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與獵物的轉換深深隻在一瞬間,鱺夫人身為黑龍皇帝敖的愛妾,又恩寵多年,修煉所需之物自有人奉上,彆人也會忌憚她的身份不敢動手,所以已有很久沒跟人起生死之爭。
而今遇到毫不憐香惜玉的柳清歡,雖不至轉身潰逃,但也生出了一絲膽怯。
於是她放棄硬碰硬,躲回了海水之中,又化為人形,當摸到自己唇上的傷口時,豔麗的臉上怒意沉沉。
哢哢哢的細碎聲響傳來,她抬起頭,便見海水迅速結冰,白霜漫延,浪花凝固在半空,又在凜冽的劍意下化為雪沫,在陽光下閃爍著晶瑩光芒。
水浪排空,柳清歡的身形出現在那頭,目色淡淡,神情甚至稱得上平和,然而每進一步,都讓鱺夫人心生膽顫之感。
真正從生死戰場走過來的人,舉重若輕,似下筆時不甚用力,而力已透十分。
鱺夫人有些驚慌地招來更多的海水,水浪翻滾,她略一猶豫,從頭上拔下一根發簪。
墨發如飛瀑落下,那支發簪以扇形展開,根根扇骨支離,以藍焰為麵,揮舞間光華流轉、龍騰魚躍。
柳清歡一劍斬開水浪,便見對方打著打著竟然跳起舞來了,有樂音和著澎湃水聲奏響一曲魅惑,抬腕低眉間勾魂攝魄,雲手輕舒時豔色逼人。
柳清歡注意力卻在她手中的焰扇上:“玄天之寶!”
不錯,那把焰扇絕對是玄天級彆,對方竟有一件玄天之寶!
柳清歡驚疑不已,但一想到她是黑龍皇的愛妾,手中握有一件玄天之寶似乎也不足為奇。
靡靡樂音在這時突然急變,鱺夫人回眸一笑,腰身後仰,扇麵劃過一道美妙的弧線——清澈明淨的火焰傾瀉而出,仿佛輕雲出岫、雨漫江山,卷著水浪向四方漫延,成焚天煮海之勢!
柳清歡心中大凜,竟已尋不到退路,天地都被水火包圍。那水是湛藍的,那火亦是湛藍的,分不清哪裡是水,哪裡是火,或者水就是火,火也是水。
“分風劈流!”
柳清歡一劍斬出,是為八字劍訣之分字一訣,其劍意在最為浩蕩,劈山斬海猶不在話下,此時用來在鋪天蓋地卷來的水與火中劈出一條路,最為合適不過。
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事出現了,那道如虹的劍意才剛落入水焰之中,便像是凍結了似的,凝成了一塊巨大的藍冰,又迅速融化,眨眼間就消弭不見。
“!”
柳清歡乍然心驚,連無形的劍意都能凝固:“水中火,火中冰,冰火無極,無極冰焰!”
“嗬嗬,看來你還有點見識。”一串嬌笑傳來:“不錯,這就是連無形之物都能焚化的無極冰焰!隻要沾上一縷,就會立刻凍結成冰,融化成火,肉身神魂俱滅。”
柳清歡聽而不聞,一劍劍斬出,隻片刻間便如身處於刀山劍林,一道道嶙峋冰鋒鑲嵌在水焰中,轉瞬又被撫平。
鱺夫人此時已是不急了,看著柳清歡猶如看著囹圄中的困獸:“這樣吧,其實我也不想殺你,隻要你現在自毀道基後束手就擒,並將你為何潛進我萬靈界的目的如實交待,我就留你一條性命。”
“是嗎?”柳清歡隨口應了聲,不再做無用功,而是收回滅虛劍,有些漫不經心地問道:“我的目的你不是知道了嗎,就是為調查無影神光塔丟失一事而來,你說不是你黑龍宮所為,又能是哪宮所為吧。”
鱺夫人捂著嘴妖媚一笑:“你這樣反複試探沒用哦,我知道也不會告訴你的。”
柳清歡也沒想過得到答案,不過是為拖延一點時間。
他手中的滅虛劍就像是一根透明的冰鋒,而從剛剛開始,連那種透明的質感也在漸漸消失,徹底變得用肉眼與神識都無法鎖定,唯有原本不甚顯眼的“滅虛”二字有幽光在慢慢流動,又漸漸隱沒。
“好吧,來說說你剛提的那個條件,你憑什麼讓我相信,在我道基毀掉後,你會信守諾言放我離開?”
“你可以不信的啊。”鱺夫人好整以暇的道:“不過我耐心有限,十息之後,你若還沒有自毀道基,就莫怪我無情!”
柳清歡望了一眼懸在頭頂的無極冰焰,又轉頭遠遠望向她,過了幾息,嘴角突然浮起一絲譏誚。
“你真當我拿這無極冰焰沒辦法了?”他緩緩抬起仿佛虛握著的手:“所謂無形,隻是相較於有形而言。無形之上,謂之有形,而無形之下,則謂之為虛!”
“滅虛!”
“什麼?”鱺夫人見他做出劍斬的手勢,卻並不見有劍意飛出,不由感到莫名,然而馬上,將柳清歡團團困住的無極冰焰如同被什麼東西吞噬了,須臾間便消失了一大片!
那是真正的消失,就像從來不存在似的,原本水火湧動之處變得虛無,什麼都沒有。
滅虛滅虛,既然連虛都能斬滅,又何懼這有形的無極冰焰!
柳清歡在極短的時間內連出數劍,將焰海撕開一道猶如深淵的狹長缺口,而劍尖所指之處,正是前方那絕色麗人。
鱺夫人愕然地沉下臉,連忙再次揮舞手中的焰扇,一條長得一雙寬大翅膀的魚獸從扇中飛出,水氣為體,又有一道道玄奧的火紋,就像排列整齊的片片魚鱗密布全身。
它張大嘴,發出一聲鯨吼,嘴裡卻有比惡鯊還要尖利的牙齒,凶猛地朝柳清歡咬去!
“噗!”
如同吹滅一盞油燈,那魚獸剛剛撲到近前,大半個身體便在滅虛劍下無聲無息的沒了,唯有幾道火紋殘存得久一點,像蟲子一樣扭動了幾下才消失。
一隻隻由無極冰焰凝成的妖獸從那把焰扇中飛出,又迅速覆滅在滅虛劍下,柳清歡也很快便接近到鱺夫人百丈之內,隻要再出一劍,便能將之斬殺。
容貌昳麗典雅的女子眼睫顫動得像翩躚的蝶羽,似是極為心慌,一抬眸,卻泄露出了一絲詭異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