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得知平輿君熊琥前來拜會,因此,趙弘潤一邊叫人將熊琥請入進城,一邊叫宗衛穆青去喚來羋薑、羋芮兩姐妹。
畢竟,平輿君熊琥亦算是羋薑、羋芮兩姐妹的堂兄,與暘城君熊拓一樣,皆是如今僅有的真心實意對待羋薑兩姐妹的熊氏王族子弟。
而除了熊拓與熊琥以外,彆看熊氏一族的王公貴族們遍布楚國,但在羋薑、羋芮眼裡,那些人與陌生人沒有什麼區彆,甚至於,可能還是當年逼死了兩姐妹的父親汝南君熊灝的仇人。
片刻之後,羋薑、羋芮兩姐妹從後府轉到了前院。
當從宗衛穆青口中得知平輿君熊琥前來拜會時,羋薑亦有些驚訝與意外。
畢竟雖然說眼下魏國與楚國並未交戰,並且私底下有了不可明示的約定,但總得來說,由於『齊魯魏』三國聯盟的關係,魏國與楚國仍屬於是敵對國。
似平輿君熊琥這般大搖大擺地進入魏國境內,實在是很難想象。
趙弘潤想來想去,最終覺得,恐怕還是因為羋薑、羋芮兩姐妹的關係。
『熊拓也是,熊琥也是,一個個大搖大擺地進入我大魏境內,你們是我大魏的敵對國啊,有點自覺好不好!』
趙弘潤頗有些鬱悶。
此時的他,早已有選擇性地遺忘了他至今仍在暗中支持熊拓與熊琥的事實。
大概過了一盞茶工夫,楚平輿君熊琥在宗衛呂牧的帶領下,來到了這座羊舌一氏的府邸,到前院拜會趙弘潤。
雖然此人口口聲聲說的是『拜會肅王』,可到了前院的廳堂,他第一個打招呼的,卻是羋薑、羋芮兩姐妹。
畢竟親疏有彆嘛,雖然他與熊拓目前與趙弘潤的關係還算不錯,但說到底,趙弘潤仍隻是外人,反觀羋薑、羋芮兩姐妹,儘管以往有許多年不曾相見,但仍是他們敬重的叔父汝南君熊灝的女兒,是他們視為親妹妹的人。
“孟羋、仲羋,此番魏國之行,覺得如何?”
在相互見禮後,平輿君熊琥熱情地與羋薑、羋芮交談起來。
楚國的稱呼,與魏國大有區彆。
在魏國,貴族親戚之間大多都會用代表著輩分的加字,比如,趙弘潤的長輩與同輩,就會稱呼後者為『弘潤』。倘若趙弘潤惹惱了對方,對方就有可能指名道姓地直呼『趙弘潤』,但不會是『趙潤』,更不會是『姬潤』。
而在楚國,就沒有似『弘』等代表輩分的排字,因此,他們有時會加上『孟(伯)、仲(中)、季、叔』,作為兄弟間的排行。
除此之外,就看誰的血統離楚王最近,越近的則最尊貴,尊稱『公子』二字,比如,熊拓在楚國,就被稱呼為『拓公子』。
『注:某公子與公子某,兩者的含義是不同的。前者一般楚國的王公貴族都可以用,但後者,卻隻有君王的嫡生之子或順位繼承者可用。』
而對於女子,楚人則習慣將『孟(伯)、仲(中)、季、叔』之類的默認排字放在其姓氏的前頭,亦區彆於男子。
比如『孟羋』,它的意思就是羋家的大女兒,而『仲羋』,則表示是二女兒。『注:曆史上傳說哭倒長城的那位孟薑女也是一樣,指的是薑家的大女兒,並非真的姓孟。』
在聽了熊琥的詢問後,羋薑依舊是麵無表情地說了句『還好』,倒是羋芮興致勃勃地向熊琥講述,講述哪裡哪裡的糕點美味,哪裡哪裡好玩等等,聽得熊琥哈哈大笑。
他倆聊了足足一炷香工夫,聊得趙弘潤實在有些按耐不住了,於是,他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反正在他看來,熊琥純粹就是打著拜見他的幌子,目的隻是為了見一見羋薑、羋芮兩姐妹,看看他們在魏國居住地如何而已。
既然如此,還不如叫他們三人在這好好聊聊,他趙弘潤也好去做彆的事。
然而,就在趙弘潤站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平輿君熊琥卻開口喊住了趙弘潤:“肅王稍等,此番熊某有事要與肅王商議。”
『你唬我吧?』
趙弘潤不可思議地看著熊琥,因為在他看來,熊琥分明就是來見羋薑、羋芮的,沒想到,熊琥還真的是有事前來。
見此,羋薑遂將妹妹給打發了,畢竟羋芮這丫頭沒心沒肺,雖然有時候手段毒辣,但實際上卻是一個沒心眼的小丫頭,藏不住什麼心事,因此,羋薑便讓妹妹羋芮先回後府去找羊舌杏玩了。
在向熊琥告彆之後,羋芮蹦蹦跳跳地到後府去了。
畢竟如今在商水縣,羊舌一氏由於與趙弘潤的關係最近,儼然已成為商水縣最具權勢的貴族,自然而然,羊舌杏在縣內以及在她家中的地位,亦與郡主姬——魏國稱郡主、楚國稱姬——沒啥區彆,什麼漂亮的衣服、好吃的甜點,琳琅滿目,要不是熊琥親自前來,羋芮才不願出來咧。
不過,雖然羋芮離開了,但是羋薑卻留了下來。
看得出來,她雖然口口聲聲說對楚國已無半點情分,但在心底,她還是很在意楚國的,或者說,是在意暘城君熊拓以及眼前的平輿君熊琥這兩位堂兄。
而對於羋薑,趙弘潤倒是頗為放心,因為羋薑口風很緊,不像羋芮那樣藏不住心事,倒也不怕泄露什麼緊要的消息。
於是,趙弘潤開門見山地問熊琥道:“說吧,此番來見本王,所為何事?”
熊琥聞言想了想,說道:“熊某今日前來,所為有三,其一,是想詢問一下,拓公子向肅王購置的那一批武器裝備,不知肅王何時全數交割給我方。”
“武器裝備?”
趙弘潤愣了愣,這才想到熊琥指的是當初熊拓私底下購入的那八萬套『駐軍六營』所更換下來的裝備。
按照兩人當初的約定,趙弘潤在去年年底的時候,就應該將那批武器裝備秘密運給熊拓與熊琥二人,隻不過當時趙弘潤正在三川,之後回到大梁,又發生了一係列的事,以至於他忘了這件事。
趙弘潤心中盤算了一下,據他所知,截止到目前,浚水軍、汾陘塞軍、碭山軍、成皋軍皆已更換了由兵鑄局所打造的新式裝備,並且算算日子,南燕大將軍衛穆的南燕軍,應該差不多也已更換了裝備,就隻剩下宋國降將南宮的睢陽軍。
不過對於睢陽軍嘛,誰都懂的,對於這個不聽話的大將軍南宮所執掌的軍隊,怎麼可能這麼隨便就將最新的裝備交給南宮呢?
眾所周知,駐軍六營中,其中五軍皆是魏國的“親兒子”,唯獨睢陽軍是“養子”,更何況,這個“養子”還不是很聽話,因此趙弘潤不難猜測,兵部很有可能扣著這批武器裝備,扣他個一年半載,最終才會不情不願地交割給南宮。
誰讓南宮與睢陽軍不聽話呢?
可能在兵部心目中,睢陽軍如今還沒有商水軍值得信任,畢竟後者是在三川立下了赫赫戰功的。
想到這裡,趙弘潤對熊琥說道:“此事是本王遺漏了,本王會立刻安排的。”
熊琥聞言不以為杵,笑著說道:“熊某聽說了,肅王平定了貴國西邊的三川,恭喜恭喜。”
“呃?”趙弘潤吃驚地望著熊琥,驚訝地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熊琥聞言笑著解釋道:“肅王真是貴人多忘事啊,你大力支持貴國與三川的貿易,而其中有些貨物,可是從我楚國運過去的……”說著,他似有深意地又補充道:“據說我楚國的珍珠,在三川可是價值頗高的。”
“是嘛。”趙弘潤打了個哈哈,不接熊琥的話茬。
其實他也知道,從楚國收購珍珠運到三川,其中的利潤可以達到六到十倍,也不曉得三川之民為何那麼喜歡珍珠,尤其是羱族的少女們。
他迅速地轉移了話題:“你們這麼著緊想要那批武器裝備……莫非準備介入巴國牟利了?”
明知趙弘潤轉移話題,熊琥卻沒有辦法,雖然他也很眼紅於他們楚國的特產運到三川居然能得到那樣巨大的利潤,但遺憾的是,他們如今有求於趙弘潤,根本開不了口。
怎麼說?
我們楚國的特產在三川賣的太好了,你要分我們一份?
想想也知道趙弘潤絕不可能答應。
倘若因此鬨僵了,使得這位肅王停止了對他們的糧食以及武器裝備的交易,他們拿什麼去巴國牟利?
想到這裡,熊琥暗歎一口氣,作罷了那份幻想,點點頭告訴趙弘潤道:“其實上個月的時候,熊拓公子就已經帶人前往了巴國。”
『熊拓不在楚國暘城?他去了巴國?』
本來趙弘潤隻是隨口一問,沒想到熊拓還真的已前往巴國,怪不得熊琥這麼著急地想要那批武器裝備。
“你們的新軍……訓練完了?”趙弘潤一臉不可思議地問道。
仿佛是猜到了趙弘潤心中的驚詫,熊琥笑著說道:“肅王以為當初從我們封邑卷走了四十餘萬楚民,我楚西就沒人了?”說著,他搖了搖頭,語氣莫名地說道:“我楚西,仍有數百乃至近千萬的平民,並且,每年都會因為食物,餓死幾萬人……”
『……』
趙弘潤被熊琥這一番話打擊地說不出話來。
想他魏國,如今總共才多少人呢?不過是六七百萬人而已,而楚國,竟然一個楚西就有近千萬人,這還不包括楚東。
這就是大國的底蘊!
儘管如今的楚國被熊氏貴族治理地國家糜爛,連根基都爛透了,但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楚國再糜爛,還是強國,還是要比魏國強。
“熊拓乾嘛這麼著急?”
受到了嚴重打擊的趙弘潤,麵色怏怏地問道。
而聽聞此言,熊琥眼中卻閃過一絲異色,壓低聲音說道:“這就是熊某今日前來的第二樁事。……齊國,對我大楚宣戰了!”
“什麼?”
趙弘潤麵色頓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