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不說大梁,且說中陽獵宮這邊。
抵達中陽獵宮的當晚,護衛皇狩隊伍的三千浚水軍與八百禁衛軍,便從『陽武軍』手中接管了行宮的防務。
而隨同魏天子一同前來的那些內侍監的太監們,則按照舊有的規矩,安排此番參與皇狩的人員入住行宮內的殿閣。
整個中陽獵宮,當初借鑒了九宮陣型而建設,即乾宮、坎宮、艮宮、震宮、中宮、巽宮、離宮、坤宮、兌宮一共九座宮殿,仿佛眾星捧月般,將『中宮』拱衛在正中央。
不過按照魏國的習俗,魏天子與隨同的後妃並非是居住在『中宮』,而是住在靠北麵的『坎宮』,畢竟『北』象征著至高無上的尊位。
而『中宮』,實際上是一座宴客的場所,殿內主廳的空間非常大,據說先代魏國君王趙慷最多一次曾在這裡宴請數千名參與狩獵的貴族。
值得一提的是,『坎宮』的偏殿還有一處魏天子陳列曆來皇狩期間成果的展覽區,曆年來但凡是魏天子親手或參與獵殺的大型獵物,都會在經過特殊手法的加工後,將一具具仿佛活體標本似的展覽品陳列於此,這個習俗最高誕生於先代魏國君王趙慷。
這不,在入住行宮之後,魏天子便帶著沈淑妃與烏貴嬪到離宮觀賞他的私人收藏,畢竟沈淑妃與烏貴嬪還是首次來到中陽行宮。
還彆說,魏天子的收藏還真的頗為豐富,猛虎、熊羆、豺豹、飛禽,琳琅滿目,尤其是在經過特殊的加工後,那些仿佛標本似的野獸屍體大抵都能保持生前的凶惡,因此難免會唬地沈淑妃與烏貴嬪花容失色,不由自主地靠近了魏天子,這讓魏天子得到了莫大的滿足。
而除了『中宮』與『坎宮』外,東北方向的『艮宮』,曾經是屬於東宮太子趙弘禮的殿閣,而如今因為東宮之位暫時空懸的關係,這座宮殿在這次皇狩中空置,並沒有迎來它的主人。
『艮宮』往南即是象征著正東方向的『震宮』,是除北麵『坎宮』與東北『艮宮』外地位最高的殿閣,因此入主其中的人,曆來也是最尊貴的客人,不過一般情況下,這座宮殿曆年來是除了東宮太子趙弘禮外其餘皇子與其皇子妃的住所,包括這次參加皇狩的趙弘潤、趙弘宣兄弟二人,亦住在這座宮殿。
『震宮』再往南,就是『巽宮』,一般是皇親國戚的住處,比如怡王趙元俼、懿王趙元儼、南梁王趙元佐,再比如並沒有參與這次皇狩的鄭城王氏族長王寓等等。
再說西側向的幾座宮殿,居西北方向的『乾宮』,通常情況下是駐軍的地方,像這次,三千浚水軍主要就駐紮在這裡,而統領這三千步卒的浚水軍將軍李岌、曹介二人。
『乾宮』往南依次是『兌宮』與『坤宮』,這兩座宮殿供參與皇狩的貴族或官員居住。
而正南方向的『離宮』,則照舊空置——離宮也是天子的睡臥宮殿,不過隻在一種情況下開啟,即存在有太上皇的時候。
打個比方,倘若魏天子趙元偲的父親趙慷仍然在世的話,按照習俗,魏天子應當讓出『坎宮』,居住於『離宮』,否則,『離宮』則空置。
這九座宮殿,建築擺設各不相同,就拿趙弘潤、趙弘潤兄弟二人居住的『震宮』來說,這座宮殿的占地就比大梁城的整座肅王府還要大。
可即便如此,往年這座宮殿亦是人滿為患,畢竟趙弘潤那幫兄弟們除原東宮太子趙弘禮外都會居住在此,而每個兄弟身邊都會帶著王妃、宗衛、府衛以及若乾伺候的下人,照這樣算的是,一名皇子都要帶著百餘人,要是『震宮』不夠大的話,還真容納不下。
不過今年,參與皇狩的諸皇子就少得可憐了,除了趙弘潤、趙弘宣兄弟二人外,據說就隻有襄王弘璟隨同前來,其餘諸皇子,長皇子趙弘禮、雍王弘譽還有慶王弘信,這三人還在大梁因為吏部而鬥地不可開交,四皇子燕王趙弘疆駐守山陽、淇縣,六皇子趙弘昭遠在齊國,而七皇子熙王趙弘殷,則因為受了腿傷沒有參加這次的皇狩——據趙弘潤所知,趙弘殷上個月被一匹不知是誰贈送的烈馬顛了下來,不幸摔傷了腿。
正因為隻有趙弘潤、趙弘宣、趙弘璟三人,因此,震宮內的房間可以說是相當的寬裕。
“老八、小九,你倆先挑吧。”
在分配住房的時候,襄王趙弘璟看似頗為禮讓兩位弟弟。
對於襄王弘璟,趙弘宣談不上惡感,但也沒有什麼好感,畢竟這位三王兄一開始幫著雍王弘譽針對長皇子趙弘禮,如今又幫著慶王弘信對付雍王弘譽,在他眼裡也是典型的兩麵三刀的人,因此,趙弘宣也沒有與襄王弘璟交流的意思,在敷衍似的客氣了兩句後,便帶著李蒙等三名宗衛挑選房間去了。
相比之下,趙弘潤倒是與襄王弘璟聊了幾句:“三王兄不留在大梁,不怕趙五勢單力薄麼?”
襄王弘璟聞言笑而不語,不可否認,他倒是想幫老五趙弘信對付雍王弘譽,但問題是,吏部本來就是長皇子趙弘禮的地盤,老五趙弘信偷偷摸摸想把吏部占為己有,這本來就是名不正言不順,再加上這位雍王弘譽義助趙弘禮,因此在趙弘璟看來,老五趙弘信這回是栽定了,但很顯然,心高氣傲的趙弘信不肯承認失敗,仍在抗爭。
“那件事愚兄就不參合了……”襄王弘璟輕笑著說道:“事實上我勸說趙五,廢太子與雍王的聯合,不過是利害一致而已,廢太子想要拿回吏部,而雍王則要通過此事打擊趙五……在我看來,不如就將吏部還給廢太子,你看看廢太子會不會與雍王站邊,彆忘了,廢太子可是被雍王拉下來的,真當趙弘禮能不計前嫌?……但很可惜,趙五並沒有接受我的建議。”
聽了襄王弘璟的話,趙弘潤忍不住瞧了他幾眼。
不可否認,襄王弘璟這幾句話一針見血——的確,長皇子趙弘禮根本不會真心實意與雍王弘譽聯手,因為這對他沒有什麼好處。
而駱瑸為趙弘禮製定的策略也證明了這一點:將東宮黨遷到上黨郡,遠離國內紛爭,韜光養晦、靜待時機。
顧名思義,趙弘禮不會真的插手雍王弘譽與慶王弘信這兩個兄弟之間的爭鬥,雖然他暫時沒有坐收漁利的能力,但這並不妨礙他隔岸觀火。
想到這裡,趙弘潤忽然沒了興致,畢竟他越來越抵觸他幾個兄弟為了大位而爭權奪利,雍王弘譽還好,至少人家如今暫代他們的父皇坐鎮於垂拱殿,將政務處理地妥妥當當,已證明了他具有成為君王的能力,可趙五,也就是慶王趙弘信,這個兄弟就讓趙弘潤感到莫名不爽了。
畢竟趙五至今為止都沒有做出什麼功績,他目前形成的勢力,無非就是南梁王趙元佐與隴西魏氏給他帶來的,似這種對國家毫無貢獻的家夥,憑什麼擺出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
“對了,三王兄,這次劉介先生不曾前來麼?”趙弘潤突兀地岔開了話題。
襄王弘璟愣了愣,隨即笑著說道:“劉介不喜狩獵,呆在大梁了。”說到這裡,他斟酌了一下,問道:“弘潤,病已據說還在汾陰?”
聽聞此言,趙弘潤笑著說道:“三王兄可彆誤會,我可沒有用繩索綁著病已兄,不讓他回中陽。”說著,他收起了玩笑的表情,誠懇地說道:“病已兄是一位大才,寇正亦這般認為,因此,寇正希望病已兄助他一臂之力,合力整頓汾陰。不過三王兄放心,倘若病已兄有朝一日想要離開汾陰,絕不會有人阻攔。”
“唔。”襄王弘璟聞言點了點頭,說道:“病已從小身體不好,這方麵還請弘潤叫人多多照顧。”
“三王兄放心。”趙弘潤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他倆口中的『病已』,即是襄王弘璟的表兄弟『劉病已』。
這事,恐怕還真是少有的出乎襄王弘璟意料的事——當初他派表兄弟劉病已去汾陰時,隻考慮到這位表兄弟雖然身體狀況不好,但聰明伶俐、足智多謀,不至於會引起眼前這個兄弟的惡感,這才派他前往,可沒想到,劉病已也不知被汾陰令寇正灌了什麼迷魂湯,居然一去不返,直到現在還呆在汾陰,與寇正一同整頓汾陰縣。
起初每每想到此事,襄王弘璟就感覺有些牙疼:平白無故的,給趙弘潤送了一名逸才,而這名逸才,居然還是他趙弘璟的表兄弟,打不好打、罵不好罵,委實頭疼。
不過後來他轉念一想,倒也釋然了,認為劉病已留在寇正身邊,也沒什麼不好。
畢竟論親疏,劉病已首先是他趙弘璟的表兄弟,其次才是其他。再者,慶王弘信也不能說就能穩穩地搬倒雍王,倘若日後的事態與他趙弘璟的預測有何出入的話,到時候通過劉病已的關係,走一走眼前這位兄弟的路子,使他避免被雍王弘譽秋後算賬,這也未嘗是一件壞事。
又聊了幾句後,趙弘潤便與襄王弘璟分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