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祭旗。”
趙弘潤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卻震住了殿內絕大多數人。
縱使是祿巴隆等諸羝族部落的族長們,看向趙弘潤的目光都有些失神,更彆說哈勒戈赫、切拉爾赫、阿穆圖等羱族部落的族長們。
那可是烏須王的兒子啊!
整個殿內,唯獨魏國碭山軍大將軍司馬安,眼眸中閃過濃濃的欣賞與歡喜。
『這才是……這才是……』
向來沉默寡言的大將軍司馬安,臉上浮現幾絲亢奮的情緒。
這份情緒,並非因為彆的,而是他終於真正見到了肅王殿下強勢的一麵。
是的,儘管在肅王趙弘潤打敗比塔圖,使三川臣服之後,司馬安對這位肅王殿下的看法與評價,就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但即便如此,他心中仍有一絲小小的顧慮,因為在他眼中,趙弘潤威勢有餘、霸氣不足。
簡單地說,就是這位肅王殿下的手腕偏“軟”,這種軟弱,讓司馬安不喜——這也正是他不喜朱亥的原因。
可今日的這位肅王殿下,他的強勢,讓司馬安都隱隱感到有些戰栗——仿佛麵對的並非是這位肅王殿下,而是他的父親,魏國的君王趙元偲。
從始至終,司馬安都是一位『王道、霸道並舉』的大將軍,他提倡『王道為皮、霸道為骨』,說白了,就是麵對敵人時,要用最殘酷的手段使對方屈服,倘若對方不願屈服,那就說明殺得還不夠!
至於王道,那是專門對待自己人的。
因此,當初趙弘潤用利益引誘祿巴隆等川人臣服魏國,雖然司馬安也明白利誘的好處,但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抵觸的,因為利誘與他的價值觀不符——他的觀念就是殺,隻要是敵人就殺,殺光敵人,剩下的,自然就是自己人了,簡單明了。
而這一次,肅王趙弘潤的態度,卻讓司馬安感到非常的舒服,雖然他也明白,是因為怡王趙元俼的自儘,讓趙弘潤這位肅王殿下胸腔內積累了對五方伐魏勢力的無儘怒意,因此才會出現一言不合就殺使者的事。
但不管怎麼樣,司馬安還是感到非常高興,他生怕趙弘潤受到朱亥那些人的影響,變得越來越“軟弱”。
“沒聽到肅王殿下的命令麼?”司馬安淡淡說道,用眼神與話語提醒著衛驕等宗衛,還有他身後的碭山軍士卒們。
聽聞此言,司馬安身後幾名碭山軍士卒麵色一正,當即邁步走向尹敦比。
見此,殿內諸族長們這才反應過來:來真的?!
“且慢!”
白羊部落的族長哈勒戈赫下意識站了起來,喊住了那兩名碭山軍士卒,隨即,待等他轉頭望向趙弘潤,準備勸說這位肅王殿下時,卻見後者正用斜睨的方式看著他,麵無表情,眼珠一動都不動,那種麻木漠然的目光,讓他感覺頭皮發麻。
『喂喂喂,難道這次真的要去掉幾把交椅?』
祿巴隆看了一眼趙弘潤的表情,隨即轉頭看向哈勒戈赫。
出於好歹也彼此相處了幾年的交情,祿巴隆不動聲色地向哈勒戈赫使著眼色,但很可惜,哈勒戈赫此刻正將全部注意力放在趙弘潤身上,並沒有看到祿巴隆的眼神示意。
“殿下,尹敦比乃是烏須王之子,不可輕害啊……”哈勒戈赫小心斟酌著用詞,好言勸說道,他逐漸也發現了,這次的這位肅王殿下,情緒有點不對勁。
趙弘潤沒有理睬哈勒戈赫,他隻是環視了一眼在座的諸族長們,隨即指著已嚇得一臉土色的尹敦比,看似平靜地問道:“烏須部落提出的要求,你們同意麼?”頓了頓,他搖了搖頭,平淡卻堅決地說道:“本王……不會同意!”
對於趙弘潤這個說法,在座的諸族長們沒有絲毫表示。
他們也覺得,烏須部落有點獅子大開口的意思:使魏國同意讓烏須王的大兒子烏達穆齊繼承他老子的爵位,這點不算什麼,畢竟『烏須王』這個由魏國冊封的爵位,本質上隻是一個虛銜而已,對此魏國根本不需要付出什麼實際的利益。可烏須部落想要入主川雒聯盟,這就有點過分了。
是的,是『入主』,而並非隻是『加入』——從尹敦比講述的種種條件中,烏須部落想要成為川雒聯盟的主宰者,與魏國平起平坐。
對於這一點,彆說魏國不會同意,就連在座許多族長都感到不舒服:憑什麼?!
“即便肅王殿下您不同意烏須部落的條件,也沒有必要殺害此人啊……”哈勒戈赫苦口婆心地勸說道:“依我哈勒戈赫看來,您不妨將您的條件告訴尹敦比,叫他帶回烏須部落……彼此心平氣和地交涉,終能達成協議的。如此一來,避免了一場戰火,豈不是更好?”
趙弘潤聞言麵無表情地看了哈勒戈赫片刻,正色說道:“哈勒戈赫,本王不會同意烏須王庭所提出來的任何條件!……在本王眼裡,他們勾結秦國,已經是罪不可恕的敵人了,本王不會跟敵人談條件!”說到這裡,他抬手一指案前階下那片空地,冷冷說道:“除非烏須王庭的繼承者此刻跪在這裡,為勾結秦國一事向本王乞求原諒,否則,本王不會與他談任何條件!……烏須王庭是敵人,對待敵人,本王隻有一種態度,殺!”
說到這裡,趙弘潤不理睬麵色發白的哈勒戈赫,環視在場諸多部落族長,冷冷說道:“請諸位牢記一點,相信曾經本王也再三申明過,我大魏不會寬恕背叛者,既然烏須王庭、羯部落、羚部落選擇了站邊秦國,那麼就是我大魏的敵人,本王不會去管他出於什麼原因。……本王聽說川雒有句諺語,一隻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本王也是這個意思,反正本王與秦國的軍隊注定會有一場戰爭,本王不在意我大魏的軍隊在這場戰爭中多殺幾個叛逆者!”
說完,他的眼神再次投向尹敦比。
見此,哈勒戈赫慌忙勸阻道:“肅王殿下,素聞中原『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斬使以示威耳!”趙弘潤瞥了一眼哈勒戈赫,隨即用不容反駁的語氣喝道:“拖下去,斬首祭旗!”
“遵命!”
這次,已不需司馬安提醒,那兩名碭山軍士卒已依言走上前,一人一邊製服尹敦比,將這個麵色蒼白、瑟瑟發抖的年輕人,強行拖了出去。
似這般強勢蠻橫的舉動,讓在場諸羱族部落族長們麵色大變,坐立不安起來。
這些人的眼中,浮現出幾絲驚恐、幾絲憤怒,但當他們看了一眼那位麵色深沉的肅王殿下時,他們發現,自己竟說不出一個字,就仿佛嗓子眼裡塞著一團棉花。
而此時,哈勒戈赫抬腳就想追出去阻止,就在這時,趙弘潤冷冷說道:“哈勒戈赫,你是要背棄『雒水之盟』麼?”
聽聞此言,哈勒戈赫的腳步頓時就停住了。
他回過頭,朝著趙弘潤痛心疾首般說道:“肅王殿下,烏須……王庭真的不是敵人,不是……”
“不!烏須部落是敵人。是本王此次注定會鏟除的叛逆者!”
環視了一眼在座那些麵色大變的諸羱族部落族長們,趙弘潤麵無表情地說道:“本王能理解烏須部落在你們羱族人心中的地位,因此,也不強行要求你們協助本王征戰,這樣吧,本王給你們一個機會……退出『雒水之盟』,本王允許你們在這次的戰爭中保持中立!”
『退、退出雒水之盟?』
諸羱族部落族長們仿佛胸口被一柄巨錘擊中了似的,隻感覺胸口一陣發悶。
他們當然清楚,此刻退出『雒水之盟』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們將失去龐大的財富,再次回到當初戰戰兢兢的草原生活。
更關鍵的是,眼下若是他們退出了雒水之盟,待這位肅王殿下解決了烏須部落,解決了秦國的軍隊,到時候,他們這些中途退出的人將如何安生?
除非他們站邊對麵那一方,可是……擺著肅王趙潤與魏將司馬安這兩尊殺神在,他們哪有這個膽子。
『阿穆圖……』
哈勒戈赫的目光看向青羊部落的族長阿穆圖,事到如今,隻有這位肅王的老丈人,才或有可能挽回事態。
然而,阿穆圖隻是歉意地看著哈勒戈赫,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
廢話,烏須王庭與女兒哪個親?當然是站在女婿這邊了!
片刻之後,尹敦比的哭叫求饒聲截然而止,隨即,那兩名碭山軍士卒用一塊白布提著血淋淋的人頭回到殿內,恭敬地將人頭擺在大殿中央。
看著那血淋淋的人頭,哈勒戈赫等羱族部落的族長們麵色慘白。
“很好!拿下去,掛於城門口示眾!”
在吩咐完那兩名碭山軍士卒後,趙弘潤環視了一眼在座的諸族長們,沉聲說道:“祿巴隆。”
“祿巴隆在。”大腹便便的祿巴隆當即離席,來到殿中央恭敬行禮:“殿下有何吩咐?”
“本王此番來時,帶來了許多我大魏的國旗以及川雒聯盟的旗幟,你派你麾下的戰士,造訪三川上每一個部落,將我大魏的旗幟與川雒的旗幟交給那些部落的族長們。”
“遵命。”祿巴隆抱拳說道。
此時,隻見趙弘潤環視了一眼在座的諸族長們,看似平靜地繼續說道:“……數日之後,我大魏的軍隊便將踏足這片土地,到時候,但凡是沒有懸掛這兩麵旗幟的部落,我大魏的軍卒,便會視其為敵!……勿謂言之不預!”
“……”
殿內眾人麵色大變,唯獨大將軍司馬安興奮地舔了舔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