擒殺魏公子姬潤,無異於癡人說夢。
然而,退而求其次,設法擊殺魏將司馬安,這也一件非常困難的事,要知道作為魏公子姬潤的副將,魏將司馬安執掌著五萬騎兵……那可是整整五萬騎兵啊!
秦國偌大的國家,都湊不出五萬騎兵!——當然了,事實上魏國也湊不出五萬騎兵,那五萬騎兵,其實是川北聯盟下大督統博西勒所率領的五萬羯角騎兵,但必須承認,這支騎軍目前聽命於魏公子姬潤以及其副將司馬安。
“是故,我才不救盧氏的烏須……”
武信侯公孫起淡然的一句話,將秦少君以及好些位將軍給說懵了。
見帳內諸人麵露不解之色,武信侯公孫起遂將他們請到桌旁,指著平鋪在桌上的『三川略圖』,說道:“不出某的意料,魏將司馬安著實是一位魏國猛將,我原以為他擊破烏須需要好幾日光景,卻沒想到,他在抵達盧氏後,僅幾日工夫就覆滅了烏須部落……”
聽到這裡,秦少君、王齕、王戩等將領們亦紛紛流露出敬佩之色。
因為在趙弘潤的有意推動下,『司馬安贈羊立信、以五百羊滅烏須』這個駭人的戰績,正在三川境內瘋狂流傳。
無疑,趙弘潤是打算將司馬安塑造成『不可戰勝的魏國戰神』,方便日後司馬安坐鎮河西,甚至出兵河套。
很尷尬,在天下人的眼中,魏國的步兵非常強悍,尤其是魏武卒,但是,魏國舉世聞名的將軍卻很少。
雖然在魏國本土,似駐軍六營大將軍、上將軍韶虎、南梁王趙元佐等等,皆頗有名氣,但若放在整個中原,魏國舉世聞名的名將目前就隻有一位——魏公子姬潤。
而事實上,像碭山軍大將軍司馬安、臨洮君魏忌、南梁王趙元佐、上將軍韶虎、禹王趙元佲等等,魏國本土足以匹敵趙弘潤的將領其實並不少。
不過這也沒辦法,因為魏公子姬潤,也就是肅王趙弘潤,是唯一一位前後攻克楚國王都壽郢與韓國王都邯鄲的魏人,他前後攻克了兩個國家的王都,並且,至今都沒有打過敗仗,哪怕對手是楚國的壽陵君景舍,亦或是韓國的上穀守馬奢等等。
因此,在天下人的眼中,魏公子姬潤就仿佛比其餘司馬安、魏忌、趙元佐、韶虎等等魏將更厲害。
但事實上並非如此,並非是趙弘潤比這些人更厲害,而是因為他的名氣更大。
在這個時代,一位統帥的名氣與威望是非常重要的。
就好比趙弘潤,若幾年前,他在三川提出『順者昌、逆者亡』的口號,相信必定會成為眾矢之的,但是在『魏秦三川戰役』、『函穀一日戰役』後,當趙弘潤再提出這個口號時,有些部落縱使心中不願意臣服魏國,也不敢公然抗拒,隻能通過一些較為緩和的手段,表示他們的不滿,比如說拒絕懸掛魏字國旗以及川雒盟旗。
因此,鑒於自己在三川境內的名聲已無法再提高,趙弘潤索性加大力度塑造司馬安的戰神形象,雖然名聲難聽點,但『屠殺幾十萬人的司馬屠夫』,勢必會比簡簡單單的『碭山軍大將軍司馬安』更加知名,更能讓與魏國為敵的人感到驚懼。
這不,在趙弘潤的大力傳揚下,魏將司馬安在三川境內的名聲突飛猛進地提高,以至於秦軍上下,都知道了這位魏國的將軍。
當然了,這件事的負麵情況就是,目前秦軍已在想法設法鏟除司馬安,企圖斷魏公子姬潤一條臂膀。
“……魏將司馬安滅了烏須,他的下一步,肯定是順勢攻打羯部落。”
武信侯公孫起的這個判斷,並沒有引起帳內諸將的爭議。
原因很簡單,擺著魏公子姬潤這位擅戰的主帥在,司馬安不可能會選擇進攻坐落在伊川的羚部落,因為伊川距離盧氏較近,而雒南距離盧氏較遠,因此,執掌著騎兵的司馬安,勢必會選擇攻打距離遠的羯部落,而將距離較近的羚部落,留給主帥魏公子姬潤——隻要魏軍的戰略是『速攻』,那麼這就是最佳的選擇。
而此時,武信侯公孫起終於說出了他打算鏟除魏將司馬安與其五萬騎兵的戰略:“……盧氏到雒南,僅有一條狹長穀道,若在司馬安率軍進攻羯部落的期間,我軍截斷司馬安部的歸路,則這位目前名震三川的魏將,必亡。”
秦少君聞言皺了皺眉頭,問道:“敢問大庶長,置魏公子姬潤於何地?”
聽聞此言,王齕、王戩等將軍也是困惑地看著武信侯公孫起。
不可否認,武信侯公孫起總的戰術是沒錯,但這個戰術有一個不可忽略的難題,即盧氏,目前已被魏公子姬潤的大軍所占據。
隻要盧氏仍然在魏軍手中,秦軍就不可能截斷魏將司馬安進攻羯部落的歸路。
麵對著帳內諸人的眼神詢問,武信侯公孫起捋著髯須,微笑著說道:“因此,要用調虎離山之計!”
“什麼意思?”秦少君困惑地問道。
隻見武信侯公孫起微微俯身,手指指向地圖上的盧氏位置,問秦少君道:“少君殿下,您可知那位魏公子,為何率領十七萬大軍直奔盧氏,並駐紮在此麼?”
“因為他采取『先川後秦』的戰術,打算先覆滅烏須、羯部落、羚部落,最後再與我軍開戰……因此,他要先攻盧氏。”秦少君正色回答道。
武信侯公孫起聞言微笑道:“少君殿下,您被那位魏公子騙了。”說著,正色解釋道:“魏公子決定先川後秦的戰術,這固然不佳,但他沒有必要將整整十七萬軍隊都帶到盧氏。你們看這裡,函穀到雒城,沿著大河,函穀可直通雒城,按理來說,魏公子應當分一支軍隊駐守在此,以防我軍偷襲雒城,但他沒有,就仿佛……他故意擺出空門,讓我軍去偷襲雒城。”
說到這裡,他用手指點了點地圖上的盧氏,繼續說道:“你們看盧氏,經過這座『常烝山』,有一條山穀狹道可以從盧氏直奔函山……若我軍果真抵不住誘惑,出兵偷襲雒城,那麼,魏公子姬潤勢必會率軍北上,截斷我軍的歸路……這就是他為何使十七萬軍隊都駐紮在盧氏的原因,除了攻打羚部落、支援魏將司馬安外,他還需要一支兵力用來截斷我軍的歸路。”
聽聞此言,帳內諸人皆露出了沉思之色。
他們必須承認,武信侯公孫起的判斷句句在理。
而事實上,武信侯公孫起的判斷也是非常精準的,彆看趙弘潤將主要精力放在率先覆滅烏須、羯、羚部落這邊,事實上,他始終沒有疏忽對於函穀秦軍的警惕,派人監視著函穀秦軍的一舉一動。
就像武信侯公孫起所判斷的那樣,這場仗魏軍拖不起,因此,相比較魏、秦兩軍在函穀鏖戰,打個一年半載的,趙弘潤自然更加傾向於將秦軍引出來,在平原或盆穀解決這支秦軍,而不是與擁有地利的秦軍在函穀戰鬥。
“……倘若我所料不差的話,魏公子姬潤會派一半兵力攻打羚部落,另一半則留在盧氏,等待著我軍按耐不住、出兵偷襲雒城時,截斷我軍的歸路……既然如此,我軍不妨將計就計。王戩將軍。”
“末將在。”副將王戩聞聲抱拳應道。
隻見武信侯公孫起用手指點了點地圖上的『函穀』,沉聲說道:“會議之後,你即刻召集麾下銳士,沿河直驅雒城。若如我所料,得知此事後,魏公子姬潤勢必會將剩下的兵力一分為二,一支從『常烝山』南邊小道直奔函穀,斷你歸路,另一支回援雒城。……而如此一來,盧氏的守備自然就空虛了,請你在經過崤山後,迂回向南,偷襲當時正在攻打羚部落的魏軍,隨即與羚部落的人馬彙合,拿下盧氏,截斷魏將司馬安的歸路!……務必要在那位魏公子回援之前,將魏將司馬安誅殺。”
聽著武信侯公孫起的戰略講述,副將王戩麵色連連變幻。
不得不說,武信侯公孫起這條兵略非常險,很有可能會使他陷入魏軍的包圍,但不可否認,若是一切順利的話,他們秦軍還真有可能一鼓作氣吞掉魏將司馬安以及他所統率的五萬騎兵。
“某……遵命!”
在定了定神後,王戩正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