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澤。
通往東華州的大路寬敞平坦,平日裡便人來人往,騎著馬趕著牛的車隊更是絡繹不絕。
快到晌午,幾輛馬車停在路邊樹蔭下,啃著乾糧的小夥計眼睛一直望著天,時不時就乍呼一聲:“哇,又飛來一隊人!”
其他人也紛紛看天,果見半天上十幾個人禦劍而行,眨眼間便已從眾人頭頂飛過,消失在天邊。
“這是第幾撥人了?”
“不知道,反正從早上到現在就沒斷過,一撥撥的全往東邊飛。”
“你們說這些成天高來高去的仙家,是不是又出什麼事了,我們要不要躲一下?”
這些年來,修仙界動蕩不休,凡人過得也不安生。雖然雲夢澤不像外麵那麼亂,甚至算得上安穩太平,但見到如此眾多的修士出動,難免還是要疑心有什麼事,害怕受到波及。
“吃你們的吧!”車隊的領頭人開口了,不過為了安撫人心,還是將打聽來的消息說了出來:“不是什麼壞事,聽說是那個叫文始派的大仙門有個老祖回來了,那些仙家都趕著去覲見呢,不關咱們凡人的事。”
雲夢澤地方不大,但因靈氣濃鬱,凡人中帶靈根的孩子比率也比其他地方高,因此仙凡之間並不隔絕。
文始派作為老仙門,這些年聲名又愈加顯赫,東華州更是文始派的仙門所在地,凡人中知曉者甚眾也不足為奇。
柳清歡回到文始派不過五天,整個雲夢澤的修仙門派和世家卻都為之震動,紛紛趕往東華州,就連消息靈通的凡商都聽說了,於是便有了先前那一幕。
此時文始派的山門大開,外圍幾座客峰幾乎爆滿,不斷還有人遞上拜帖想要進山門,負責接待的文始派弟子忙得團團轉,一個個臉上依然笑容滿麵。
文始派現任掌門嚴正風也很高興,在接待完幾個小門派掌門後,外麵又來報萬斛界幾大仙門的使者也到了,連忙整了整衣冠。
等待來人的空隙,他低聲詢問身邊的一位長老:“幾日後的大宴準備得如何了,這麼多外客趕來,咱們可不能有半點紕漏。”
“嗯,開了後山最大那間庫房,一應物什擺設都已安置在前山的淩霄峰,隻是時間太急,門中所存仙釀尚能應付,靈果鮮蔬等物卻要從附屬門派世家送來。”
嚴正風嚴肅地點點頭:“雖然時間緊,但也不能馬虎,要是還不夠就聯係外麵的商行,讓他們挑最好的送來。”
那長老應了,感慨道:“青木太尊回來的消息一傳出去,整個雲夢澤乃到萬斛界的人都在往咱們門派趕,就怕見不到太尊。”
“彆胡說,他們隻是來參加太尊的接風洗塵宴而已。”嚴正風道,心下卻深以為然:可不是嗎,那些人急吼吼地趕來,都隻為有機會能覲見太尊一麵。
太尊雖然不常在門內,卻是文始派乃至整個雲夢澤的定海神針,文始派能發展壯大到今天這般,雲夢澤這塊寶地能不受外界覬覦和侵擾,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為柳清歡的緣故。
不然,就算紫微劍閣和少陽派都出了大乘修士,那些和善可親的外界大勢力也能瞬間改換嘴臉,變成豺狼虎豹。
因為柳清歡當年阻撓了魔界的入侵,雲夢澤又有回歸時的界域之牆存在,他們這些年並沒有受到多少空間大劫的影響,若沒柳清歡的偌大道魁名頭震著,怕是早就被人吞了。
因此,雖然時間很趕,柳清歡歸來的接風洗塵宴也必須大辦,就算他很快就會再離開,也足以震懾住某些蠢蠢欲動的人心了。
後山清渺峰。
柳清歡這幾天也很忙,那些小門小派和使者可以推給嚴正風去接待,但如果有大乘修士來訪,卻需得他親自見一見才不至失禮。
不過他現在卻在和自己的徒弟說話,多年未見的薑念恩看上去更加沉穩,身上還多了一些常年身處上位的氣魄。
“這些年辛苦你了!”柳清歡滿眼欣慰地道:“不僅把波雲仙居料理得極好,聽說在我離開後,門派大難之際,是你把九天仙盟請來幫忙的?”
薑念恩有些赧然地道:“當年陰陽宗跑來大鬨,徒弟沒有本事趕跑他們,於是借了師父您的名頭找上九天仙盟,那些人才肯派人。”
“嗯,你做得很好!”柳清歡道:“你是我的親傳弟子,可以代我行事,誰不給你麵子,就是打我的臉,回頭我自要尋上門去算賬。陰陽宗?嗬!”
他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很快便又收起,溫和地道:“我還聽說,你與笑笑已經成親了,可惜我當時不在,沒趕上。”
柳清歡露出遺憾之色,薑念恩卻突然跪了下來:“師父,徒兒本想等師父回來再成親,隻是當年笑笑的母親大限將至,笑笑想讓她安心,徒兒才擅自做下成親的決定……”
柳清歡連忙把他拉起來:“這哪裡叫擅自,是為師錯過了你的大事,該為師自愧才是。樂樂她……”
心下暗歎一聲,笑笑的母親樂樂乃他少年摯友,早年喪父喪夫,一生寂寥,最後他卻沒能去送她一程。
仙道最是無情,少年時的朋友如今已零落得沒幾個,說起來終究是黯然,於是柳清歡便不想多說,從懷中摸出一個納戒。
“這是我為你成親準備的賀禮,雖然有些晚了,卻還是要補上的。裡麵有兩件玄天靈寶,正好你和笑笑一人一件,還有兩顆大道果,對境界提升很有益處。為師這些年的修練心得也總結了一份,再加上一些靈石丹藥,你且收著吧。”
薑念恩接過納戒:“這、這……太多了……”
“不多。”柳清歡擺手道:“你是我唯一的親傳弟子,這些本就是我該給你準備的。”
這時,外麵有人來報,又有大乘修士來訪。薑念恩連忙收起納戒,站到他身後。
柳清歡站起身,便見走進門的第一人乃太清門李善,以及他身後幾位來自萬斛界的大乘。
“好家夥,你可算回來了!”李善笑喊道:“我等這些年天天焦頭爛額,擔心哪裡天又漏個洞,你卻在外麵悠哉遊哉逍遙自在,未免著實可恨了些!”
柳清歡笑道:“明明是我在外麵顛沛流離,你們在家吃香喝辣,倒惡人先告狀來,誰更可恨?”
他掃了眼李善身後那幾人,來的都是萬斛各大勢力之人,基本都認識,就算不熟也照過麵。
雙方一番見禮後,柳清歡笑容淡了淡:“你們來得正好,不過怎麼隻你們幾位來了,是不是還少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