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那名叫做陳宵的騎驢男子還是被沈彧等宗衛們給製服了。
想想也是,十名宗衛一擁而上,哪怕是百裡跋、司馬安那些位大將軍恐怕都難以抵擋,羋薑亦是,隻要她不使用些諸如迷藥之類的旁門左道的東西,就算是施展劍舞那種神奇的劍技,也不會是十名宗衛的對手。
隻不過片刻工夫,一乾宗衛們將此人用繩索綁了,帶到了趙弘潤麵前。
“以多欺少,算什麼本事?……有本事與我單打獨鬥!”那陳宵氣憤地喊叫道,顯然不是很服氣。
不過也難怪,畢竟是十名宗衛一同出手製服了他,還在打鬥間將其打地鼻青臉腫的,此子會心服就怪了。
趙弘潤沒有理會此人的憤慨,而是仔細觀察這名叫做陳宵的男子。
他發現,正如宗衛穆青所言,此人隻是一名二十幾歲的年輕人,看似身形消瘦,然而實則手臂上皆是肌肉,是一名十分精壯的男子。
至於容貌,趙弘潤覺得有些奇怪。
因為他感覺對方的模樣有些熟悉,好似他哪裡瞧見過,可憑著出色的記憶,趙弘潤卻又能肯定,他並沒有見過此人。
『這是怎麼一回事?』
趙弘潤摸了摸下巴,覺得有些納悶。
更讓他感覺納悶的是,此刻陳宵正用恨恨的目光盯著他,顯然這就是羋薑所說的『淡淡的殺氣』的緣由。
“你……好似很恨我?”趙弘潤仔細端詳了陳宵一陣,問道:“是因為我與你有什麼過節麼?還是說,是因為我拆穿了你的關係?”
一聽到『拆穿』二字,那陳宵麵色漲紅,更為氣憤了,隻見他在死死盯著趙弘潤半響後,忽然開口說道:“既已被肅王識破,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肅王……?』
趙弘潤與眾宗衛們麵麵相覷,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宗衛穆青,卻見後者連連擺手說道:“都這麼瞧著我做什麼?我可沒說漏嘴。”
聽聞此言,宗衛長沈彧眯了眯眼睛,沉聲說道:“看來羋薑大人說得沒錯,此人果真是衝著公子來的。”
沈彧不可能會懷疑穆青,畢竟穆青雖說是宗衛中最年幼且最沒正行的一個,但忠誠毋庸置疑,不可能會在趙弘潤麵前撒謊。
換而言之,這名叫做陳宵的男子,其實早就知道了趙弘潤的身份。
想到這裡,宗衛衛驕一把抓住陳宵的衣襟,幾乎將跪在地上的後者給拽了起來,盯著他冷冷質問道:“你究竟是何人?有何企圖?!”
豈料,麵對著衛驕的質問,那陳宵麵無懼色,輕哼一聲,平靜說道:“單打獨鬥,你不是我的對手。”說罷,他轉頭望了一眼眾宗衛,又補充道:“你們皆不是我對手!”
『謔?!』
『見過囂張的,沒見過這麼囂張的!』
眾宗衛們臉上變顏變色,而抓著此人的衛驕,更是氣怒地舉起了拳頭。
而就在這時,趙弘潤阻止道:“衛驕,住手!”
聽到自家殿下喊停,衛驕這才罷休,重哼一聲,鬆開了抓著陳宵衣襟的左手,仍由他跪回地上。
然而,那陳宵卻沒有絲毫感激趙弘潤的意思,然而憤憤地對趙弘潤說道:“假仁假義!”
“你這家夥……”
眾宗衛聞言大怒,當即就要教訓此人一番,卻被趙弘潤揮揮手被遣退了。
趙弘潤覺得很奇怪,因為他感覺,這騎驢男子陳宵望向他的目光,與其說是仇恨吧,倒不如說是怨恨,再者,那句『假仁假義』也有點問題。
『難道此人與我發生過什麼?』
趙弘潤實在有些想不明白。
他敢打賭,他絕對沒有見過此人。
可問題是,雖然沒有見過此人,但趙弘潤還是隱隱感覺對方這張臉有點熟悉,好似在那裡瞧見過似的。
想了想,趙弘潤問陳宵道:“你是魏人?”
“是!”陳宵毫無隱瞞的意思。
“聽你口音,像是大梁那邊的……你是哪裡人?”
“中陽!”
『中陽?』
趙弘潤很是納悶。
中陽縣他知道,就在大梁的西側:大梁往西便是中牟,中牟再往西就是中陽。
可問題是,他並沒有去過中陽啊。
越想越奇怪,趙弘潤索性直接了當地問道:“你跟著我們做什麼?莫非,你要殺本王?”
趙弘潤注意到,那陳宵在聽到那聲『殺』字時,麵色一呆,眼眸略微有些迷茫,但待等他稍作沉默之後,他卻又咬牙說道:“不錯!我要殺你為父報仇!”
趙弘潤愣住了。
為父報仇,這是否意味著,他趙弘潤殺了此人的父親?
趙弘潤有些茫然。
要知道,迄今為止,儘管他趙弘潤並未親自動手殺掉什麼人,但事實上,間接死在他命令下的人並不少,可問題是,那些人都是楚人與羯族人啊,而這陳宵卻是一名魏人,趙弘潤還從未下令殺過魏人呢。
“你父親叫什麼?”趙弘潤好奇問道。
然而聽聞此言,那陳宵眼中卻冒出了怒火,憤怒地說道:“明明下令殺了我父親,卻連他叫什麼都不記得麼?哼!”
說罷,他雙目一閉,擺出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架勢,不再與趙弘潤說話。
趙弘潤又問了幾句,見這陳宵再沒有回答,心中隱隱有所猜測道:看來,若不能回想起此人的父親,這家夥是不打算再開口了。
於是,趙弘潤便叫高括、種招二人將陳宵帶到一旁,嚴加看守,並吩咐眾宗衛不得對此人動粗。
因為他感覺,這件事有點奇怪。
天色,越來越暗,趙弘潤一行人索性宿了一宿。
而在這一宿,趙弘潤躺在羊皮毯子上,望著夜空中繁星點點,腦海中思索著方才的一幕。
『我……真的殺過什麼魏人?』
趙弘潤實在有些茫然。
他仔細地回想審問陳宵時候的經過。
他發現,當他詢問陳宵,後者是否想要殺他的時候,這個叫做陳宵的男子,曾出現過片刻的茫然。
這是否意味著,其實此人也在猶豫此事?
『不太對呢……』
趙弘潤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他覺得很奇怪,因為倘若他趙弘潤果真殺了對方的父親,這個叫做陳宵的男人,為何還能如此的……冷靜?按理來說,不是得恨不得將他趙弘潤大卸八塊麼?
可這家夥倒好,居然跟了一路也未見他趁機動手,甚至於,當宗衛穆青為了試探他,向其討要米餅時,這家夥還將他僅有的兩塊餅贈給了穆青。
更不可思議的是,當他趙弘潤懷著好玩的心思叫穆青贈陳宵一帶肉乾時,後者居然還親自過來準備向他道謝。
是的,真的是為了道謝而來,因為當時他身上沒有任何武器,這說明他並非是打算借機行刺,為父報仇。
“想不通,想不通……”
趙弘潤喃喃自語著。
『中陽人士,姓陳名宵……中陽人士,姓陳名宵……中陽人士,姓陳名宵……』
在心底默默念叨了許久,趙弘潤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弘潤隱隱感覺有人推他,睜開眼睛一瞧,才發現是宗衛長沈彧。
“公子,咱們該啟程了。”沈彧說道。
趙弘潤望了一眼天色,這才發現天色早已大亮,眾宗衛們正在收拾昨夜用來擋風的羊皮毯。
撩起蓋在身上的羊皮毯,昨日和衣而睡的趙弘潤便隱隱感覺身上有些涼颼颼的。
也難怪,畢竟眼下正值二月初,雖說魏國境內絕大多數地方已是一片冰雪消融、春意盎然的景象,但氣溫仍然很冷。
“……”趙弘潤掃了一眼四周,發現了那位此刻正裹著一塊羊皮毯的騎驢男子陳宵。
此時,宗衛呂牧從一隻小型的炊鼎內,用一隻木碗舀了一碗熱水,遞給趙弘潤說道:“公子,喝碗水暖一暖身子。”
趙弘潤接過木碗,隨即朝著那陳宵努了努嘴,問道:“那個,你們給他的?”
呂牧愣了愣,隨即點頭說道:“卑職昨晚守夜時,見他凍得瑟瑟發抖,於是……”
“唔。”趙弘潤滿意地點點頭,喝了口水吩咐道:“也給他一碗。”
“明白。”呂牧點點頭,隨即又問道:“要將他也帶上麼?”
“帶上吧。”趙弘潤頷首道。
“是。”
大概一刻辰之後,昨晚睡在馬車內的眾女也陸續醒來了,眾人就著燒開的熱水吃了些乾糧、肉乾,繼而便再次上路。
至於那被繩索綁得嚴嚴實實的陳宵,也騎著他那隻毛驢,被宗衛高括牽著一起趕路。
眼瞅著那陳宵依舊憤恨地瞪著自己,趙弘潤著實有些無奈,因為他想了一宿,也沒有想出此人的父親究竟是誰。
因為在趙弘潤看來,他下令殺魏人,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嘛!
『要不然是這家夥腦袋昏頭了吧?我何時下令殺過魏……等會!』
可能是被早晨寒冷的風一吹,也可能是靈機一動什麼的,反正,趙弘潤渾身一顫,終於想起了什麼。
是的,的確發生過。
隻有一次,他親自下令殺了一些魏人。
那是發生在兩年前,在楚暘城君熊拓率軍攻打鄢陵大營的期間……
『中陽人……陳……』
趙弘潤猛得勒住韁繩,回頭衝著陳宵驚愕地說道:“你……是已故的原召陵縣令,陳邴、陳大人之子!”
聽聞此言,坐在毛驢背上一副憤憤之色的陳宵,猛然睜大了眼睛,似有些驚訝、有些意外地望著趙弘潤。
“終於想起來了麼,肅王殿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