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恩還沒出來?”
柳清歡有些意外,不過想到薑念恩性情沉穩,且極有毅力能吃苦,能堅持這麼久也屬正常。
他又問道:“除了你薑師叔,如今還有多少門人在時光疊境裡修練?”
“回稟太尊,目前還有天星峰的月華長老和靈溪澗的白師叔,在二十多前進去的,其他人得等他們出來才能再進。”
柳清歡略一思索,便知門派為何如此安排。如今天地大劫還未結束,魔族還未被打退,門裡必須留充沛的人手駐守,以及應對緊急時刻的調動。
所以門派隻安排了一些弟子在時光疊境外巡邏守護,一切以低調行事為準。
柳清歡很快就發現,雲錚將祭台所在的整塊大陸都用大陣隱匿了起來,還在山穀內建了兩座星門,直接通往文始派和紫微劍閣,最大程度減少了人員頻繁往來引起外界注意的可能。
駐守此地的黃長老很快趕來,與之同來的還有紫微劍閣一位合體修士,恭敬地上前拜見。
柳清歡便隨口問他:“雲錚現在在門派嗎?”
對方回想了下,道:“我家太尊前些年被九天仙盟請了去,現在應該還在青冥天上,青木前輩可是有事要找我家太尊?”
“沒什麼要緊事,隻是想找他要幾套新的陣法,他不在就算了。”柳清歡道,轉而問起外界的情況。
黃長老答道:“如今天地大劫進入了平穩期,雖然時而還能聽到某個界麵重疊或出現空間裂縫的事,但比以前少多了。還因為魔族的大部分兵力都被牽製在魔界戰場上,現在人間界的秩序也恢複了很多。”
“九幽那邊沒幫忙?”柳清歡想起自己那個有些烏龍的盛大洗塵宴,又問道。
黃長老略帶一絲不屑地撇撇嘴:“他們倒也幫了些忙,不過他們自己也內亂得很厲害,根本騰不出手來。”
“內亂?”
“是啊,九幽有一部分人和妖族投靠了魔族,反過頭來對自己界麵燒殺搶掠大造殺孽,九幽正忙著鎮壓他們,反倒要我們幫忙。”
柳清歡皺了皺眉,卻並不感到意外。
有些人天性就暴虐嗜殺,這樣的人青冥這邊也有,因本就修的魔道,轉投魔族一方也不足為奇。
大致了解了如今修仙界的情況,柳清歡與兩人分彆,便通過星門回到了文始派。
這次回來,他正好趕上一批新弟子入門,看著一個個雖然稚嫩卻朝氣蓬勃的臉,不由得有些欣慰。
親自主持了入門儀式,祭了天,又拜祭過開派祖師文始真人,柳清歡拿出一卷玉帛。
所有文始派弟子,以及站在兩側的數位長老,現任掌門嚴正風,大衍和陸恩明等人,都看著他鄭重其事地將玉帛用盒子裝好,往盒上打了數道複雜繁瑣的秘法,又貼上數道封符,供在了香案最高一層。
大衍奇怪地問道:“柳師弟,你將什麼東西放上去了?”
柳清歡作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吩咐底下的弟子先散去,留下各峰峰主和長老等人,又命嚴正風去關了太一殿正殿大門。
他站在大殿之上,見下麵眾人都好奇地看著他,終於開口道:
“玉帛之中,記載的是天罡三十六仙法其四,分彆為正立無影、回天返日、回風返火,以及移星換鬥。”
一石激起千層浪,殿內安靜了一瞬,然後猛地炸開。
“仙法?!”
“我沒聽錯吧,天罡三十六……傳說中的……”
“柳太尊說的就是天罡三十六仙法,不可能騙我們……”
一向山崩於前也麵無表情的陸恩明臉色都變了,倏地抬頭望向高案上那個被層層密封的盒子,眼中閃過激動之色。
大衍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地問道:“柳師弟,你的意思是,要將這四門仙法獻給門派,還是隻是供在祖師爺麵前?”
柳清歡一笑:“我既拿出來,當然就是獻給門派。”
說著,他又從袖中取出四枚玉簡,道:“那一卷便供在太祖案上,這四枚玉簡收進藏經閣,以後門中弟子皆可修練。”
“皆可……”
殿內再一次炸了,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又熱切無比地看著他手中的玉簡。
“當然,修練仙法也是有門檻的,修為至少也要空階以上,最好是憑借門派貢獻度,換取修練的機會。至於多少貢獻度,怎麼換,就得你們來另行製定規則。”
他將玉簡遞給一旁的嚴正風,嚴正風明顯手抖得厲害,差點沒接住。
“是、是太尊,我們等下就商量……”
“為什麼?”這時,陸恩明突然問道,但話剛出口又猛地打住,自覺失言。
但他的這一問,或許也是很多人真正想問的。
就像凡人中敝帚自珍的匠人,自家的手藝必須藏得嚴嚴實實,生怕被外人學去,奪走了生財之道。
修仙界也是如此,每個修士所修功法或秘訣都乃機密,輕易不會與人道之,以免被人摸清底細。
再放大些,門派、世家等也都有獨門秘法,有的甚至是立派之本,絕不準許外傳。
比如文始派的《文始真經》,隻有一小部分從一開始就被看好,且經受過考驗的弟子才能修行。八大分峰也有各自的功法,像莫邪峰的《滄海羅生劍典》、竹林山的《竹心種劍術》,除了本峰弟子,其他峰也不能偷學。
作為文始派弟子,學了門派的功法,得到各種門派福利,便相應地要承擔起守護門派之責,為門派做事,教導門中弟子等。
但這並不表示每個人的個人修練心得、自創功法等,或是從其它渠道學到的秘法,全都要拿出來,無私奉獻給門派。
天罡三十六法便是柳清歡從外界所得,是他個人所有,誰都沒有資格朝他索取。
而今,他卻做出決定,要將四門仙法給予門派,也難怪陸恩明會感到疑惑。
柳清歡了然一笑,目光忽而悠遠如隔雲端:“我這次進入時光疊境,遇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他教會我何謂師者,何謂傳承,何謂初心不忘,何謂致真高遠。”
他輕輕一歎,感慨萬分:“心胸懷寰宇,猶念草木春。如果不是他,我也得不到這幾門仙法。”
大衍問道:“他是?”
柳清歡道:“你們中可有人修過《坐本還元》心法?”
有兩三人舉起手來,他點了點頭:“《坐本還元》留傳至今,便出自他所創心法《坐忘長生經》,雖殘缺不全還簡化過,卻令無數人受益。他本名司馬承禎,道號煉虛,乃上古大能修士。”
底下一片靜默,柳清歡笑了笑,又道:“如今這世間,天罡三十六法早已失傳,我既機緣學得,怎能再藏之掩之?自該傳承下去,令其在人間重放光芒。”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除了門派以外,我還會將一份拓本,放到九天青冥大孤山的哀郢祠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