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極乃是異獸,騰雲駕霧、日行萬裡,且被視為祥瑞,所以很是受到修士的推崇。但因為這種靈獸極為罕見,也難怪軒轅世家的人不知如何飼養。
柳清歡一改麵對人時的乖張冷厲,對著一群烏雲極幼獸露出又喜又愛的癡態,一迭聲讓人去取新鮮靈果,又將自己準備的佳釀拿出,親自兌了乾淨的山泉,小心翼翼地放到離幼獸不遠處。
小馬駒們因為陌生人的靠近騷動了一陣,但很快便聞到了清冽的酒香,有那大膽的,一邊拿眼瞅著柳清歡等人,一邊挪著步子靠近水槽。
等著一群幼獸忍不住誘惑,都跑來喝水,並大嚼特嚼鮮果後,在場之人都鬆了一口氣。
王姓修士豎起大姆指,讚歎道:“胡道友,這些幼獸已經好些天不肯吃東西了,你一來就肯吃了,請你來果然沒請錯!不然,我還真怕它們堅持不了多久了。”
柳清歡帶著淺淺笑容的臉又沉了下去,冷哼一聲:“它們雖然肯吃東西了,但這些日子不知道遭了多少罪,毛色都不亮了,說不定其中還有生病的!”
又嘲諷地看向那些軒轅族人:“而且想要收服烏雲極,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們不會以為給點吃喝,就能讓它們俯首帖耳吧?”
王姓修士麵上露出一絲擔憂,心裡卻渾不在意。他一個客卿,擔那麼多心乾嘛,便拉過負責靈獸的軒轅族人為彼此做介紹。
“以後還要請胡道友多擔待,隻要這些烏雲極幼獸能好好的,族中除了承諾的照影壁參悟之事外,還會有更多的好處等著道友呢!”
柳清歡冷冷地看著他,道:“軒轅家的好處太燙手,不要也罷!看過照影壁後,我就要走!”
王姓修士目光閃爍了下,咧嘴笑道:“那是自然,胡道友想什麼時候走都行的。”
隻是這話在場之人卻沒有一個相信,如果今日都是胡一問,說不定就要鬨將起來。
柳清歡腹內暗嘲:恐怕再過幾日,你們會巴不得請我離開!
向雲錚使了個眼神,他轉身便去吩咐那負責靈獸的軒轅族人,要求對方擴建獸欄,以及需要注意些什麼。
雲錚上前一板一眼地道:“我家真君要留在這裡照料靈獸,還請王前輩帶我去安排的住處,需得先行整理一番屋子。”
王姓修士見這裡也沒他什麼事了,便欣然應好。
此後幾日,柳清歡便拿著臨時抱佛腳的馴獸秘法忽悠著那些人,好在對方比他還不如,倒是搪塞了過去。
而雲錚四人作為隨從,時不時跟進跟出,有時其中一人消失個一兩個時辰也毫不打眼。
軒轅家也不阻止他們偶爾遊逛,大約是覺得在自己的地盤上,他們也興不起什麼風浪,所以對他們看管得並不緊。
又在獸苑裡呆了一天,柳清歡回到臨時住處,召喚來薑念恩三人,啟動雲錚親自布下的法陣。
“這幾日你們出入坊市,混跡於軒轅族人之中,說說你們探查到的情報吧。”
薑念恩上前答道:“師父,我已查到,軒轅家目前共有十一位元嬰修士在山門中。其中五位是軒轅自家人,另外還有六位是客卿。而這些人中,元嬰後期有兩位,修為最高的是被稱為六祖的軒轅振,中期修士有三位,剩下的皆是元嬰初期。至於金丹族人大約有……”
十一人嗎?
柳清歡算了算,這也不錯了,佘山軒轅到底比不上文始派,有十一位元嬰守家已當得上一個大宗門,畢竟現在是戰時。
他很滿意,薑念恩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摸到這些情況,能力可謂突出。
他這個弟子話不多,心裡卻極有數,行事沉穩乾練,回頭該好好獎賞一番。
薑念恩說完後,又換另一人報告。
“柳前輩,這兩天我著意接近了下那些不對外人開放的區域……”
等到三人都說完,柳清歡又問了問留在外麵其他人的情況,便不吝讚揚了幾句。
薑念恩三人得了誇讚,都露出高興的笑容,互相擠眉弄眼。
半天沒看到雲錚的身影,柳清歡問道:“雲兄還沒回來?”
“雲師叔這幾日很少露麵,弟子也不清楚他的行蹤。”
因為與柳清歡是莫逆之交,所以薑念恩一向以師叔相稱雲錚。
“這家夥!也不怕被人發現不對。”
柳清歡無奈,不過他也知道要在這麼短時間內探明對方的陣法並找到破綻,實屬不易,隻好吩咐道:“等他回來,讓他行事小心些,不要引起彆人懷疑。”
……
一晃眼就是半月過去,這一日,柳清歡收到了王姓修士傳來的字條,言道那照影壁終於有了空檔,明日便可帶他過去。
“師父?”
薑念恩見他神色陡然凝重,心內不由惴惴:“可有變故?”
柳清歡捏碎手中的字條:“時間到了,通知其他人。”
薑念恩心中一凜,想到即將要進行的事,便覺沉重異常。
不一會兒,雲錚回來了,推門就問:“要開始了?”
柳清歡點頭:“你這些天成果如何?”
雲錚哈哈一笑,興奮地低聲道:“很不錯!我已確定了軒轅家所用的是北冥玄武陣。此陣防禦力極強,若是從外部攻打,憑我們這點人,打個一年半載都打不下來。不過這不礙我們什麼事,反倒於我們要行之事有利。隻要從內封閉了大陣,裡麵就算喊殺震天、血流成河,外麵也不會察覺到半點。”
他得意地笑道:“我已悄悄潛入地底,尋找到了大陣的陣心,雖然差點被人逮住,但到時將陣封住一段時間應該不成問題,應該夠我們行事了。”
柳清歡沉吟了片刻,道:“在行動開始後,我需要你和念恩他們暫時離開軒轅家,在陣外等候一個……不,半個時辰應該就夠了。”
雲錚愣了愣,驚呼著跳起來:“什麼!你瘋了?你想乾什麼?不是都已計劃好了嗎,開始行動前就將留在外麵的人接進來!”
柳清歡安撫地道:“到時你就知道了,那時肯定會非常混亂,你們暫時隱匿著不要出來,趁機奪取一麵對方的出山令牌……”
“不用這麼麻煩,我已找到了北冥玄武陣一個小漏洞,可以打開一個小門。”
雲錚驚疑不定地質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麼?我絕不同意你一個人留在這裡!”
柳清歡拍了拍他的肩:“到時我會給你信號。記住,我叫你走時,要立刻走,不要回頭!一出去就封閉大陣,然後等待半個時辰再進來。”
之所以會這麼安排,是因為柳清歡準備動用忘川鐘。
佘山軒轅留在族中的人數著實不少,雖然雙方的元嬰修士數量相當,但對方的金丹、築基可比他們多得多了,實力不可小覷。憑他們二十來個人,如何對付得過來!
但忘川鐘威力太大,鐘聲一響,震魂碎魄,波及範圍應該不小。他不可能事先找地兒試驗其威力,因此沒把握能護得了所有人安全,乾脆讓他們暫時離開為好。
柳清歡態度堅決,終於還是說服了雲錚,不過也惹惱了對方。
雲錚恨恨地用指點了點他,便滿含憂慮地拂袖而去。
柳清歡不由苦笑了下,不是他不願說出原因,隻是忘川鐘一出,便是無數殺孽降身,他不確定雲錚會不會同意他使用。
想到即將沾染的潑天血腥,即使以柳清歡的心誌,也不免動搖了下。修道修道,殺孽太重,於道心是有礙的。
不過他的神色很快堅定下來,從陰月血界入侵雲夢澤那一刻起,兩界的修士便隻剩下你死我亡,對敵人慈悲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胡道友,你可準備好了?”
王姓修士在第二日找上門來,感慨道:“要知道那照影壁我都沒機會去參悟呢,道友可要把握好機會啊。”
柳清歡彈了彈衣擺上的褶皺,笑了笑:“那是自然,我們這就走?照影壁可是他家主支所居的山峰上?”
“對。”王姓修士在前引路:“我們馬上就要深入佘山軒轅世家的核心區域,還請道友跟緊我,莫要走錯路。”
臨出門前,見薑念恩三人都默默地站在一旁,神色間是難掩的憂慮,而雲錚則沒露麵,大概還在惱怒呢。
“咦,這是怎麼了?”
王姓修士狐疑地掃了掃三人,柳清歡道:“彆管他們,一點小事都做不好,還敢狡辯,所以被我罵了一頓。”
他轉頭嗬斥道:“還不滾開!等我回來再收拾你們,該受的刑罰一點都彆想少!”
王姓修士哈哈笑道:“胡道友不必這麼嚴苛嘛,他們還年輕,難免有時會做錯事,教訓兩下就是了。”
兩人結伴而行,不多久便到了一座守衛森嚴的山峰前,大概是已得了通知,並沒人上前來盤問。
柳清歡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與王姓修士閒聊,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四周。
相比起前山的旁支,軒轅氏嫡係所居的地方顯得更加的恢弘氣派,重重宮殿鱗次櫛比,隱在似錦的繁花深木中。
穿過一片蒼勁的鬆林,王姓修士指著前方露出的一角飛簷:“前麵就是了,胡道友,我就送你……呃!”
柳清歡輕輕扶住對方僵硬的身軀,低聲說了一句“得罪了”,便手起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