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木生(1 / 1)

許多人此時才發現地上多了些養眼的綠意,要知道摩雲涯因緊臨無邊魔海,常年受魔氣侵蝕之下,能在此地生長的植株要麼黑乎乎的,要麼被魔化得張牙舞爪,絕無半分讓人心情愉悅之感。

混亂的戰局中,一隻無垢魔正無所事事的亂走,每走一步,便有其他無垢魔被打散的白骨從地上飛起,附著在它身上,因此它身體表麵的骨殼越發凝厚,尋常法術打在這層厚甲上毫無作用。

這時,它終於找到了目標,前方不遠處有一位修士正與血魑纏鬥,無垢魔不由發出興奮的嘶吼,拔腿就朝那修士衝去——半途卻突然一絆,轟隆倒地!

“砰!”塵土飛揚,無垢魔被摔得有些懵,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粗壯的右腿上不知何時纏上了綠色的枝葉,且已經悄無聲息爬到了大腿骨。

它霎時大怒,伸爪去扯,卻發現那看似柔嫩的草葉實際上堅韌異常,仔細觀瞧,一條細若絲線的銀色葉脈貫穿著整片草葉,隱隱閃爍著月輝一般的細碎光芒。

月輪草,柳清歡從箕鬥仙府帶出的幾種靈植之一,當年他時常流連於仙府後山,無事之時已將山上各種靈植位置摸得一清二楚,臨走之際順手就采了幾種。

月輪草草葉纖長卻堅韌無比,月夜之下銀光點點,大片簇生於一處時便如銀海泛濫,美妙絕倫,此時在柳清歡的青木之氣催發下生長極為迅速,且刁鑽地直往無垢魔骨縫裡鑽。

無垢魔費了大力氣好容易扯斷一根,轉頭就發現自己另一條腿已被數根葉蔓纏滿,甚至後背上都有,爬上了它的脖頸,鑽進那空空的顱骨,往腦內深處紮去!

“啊啊啊!”它怒火衝天地大吼起來,拚命想要擺脫束縛,葉蔓齊齊一緊,更多細長的草葉飛來,如捆豬玀一般將它綁得結結實實,並大力往地底拖去。

這般情形很快在其他地方重演,這一隻無垢魔還不是最倒黴的,在遇到三頭六足的血魑時,月輪草的凶悍體現得更為淋漓儘致。

隻見一根根細長枝葉銀光閃爍,葉尖鋒利如針,噗噗紮進血魑的血肉中,一時間黑血噴濺、腐肉橫飛,沒多大一會兒便將一隻人高馬大的血魑紮得透心涼,裹成一顆發光的綠球,動彈不得半分!

看到這一幕的修士紛紛瞪大了眼,看向月輪草的目光多了一分恐怖,紛紛飛越到半空,生怕那些亂舞的葉片纏上自己。

“怎麼回事,怎會突然生出這麼多草?”

“不對啊,咱們這裡的土地都已被腐化成魔土,如何能生長靈草?”

“看,那個人!”

眾人這才注意到柳清歡,卻見他一身素淨青衣,竹風鬆月一般穿過混亂的戰局,青湛的光點從指縫間漏出,所過之處,草木飛生,綠意盎然。

除了月輪草,還有幾種靈植拔地而起,樹乾見風漲一般轉眼就有水桶粗,巨大的樹冠伸展開來,一抖!

數根樹枝如同利箭一般飛射而出,空中魔氣騰騰的大鳥呱呱大叫,紛紛四散!

“他是誰?!”

“看他腰上,那是不是……半山書院的身份木牌?”

聽風揚起頭,眼中有著一絲驚駭:那人竟然是一位合體後期大修士,修為足足比他高了一個大階!那他這一路上都在跟對方稱兄道弟……

長年不見半點綠意的魘子關,在眾人瞠目結舌之中迅速被草木覆蓋,大樹拔地而起,清新而又蓬勃的草木之氣四溢,將戰場上的血腥味都吹散了許多。

木靈氣,原本便是生生不息,生機在五行靈氣中最為盎然。尋常人或許不能在魘子關這等魔土之地讓草木生長,但柳清歡乃青木聖體,因此無需耗費多大法力,一點青木之氣便能激發草木本源。

“媽的,從到了這鬼地方,我都有多少年沒看到這樣的綠色了!”有人滿臉懷念之色,說話之間還大大吸了口氣。

“哈哈哈,是啊,所以你們還在等什麼,乾翻這些魔物!”

眾修士不由得精神大振,一時間喊殺聲震天,魔物們囂張的氣焰和勇猛的勢頭被壓了下去。

柳清歡微微一笑,略一沉吟,將手中一顆粉色種子默默收了回去。

離開箕鬥仙府時,他特地繞道去了那棵稍小些的殺人櫻處,費了些功夫才收集到了幾顆種子,還沒試種過。

“你是半山書院派來的?”

柳清歡回頭看去,就見一位須髯如戟的男修站在他身後,同樣也是合體後期修為,正一臉凝肅地打量他。

柳清歡拱手道:“道友有禮,半山書院青霖,前來魘子關助陣!”

“晏子虛。”對方微微點頭還禮:“你來得正好,可將這次的補給帶來了?”

“補給?”柳清歡不解。

晏子虛眉毛立刻皺了起來:“你不會就光著手就從青冥過來了吧?如今涯上魔氣頻繁爆發,魔物越發猖獗,物資也緊缺很久了,向九天仙盟數次申請補給,卻一直拖到今日還未送來,搞什麼!”

柳清歡肅然道:“道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並非是從青冥天過來,書院也並未囑托我帶補給過來……不過,據我所知,這次派到摩雲涯的修士不少,補給應該是由其他道友帶來。”

聽聞此言,晏子虛的臉色才好看了些:“那就好,我等戰修在此地流血流汗,九天仙盟那些家夥要是再敢拖延……”

他話未說完,就聽一聲尖銳的鳴哨撕裂長空,所有人的動作都不約而同地一頓,空氣仿佛驟然變得緊張!

柳清歡神色一凝,轉頭問道:“怎麼回事!”

晏子虛神色大變:“有天魔闖關!”

他一抬手,一把淡藍色的長劍衝天而起,轉身急速朝懸崖方向飛去。柳清歡稍一猶豫,立即跟上,還沒到崖邊,突然聽到有嗚咽之聲響起,忽高忽低、忽遠忽近,幽怨而又纏綿。

“琴音?”

柳清歡目中閃過寒芒,看清了那天魔的模樣:

紅衣如血,白發委地,眉一蹙春山起縐,眼一顰秋水泛波,含情脈脈,相望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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