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歡神情凝重,雖然早有防備,但看見從九魑銅棺飛出一條足有兩三丈長的粗壯手臂時,依然忍不住眉心急跳。
這條手臂就像剛剛從巨人身上撕下來的,斷口處呈撕裂狀,虯結粗糙的皮膚表麵布滿鮮紅熔岩一般的紋路,釋放出磅礴而又洶湧的魔氣。
原始的蠻荒的氣息轟然而起,柳清歡隻覺自己仿佛站在了魔淵上,而淵下殺意縱橫,恐怖的神祇睜開了眼!
他全身僵硬,像是中了定身術,全部力量都被凍結在身體內,眼睜睜地看著那大掌瞬間已至近前,每一根手指比他整個人還粗,泛著紫紅金屬光澤的鉤爪揮斬而下!
卻在這時,一聲龍吼從他懷中發出,盤踞於冥神印上的鬼魑探出猙獰的鬼首,雙目亮起兩道黑色強光,快若疾電般射出!
“砰砰”兩聲巨響,強光擊中殘臂巨大的手掌,將其擊得後退了數尺,轉眼間便又化作無數扭動的鬼字符,迅速覆蓋住整個手掌,一邊往肉裡鑽,一邊朝著後方漫延而上。
殘臂立刻像是被束縛住似的奮力揮舞,血肉瘋狂鼓脹而起又驟然收縮,隻留下一團團濃重的魔影,而空間也在其五根手指不斷開合之下漸漸扭曲。
幾朵血花砰然爆開,殘臂竟是不惜將自己炸出一個個血洞,也要把如同附骨之疽的鬼字符崩滅!
一場詭異又激烈的較量在麵前展開,加諸在柳清歡身上的恐怖威壓卻已經移走,他眨了眨眼,發現自己又能動了。
而瞬息之間,又有幾個鬼字符崩滅。
柳清歡查看了下懷裡的冥神印,那條鬼魑已重新盤繞回印身上,身形似乎縮水了一圈,雙目緊閉,尾巴下垂,顯出大耗元氣的樣子。
不過,它已經為他爭取了不少時間,必須趁鬼字符還未全部碎裂,殘臂掙脫束縛之前抓住這難得的機會!
他的目光落在石珠上,石珠已經完全綻開,層層花瓣絢麗奪目,露出中心處渾圓的薛祖獸心核。
柳清歡不敢碰觸心核,隻另一手緩緩抬起,似輕柔撫過水麵,卻有空間漣漪在指尖蕩開,一圈圈往外擴展。
自從下定決心修練第二條大道之術開始,這是他除了建造星門外第一次操縱空間法則,以無形之力將心核從綻放的石珠中托起,對準與鬼字符鬥得不亦樂乎的殘臂,輕輕往前一送!
那一瞬間,柳清歡心提到了嗓子眼,其實他也不能肯定以薛祖獸心核的力量,能否對付那極可能來自上古魔神的殘臂,亦或是被對方一根指頭就碾碎。
答案很快見分曉,就見薛祖獸心核落在殘臂指端,七彩流光之中,那根手指驟然消失,就像被吃掉了,斷口處連一點血也沒流出。
下一瞬,炫麗的光芒乍然綻放,沒有一點聲音,卻有天崩地裂般的劇烈波動傳出!
柳清歡感到整個空間猛地一抖,腳下的台階仿佛在搖晃,眼前飛快閃過一幕幕光怪陸離的景象。
山川大嶽、宇宙星空、古老的城池屹立在絕峰上、雨夜中亮起一縷火光,或是與天齊高的背影走過滄海桑田,或是殘陽如血之下神魔亂舞……
柳清歡想要看清,但所有景象都閃得太快,最後隻剩下跳躍的光影連成一片。
這個世界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大,一個空間套著一個空間,每一個空間又被時間塑造成不同的模樣,時空之外又有時空……
柳清歡猛地回過神,全部身魂都在劇烈地激蕩起伏,以至於那條殘臂完全消失不見,如同從來也沒存在過一樣,也無法令他再感驚訝。
他知道薛祖獸的心核蘊藏著極為神秘又可怖的力量,這種力量包含有創世法則的極致的空間之力,但今日之所見,卻似乎已有些超出他過往的認知?
而此時,殘臂已不見,原地隻剩下一顆渾黃的心核,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它隻是安安靜靜懸停在半空中而已。
柳清歡正怔怔出神,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一回頭,原來是幽焾和月謽又跑回來了。
“哇,就是這顆黃色的心,把那條那麼大的古魔神手臂吞噬了?!”幽焾有些懼怕而又驚喜地問道,但並沒有那種深入到神魂的震撼和敬畏,很顯然剛剛柳清歡所感,她和月謽都未發覺。
“吞噬嗎?”柳清歡低喃了一句:“也許吧,也有可能是被轉換、泯滅、囚禁到其他空間了……”
“啊?”幽焾有聽沒有懂,愣愣地看著他。
月謽卻似乎明白了什麼,見柳清歡似乎還在出神,便道:“這顆薛祖獸心核,你不收起來嗎?”
柳清歡神情複雜地看向心核,卻又站了會兒,才揮手放出石珠。
石珠緩緩靠近懸停不動的心核,七彩的花瓣微微顫動,下一刻,心核便重新落進花芯處。
很快,打開的石珠再次閉合,被柳清歡收回袖中。
月謽鬆了口氣,又道:“不管怎麼說,那條不知道是哪位神魔的殘臂不見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從這裡出去了?”
“對!”幽焾連忙附和道:“這些銅柱內部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封印,我們還是先出去吧!”
柳清歡心不在焉地點了下頭,突然又停下腳步,道:“等等!”他看向下方破損嚴重的銅棺:“我們到下麵看一下再走。”
幽焾眼睛一亮,拍掌道:“對哦,說不定銅棺裡麵有啥寶貝的陪葬呢,錯過就可惜了!”
說著,她便興衝衝地往下方飛去,還招呼他倆快點。
柳清歡倒沒想過什麼陪葬,作為一件封印之物,裡麵不太可能放置其他東西,但他想找點彆的訊息,比如銅棺內封著的古魔神殘臂是誰的,又是不是鬼黎神君親手所封。
巨大的銅棺毀損得極為嚴重,棺蓋完全被掀,棺壁上也被那條殘臂折騰得坑坑窪窪,以至上麵的墓刻都變得殘破拚不起來。
任由幽焾和月謽進棺內尋找,他站在外麵,打量棺壁上姿態各異的群鬼墓刻。
片刻後,他又靠近了些,眼中閃過詫異:“這是……一幅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