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6章:營變(二)『加更28/33』(1 / 1)

次日天蒙蒙亮,北一軍外出巡邏的軍隊陸續返回軍營。

回來的時候,他們將一個消息帶了回來:在臨汾、曲沃一帶,有幾支身份不明的軍隊,屠戳了當地的村落。

這個消息一傳到駱瑸的耳中,就引起了這兩位謀士的懷疑。

駱瑸當即請來了王氏一族的族長王寓,向他詢問這個消息的可靠性。

遺憾的是,王寓這幾日一直都呆在安邑,哪裡曉得百餘裡外曲沃、臨汾兩地的情況。

待王寓離開之後,桓王趙弘宣的麵色尤其難看。

因為在大梁時,他就聽說在北疆戰役期間,他北一軍的兵將曾搶掠、屠殺當地的無辜村民,更有甚者,**女人、屠儘村落,用無辜村民的首級充做敵首、謊報軍功,這在趙弘宣看來,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要知道在這方麵,趙弘宣深受他兄長肅王趙弘潤的熏陶,以認為兵就是兵、民就是民,即使是與韓國開戰,也不得濫殺韓人平民,否則與強盜、山賊有何區彆?

在這一點上,肅王一黨的軍隊就做得很好,從未濫殺無辜,也因為這樣,當初肅王趙弘潤討伐楚國時,魏軍在楚民心中的地位,竟然比他們本**隊還要高,以至於前前後後總共有多達一百五十萬的楚民,願意投奔魏國,目前就居住在商水郡,在那裡安居落戶。

可能是看到了自家殿下的麵色,宗衛長張驁勸說道:“殿下,似這種戰爭的醜態,若您執意要執掌一支軍隊,征戰沙場,那麼遲早會碰上的……”

聽聞此言,趙弘宣惱怒地反駁道:“我哥麾下的兵將,就從不濫殺平民!”

聽了這話,張驁等宗衛們暗自哭笑不得:您將商水軍、鄢陵軍那兩支精銳軍隊,拿來與北一軍比?北一軍創建的初衷,就是各國內貴族為了從魏韓戰爭中牟利,上梁不正下梁歪,可想而知北一軍的素質,兩者根本沒有可比性。

“待殿下日後執掌了北一軍,整頓軍紀,杜絕此事……就不會再發生這種醜惡之事了。”宗衛李蒙勸道。

桓王趙弘宣憤懣地吐了口氣,隨即,他好似想到了什麼,狐疑問道:“等會,張驁,李蒙,你們實話實說,當初太子殿下與本王率領北一軍在此攻打曲沃期間,是不是就有人這麼做?……搶掠、屠殺附近的平民,謊充軍功?”

眾宗衛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

趙弘宣頓時就懂了,驚怒地質問道:“你們……你們為何當時不說?”

宗衛長張驁聞言歎了口氣,低聲說道:“殿下,縱使我等當時說了又能怎樣?隻是白白讓殿下您惱怒而已。……太子殿下尚無法禁止,殿下您又能做什麼呢?”

“我……”趙弘宣啞口無言。

的確,要知道當時趙弘宣擔任北一軍副帥期間,雖有手中的確有不少權利,可這些權利皆來自於東宮太子趙弘禮對他的信任,可問題是,東宮太子趙弘禮自身都無法管教手底下的兵將,難道這些兵將會聽從趙弘宣的話麼?

“怪不得太子殿下對北一軍失望透頂!”

趙弘宣憤怒地重重一錘帳內的桌案,隨即慍怒地說道:“可眼下北疆戰役都打完了,難道那些人還要砍下無辜平民的首級,去謊稱是韓軍士卒的首級麼?”

“說不定隻是單純為了搶掠財物。”在帳內的一角,已被宗衛們嚴密看押起來的周昪躺在睡榻上,似笑非笑地說道:“桓王殿下要知道,東宮黨這回被逼無奈,不得不上繳了所有戰利財物,使得他們無法彌補當初籌建這支軍隊所花費掉的金錢……可謂是損失慘重。既然這邊的戰利指望不上了,那就從韓人的民眾那邊搶掠一些唄,好歹能挽回一些損失。”

聽了這話,桓王趙弘宣氣得麵色漲紅,怒罵道:“簡直是強盜、暴徒,端得不為人子!”說罷,他猛地站起身來。

見此,周昪瞥了一眼趙弘宣,似笑非笑地問道:“桓王殿下哪裡去?”

隻見趙弘宣摸了摸藏在懷中的那本真賬簿,慍怒地說道:“本王要即可接管軍權,叫那幫人滾出北一軍!”

聽聞此言,周昪哈哈大笑。

就在這時,駱瑸皺眉喝止了周昪,不悅說道:“周東席,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要挑撥桓王殿下?”

周昪聞言笑道:“我可沒有挑撥離間,周某隻是覺得桓王殿下……唔,一顆赤誠之心,甚是有趣,故而逗逗他罷了。”

駱瑸皺眉瞪了一眼周昪,隨即對有些摸不著頭腦的趙弘宣說道:“桓王殿下息怒,縱使眼下仍有無辜的韓人平民慘遭屠殺,也絕非是東宮一係的人所為。”

“駱先生的意思是……”趙弘宣驚疑地問道。

此時,周昪翻身坐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袖,淡淡說道:“十有**是雍王的人,我警惕過你們,張啟功可不是什麼善類。”說罷,他轉頭看向駱瑸,似笑非笑地說道:“東宮黨的屁股本來就不乾淨,如今張啟功來了這麼一手,駱西席打算如何招架?……刑部與禮部的人,可是快到了。”

“我會請王氏派軍隊前往探明此事。”駱瑸正色說道。

“你還想抓雍王黨的把柄?”周昪撇了撇嘴,嗤笑道:“彆說那些屠村的軍隊斷然不可能留下活口,就算僥幸有一兩人未死,你覺得那些韓人,分得清誰是東宮一係,誰是雍王一係麼?可能他們隻認得北一軍的軍旗,而北一軍裡麵,是東宮一黨的人居多吧?……更何況,東宮黨自己的屁股就不乾淨,戰爭期間沒少做這種狗屁事,彆到時候非但沒抓到雍王黨的把柄,反而將自己陷了進去。”

駱瑸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問道:“那你說什麼辦?”

“彆問我。”周昪翻身又躺了下來,枕著雙手慢條斯理地說道:“眼下,我是局外人。”

駱瑸沉思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派幾支軍隊到曲沃、臨汾一帶探探究竟。

從一刻起,無論是駱瑸還是自稱是局外人的周昪,都將注意力投注到了那些遭到屠戳的村落身上,覺得這或許就是張啟功的狠計。

一直到當日的夜裡,當駱瑸正與周昪對坐吃酒,卻忽然聽說營內走水失火的時候,他二人這才感覺不對勁。

“該死!這是調虎離山!……張啟功的目標,是營內堆放戰利錢物的中營!”

駱瑸憤然大罵了一句,當即托付幾名宗衛去請王氏一族的人。

而在旁,周昪的麵色亦不好看,因為數個時辰前,就連他也以為張啟功的目的是要讓北一軍坐實屠戳平民、搶掠平民以及謊報軍功等幾條罪責,卻沒想到,張啟功居然挑唆北一軍軍營內雍王黨的人施行兵變,攻擊營內堆放戰利錢物的中營。

果不其然,當桓王趙弘宣以及其眾宗衛護著駱瑸與周昪來到帳外時,整個營內火光四起,喊殺聲一片。

“前麵那位將軍請留步!”

瞅見一名比較麵熟的將領帶著兵卒從前方不遠處疾奔而過,駱瑸連忙喊住了那人。

聽到駱瑸的呼喊,那名將領停下腳步,疑惑地看了一眼駱瑸,可能是覺得比較麵生。

但是與駱瑸站在一起的周昪,這名將領卻是認得的,於是他連忙走了過來,朝著周昪拱手抱拳:“周先生。”

周昪瞥了一眼駱瑸,見後者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他暗自無奈地歎了口氣,隨即沉聲問道:“營內究竟發生了何事?”

那名將領猶豫了一下,說道:“據說雍王、襄王那一黨的人襲擊了我方,謊稱什麼韓軍襲擊。”

聽聞此言,桓王趙弘宣驚怒道:“他們敢造反?!”

那名將領看了一眼趙弘宣,沒有說話。

見此,周昪咳嗽一聲,沉聲說道:“這位將軍,在下問你的話,望你如實回答!……雍王、襄王那一黨的兵將,果真是襲擊了你等?”

“這……”那名將領撓了撓頭,猶豫說道:“回稟先生,末將心中亦犯糊塗,我方的兵將是這麼說的,可又聽說,聽雍王、襄王那些兵將所言,說是我方兵將襲擊了他們,目的是為了製造混亂,掩飾……王氏等人暗中截取了戰利所得。”

“我知道了,你且去吧。”

周昪點了點頭,待那名將領離開後,與駱瑸對視了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不錯的理由,至少合情合理,對吧?”

駱瑸皺緊了眉頭,焦急地看著四周:“王氏的人還未來麼?”

瞧著這一幕,周昪搖了搖頭,轉身對桓王趙弘宣說道:“好在是自己人打起來,若果真是韓人,我等都沒命站在這裡。……沒有比這更糟糕的軍隊了,而您卻仍然對這支軍隊抱有希望?”

“……”望著四處火起的軍營,桓王趙弘宣默然不語。

而與此同時,崔協以及劉益等將領,已趁著東宮黨派係的諸將沒有提防,一邊四處散播謠言,製造混亂,一邊火速殺到了中營,一把火點燃了堆放戰利錢物的營寨。

望著熊熊燃燒的火海,崔協因為殺了而人略顯猙獰的臉上,露出幾許狂喜之色。

就連他也沒有想到,這次的行動居然如此順利。

親手將最後一個帳篷點燃,崔協欣喜地說道:“如此,就萬事俱備了!”

聽了這話,在他身旁的劉益瞧了眼四周,搖了搖頭:“不,還差一步。”

“什麼?”崔協疑惑地望向劉益,卻見後者抬手指向遠方,用警惕的語氣低聲說道:“崔兄,你看那邊!”

見此,崔協下意識轉頭望向劉益手指所指的方向,而就在這時,劉益猛地用左手從背後捂住崔協的口鼻,隨即用右手手中的利刃,狠狠捅入了崔協的後背。

“唔……”崔協瞪大著眼珠,用眼角的餘光不可思議地看著劉益。

“噗——噗——噗——”

劉益連捅十幾劍,崔協的鮮血濺了他一臉。

『劉益,你個……雜……種……』

崔協滿心怨怒地咽了氣。

見此,劉益鬆開捅入崔協身體的利劍,從後者的懷中搜出了那份雍王弘譽親筆所寫的書信。

就這火光,劉益看到書信上沾染了幾點鮮血,微微皺了皺眉:“啊,差點就白費了……”

說罷,他隨手將崔協的屍體推入旁邊熊熊燃燒的帳篷。

而此時,崔協的護衛已被劉益的護衛偷襲殺儘,屍體倒了一地。

“來。”劉益將一名親衛召到身邊,低聲說道:“去,即刻將這份書信,送至襄王殿下手中!”

“是!”幾名親衛抱拳而去。

此時,劉益環首瞧了一眼仍然是一片混亂的軍營遠處,隨即將目光投向那頂熊熊燃燒的帳篷,看著崔協的屍體被火海所吞噬。

“如此,就萬事俱備了!”

劉益淡淡說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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