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解除後,禮部的官員以及襄王弘璟各自告彆的魏天子,回各自的帳篷。
而此時,李鉦這才將趙弘潤之所以即刻返回青羊部落的原因透露給魏天子,這算是讓接受了那兩隻兔子的禮物後表情一直顯得很奇怪的魏天子,麵色好看了許多。
“你是說,元俼受傷了?”
“是的,陛下。……據肅王殿下所言,俼王爺被一名馬賊臨死前的手弩射中,雖然隻是皮外傷,但因為流血過多,至今昏迷未醒。”
『……』
魏天子聞言皺了皺眉。
畢竟從趙弘潤講述的情況可以得知,他六王弟趙元俼此番也算是命大,那支弩矢僅僅隻是射中肩胛,並非射中要害。
可依當時的情況,萬一是射中腦袋呢?
如若當真如此,相信他們魏國就會在這塊土地上失去一位王室成員。
想到這裡,魏天子怒從心頭起,攥著拳頭慍色說道:“給朕通緝那桓虎,死活不論!”
“是!”李鉦點頭應道。
“另外,再召成皋軍前來護駕。”
“這……”李鉦聞言猶豫道:“陛下,此舉恐引來非議。……若是召成皋軍前來護駕,恐怕此地的羱族人會對此心生懷疑,不利於『借道』之事的洽談啊。”
魏天子聞言深思了片刻,搖搖頭歎息道:“朕不知那桓虎的目的,究竟是真要虜掠朕,還是這僅僅隻是借口,其真正目的是為破壞我大魏與陰戎的會談。……他成功了。朕可以斷定,明日,那羯角部落的族長比塔圖,必定會拿今夜的襲擊說事,『借道』之事,已經很難談妥了。”
不過說到這裡,魏天子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這樣,你叫成皋軍派一千五百步兵、五百騎兵前來護駕。”
『話雖如此,可陛下心中,看來還是希望洽談之事能夠談妥啊……』
“是。陛下。”李鉦聞言心中了然,抱拳應下此事。
“陛下還有何吩咐?若是沒有,末將先行告退了。”
魏天子聞言思忖了片刻,忽然說道:“你先去派人向成皋關傳達此事,隨後……隨後跟朕到青羊部落走一遭。朕亦記掛著元俼的傷勢。”
“是,陛下。”
而與此同時,魏天子口中的趙元俼,已從昏迷中悠悠轉醒。
醒過來一瞧,他發現帳內留有兩人:一位是劍術相當出色的,他侄子趙弘潤身邊疑似肅王妃人選之一的女人羋薑,還有一位則是他的侄女,玉瓏公主。
不得不說,羋薑的直覺相當敏銳,趙元俼隻是稍稍動了動身體。跪坐在地閉目養神的她,立馬便已察覺到,猛地睜開了眼睛。
見此,趙元俼連忙舉起一根手指豎立在嘴邊,示意切莫聲張,畢竟此時玉瓏公主正依在帳內一根支撐帳篷的柱子旁睡熟了。
看到趙元俼的示意,羋薑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繼續閉目養神去了。
這讓趙元俼對此女印象大佳。
『真是個好女人……』
趙元俼心中暗讚了一聲,替他侄子弘潤能找到羋薑這樣本事出色而又聽話的女人感到高興,隨後。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望向了熟睡中的玉瓏公主。
『真像啊……』
趙元俼望向玉瓏公主的目光中,罕見地流露出幾分溫情。
要知道,這位六王叔此前對於玉瓏公主,從來可都是不假辭色的。
而就在這時。趙元俼的宗衛長王琫端著一隻盛滿清水的木盆走入了帳內,瞧見自家王爺已坐起身來,欣喜地說道:“王爺,您醒了?”
『這家夥!』
趙元俼心中暗道一聲不好。
果不其然,在聽到王琫的話後,玉瓏公主亦悠悠蘇醒過來。揉了揉眼睛,待望見麵前不遠處的六王叔趙元俼已蘇醒過來後,欣喜地喚道:“六叔,您醒了?”
“……”
而此時,趙元俼望向她的眼神,早已恢複了以往的冷漠,哪裡有方才半分溫情可言。
他冷漠地問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咦?』
玉瓏公主呆住了,有些轉不過彎了。
要知道,眼前這位六叔方才可是豁出性命救了她啊,可為何,他的神情還是像平時那樣冷淡?
“我……”玉瓏公主抿了抿嘴唇,有些委屈地說道:“弘潤托我照看六叔……”
『弘潤啊……』
趙元俼暗自歎了口氣,已預感到事後會被趙弘潤追問某些事。
可他臉上卻不表露絲毫,淡淡說道:“唔,王叔已無恙,你走吧。”
“……”玉瓏公主可能是沒想到眼前這位六王叔對她竟會是這般冷漠,與對待趙弘潤簡直是天壤之彆,不禁倍感委屈,小聲說道:“六叔,您救了我,我想在這照顧你……”
“不必了。”趙元俼冷漠地拒絕了玉瓏公主的好意,並著重語氣說道:“我救你,隻是因為你乃王女,乃我後輩,僅此而已。……另外,我從未說過你可以喊我『六叔』,你可以喊我『怡王叔』。”
『六叔』與『怡王叔』,孰親孰遠,一聽便知。
而聽到趙元俼這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話語,玉瓏公主再也承受不住,滿心委屈,哭著就跑出了帳篷。
見此,趙元俼暗自歎了口氣,一抬頭,正巧瞧見羋薑疑惑地瞅著他。
趙元俼遂說道:“本王這邊已不需要保護了,你與她一道去吧。”
一聽這話,羋薑心中愈加感覺奇怪了,畢竟這位怡王,哪怕是跟她這個外人說話,語氣都要比對侄女玉瓏公主客氣地多。
不過羋薑並沒有問,畢竟這是人家的家事,她目前沒有立場詢問。
於是,她點點頭,拾起身旁的佩劍便追了出去。
從旁,趙元俼的宗衛長王琫始終默然旁觀著,直到羋薑也離開了帳篷,他這才悵然地歎了口氣,用勸說的口吻對自家王爺說道:“王爺。您這又是何必呢?”
趙元俼眼中閃過幾分不忍與愧疚,搖搖頭說道:“與她太過親近,反而對她不好。……她好不容易在弘潤的幫助下,獲得了曆代王女苦求不得的自由。我不希望她被我牽連。”
說罷,他岔開話題問道:“王琫,那撥馬賊的身份,有何發現麼?”
王琫聞言搖了搖頭,皺眉說道:“肅王殿下已搜查過那些馬賊的死屍。可惜並未找到能夠證明其身份的物件。某亦搜尋了一回,亦沒有收獲。不過……”
“不過什麼?”
隻見王琫眼中露出幾分回憶之色,猶豫說道:“我曾依稀聽到那些馬賊所用的方言,並不像是我大魏這邊的話,倒有點像是……韓人。”
“韓人?”
趙元俼聞言皺了皺眉,狐疑問道:“韓人為何要來襲擊此地?”說到這裡,他心中微動,皺眉問道:“你是說,這些馬賊是受人主使?是外邦之人麼?”
王琫搖了搖頭,壓低聲音說道:“事實上。卑職懷疑是我們魏人。”
“我魏人?”趙元俼麵露不可思議之色:“你不會是想說,是我魏人雇傭了這些馬賊,襲擊此地?”
“事實上,這已經不是第一回了,王爺。”王琫湊近了幾分,壓低聲音說道:“據某聽說,去年在雍丘,楚國使節熊汾亦遭到了襲擊,導致楚國對我大魏開戰……某懷疑,去年那件事的背後主謀。與今朝之事,恐怕是出自同一些人的手。”
“……”趙元俼望了一眼王琫,默然不語。
此時他腦海中,不由地回想起那名被羋薑所殺的馬賊在臨死前朝玉瓏公主射出那枚弩矢的一幕。隻感覺胸口一陣陣地緊縮,一陣仿佛心有餘悸般的後懼,再次彌漫上他心頭。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她的女兒便香消玉殞……』
很不可思議地,趙弘潤心目中從來都是笑嗬嗬的六王叔趙元俼,此刻露出了陰沉而冷寒的一麵。低聲咬牙切齒地說道:“王琫,給本王去查清楚,這次前來襲擊的馬賊,究竟是何人主使!……本王要將這些人,挫骨揚灰!”
此時的趙元俼,與當初在趙弘潤麵前露出真實陰沉一麵的魏天子,簡直如出一轍。
然而王琫卻絲毫不感覺驚詫,因為他知道,那些唆使這撥馬賊前來襲擊的背後主謀,已觸及到了他們家王爺心中不可觸碰的逆鱗。
“王爺放心,某定會追查出這件事背後的主使。”王琫信誓旦旦地承諾道。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趙元俼的一名宗衛撩起帳幕提醒了一句:“王爺,肅王來了。”
聽聞此言,趙元俼深吸一口氣,恢複了以往溫文爾雅的模樣,微笑著看著趙弘潤從帳外走入。
“六叔,你醒了?”趙弘潤驚喜地問道。
“嗬嗬。”趙元俼揮揮手示意王琫退下去做自己的事,旋即將目光投向趙弘潤,笑著說道:“你六叔什麼大陣仗沒見過,區區幾個小蟊賊,能殺的了你六叔我麼?”說罷,他上下打量了幾眼趙弘潤,笑問道:“去護駕了?”
被六叔戳穿此事,趙弘潤感覺有些尷尬。
畢竟他雖然口口聲聲說對其父皇有諸多不滿,但當他父皇遇襲的時候,趙弘潤難免還是感到萬分擔心,或許這就是所謂的血濃於水吧。
“話說回來,方才我在回來的時候,瞧見了玉瓏皇姐哭哭啼啼地跑回自己帳篷……”
趙弘潤有意無意地注視著六王叔趙元俼,低聲說道:“是因為蕭淑嬡吧?其實六叔很在意玉瓏皇姐,卻偏偏裝出對她極其厭惡的模樣……”
『來了……』
對於趙弘潤的試探,趙元俼早有預料,因此並不感覺驚奇。
隻見他在沉默了片刻後,注視著趙弘潤正色說道:“上輩人的事,作為小輩,你莫要乾涉。……倘若你是想從六叔口中問出什麼的話,放棄吧。”
“……”趙弘潤心中湧出幾分愕然。
因為,這還是六王叔首次用如此嚴肅的口吻與他說話。
不容反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