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趕了大半個月路,終於到達北芒山腳下,卻不敢再靠近,而是繞著山脈繼續向東,又走了幾天,跨過一條蜿蜒回旋的大河,遠遠便看到一片奇峰異起的高大山峰,籠罩在終年不散的雲霧之中。
眾人確定這處沒有空間裂縫後都因此精神一振,黃月蛾望了望天,建議道:“進翳山需要在正陽之午,今日天色陰沉,不具備進入條件,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正好緩解一下長途跋涉的疲勞。”
那四人中站出一位麵相刻薄的黑麵男修,瞄了柳清歡一眼,點著黃月蛾道:“你最好彆甩什麼花樣,不然彆怪我兄弟幾人不客氣。”
黃月蛾扭了扭頭,麵不改色地道:“石道友,我比你還想快點進去呢。”
柳清歡懶得管他們扯皮,一行人在山外找了片小山坡,各自休息。
隱仙派那位前輩高人手記裡記載著對這一片山峰的探索過程。大自然鬼斧神工,天然形成的雲幛和各種迷障變幻莫測,隨著天色氣候各有變化。當年洗寶池會建在這裡,顯然是經過仔細思考過後的結果。
因著雲錚的關係,柳清歡對奇門遁甲的了解也不算淺,所以這手記幾乎讓他看得入迷。
一行人在山脈外駐守了三天,卻都沒等來大晴天。江道原幾人頗有些急躁,嚷著什麼狗屁正陽之午,竟然提議直接進山。
黃月蛾不客氣地道:“你們要進就進,死了彆怪我。”
雖然吵吵嚷嚷個沒完,柳清歡不開口,他們也不敢硬逼。
“我去看看霧障的情況。”黃月蛾扔下一句,氣悶地走了。那四人站起來一位,吊兒郎當地跟在了她身後。
她這幾天經常在山脈附近轉,幾人已經習慣,都沒太在意。不過今日的情況卻有了不同,一個時辰後,黃月蛾帶著一位金丹老者回來了!
她得意洋洋地為一臉凜然的幾人介紹道:“這是玄火前輩,你們來拜見一下吧。”
那位金丹老者陰鷙地掃過眾人,在柳清歡和他身邊的兩隻靈獸身上停留了幾息:“我可不敢當你們的前輩,叫我玄火上人就可。”
石姓修士等人都戰戰兢兢地乖乖打招呼,柳清歡淡淡地看了黃月蛾一眼,對方回他一個挑釁的眼神,親密地攀著對方枯瘦的手臂,嬌聲道:“前輩,這位柳道友可是文始派的高門弟子呢,還是一位玄階煉丹師。”
“哦?”玄火上人點點頭,抖了抖衣袖,突然一爪抓來,其速之快,直奔柳清歡的麵門!
這一下之突然,石姓修士幾人完全沒反應過來,隻聽一聲怒吼,小黑身上瞬間浮現出一層覆蓋住全身的青色硬甲,一跨步就擋在了柳清歡前麵,揚起蒲扇大掌迎麵拍去!
隻聽砰砰聲爆響,一人一獸已交了數手,最後小黑的硬甲上留下了兩個深深的爪印。玄火上人也沒討到好,手顫抖了兩下才收回去。小黑力大無窮,三階之後肉身比以前強悍了數倍,被它拍一掌可不太好受。
黃月蛾愕然,眼中的惡意被深深的忌憚代替,悄悄後退了兩步,躲到玄火上人身後。
“哈哈,小友的靈獸果然了得。”玄火上人收回手,麵色反倒和善了許多:“剛剛隻是試探一下,小友不會生氣吧?”
柳清歡拍拍小黑的肩膀,確定它沒受傷後,上前一拱手:“上人法力高深,豈是一隻靈獸比得了的,晚輩還要謝謝您的手下留情。”
“好好好!”玄火上人眯著眼笑道,之後兩人一來一往聊了幾句,氣氛看上去頗為融洽。
石姓修士將黃月蛾拉到一邊,滿臉獰猙地小聲道:“你這女人,我知道你會搞事!我兄弟呢?”
黃月蛾一把揮開他的手,整了整衣襟,不屑地道:“那人對上人不敬,已經被上人斬殺了。”
“肯定是你搞的鬼!”
“石哥。”江道原和另一人拉住暴怒的石姓修士,在黃月蛾輕蔑的目光中拉扯到一邊。
這一下,在場之人的關係更加混雜,黃月蛾攀上玄火上人,江道原幾人則有意無意地躲到柳清歡身後。
玄火上人的出現,讓這三人感到了極大的威脅,連跑都不敢跑。要不是有柳清歡的存在,他們現在恐怕都已身死。
柳清歡對黃月蛾攪事的能力可謂佩服之致,其行事更是少見的豪放,沒有一點名門大派修士的矜持。
好在第二天,太陽終於冒了出來,燦爛的陽光驅散了山脈中大半的霧氣。
等到正午,黃月蛾停下與玄火上人的調笑,拿出一隻羅盤,鼓搗一陣後仰著下巴道:“你們可要跟緊了,誰要是落隊陷進山中我可不會等你們!”
一群人魚貫而入,沒多大一會兒,便被茫茫白霧遮去身影。
黃月蛾走在最前麵,隻見她在白霧中一會往左一會往右,有時前麵有路卻偏偏會繞上半圈,沒路時又直接往山壁上撞,再一轉卻是豁然開朗。
耳邊的流水聲時而響如瀑布,時而又突然銷聲匿跡,神識所見卻發現不了一點異狀,情形頗有幾分詭異。
柳清歡走在最後,默默將她所走的路和手記中所記一一對照,目前暫時還未出現偏差。
“柳道友。”
江道原的聲音傳進他耳朵裡,他抬頭往前看,走在他前麵的江道原緊緊盯著前方的黃月蛾,傳音道:“柳道友,這小娘們兒鬼心眼賊多,就怕她在這路上又出什麼妖蛾子,你與我們兄弟三人聯手如何?”
柳清歡不置可否地問道:“怎麼聯手?”
“嘿嘿,我們兄弟幾人雖然修為比不上道友,但在某些手段上卻是無人能及。黃月蛾若不起壞心便罷,但若是起心想將我們甩掉,到時便有得她好受!”
“是嗎?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那,到時若玄火上人對我們兄弟出手,柳道友可否搭一把手?”
“可以,但其他事我不管。”
兩人幾句話便敲定了簡單的合作協議,便不再多說。
之所以會答應江道原,是因為如今他們這一夥人之間脆弱的平破,一旦打破,也彆想什麼洗寶池了,大家都先打個痛快再說吧。
一行人在濃濃的白霧之中繞了整整七天,一路上都頗為平靜。
黃月蛾此時根本沒有餘力再出妖蛾子,在寒氣透體的環境下竟然滿頭大汗,每走一步都要琢磨半天,心神消耗甚巨。有時又突然飛跑起來,跟背後有鬼在追一般。
見她這個樣子,其他人倒不好再多說什麼,隻越發小心謹慎,連一步都不敢錯,緊緊跟在她身後或快或慢。
七天來他們不敢停下一步,因為手記上明確注明著這條通道是嚴格按照時辰來規劃的,若錯過了相應的時辰,山中的迷陣卻會出現變化。
彆說江道原三人,連玄火上人都已經被繞暈了,而柳清歡卻深知,這一路上他們避過了多少次致命危險,又有多少次是從龍潭虎穴旁邊擦身而過。
要不是東荒之地曾經沉入過虛空,讓山中凶猛的妖獸都為之一空的話,他們不會走得如此順利。
此時他們已經爬上了一座陡峭無比的高山,踩著沒路的岩石爬到了半山腰處。柳清歡肩上趴著初一,身側跟著小黑,神色越來越警惕。
按照手記中的記載,前方便到了此行一個最關鍵的地方:一線天。
黃月蛾帶著眾人鑽進一個山洞裡,臉白如紙地攤坐下來,有氣無力地道:“好了,這裡暫時安全,我們可以在這裡休息兩天,等待新的時機出現才能再往前走了。”
其他人一聽,都大鬆一口氣,紛紛找了個位置坐下。連續七天神經緊繃到極致地趕路,他們都已疲累不已。
黃月蛾喘著粗氣,一副快要累攤的樣子,卻在與柳清歡目光偶然相交之時,心中驟然一凜!
那男人隻淡淡看了她一眼,似乎已經將她五臟六腹都看了個底朝天。想到對方手中的手記,她低頭半晌,瞥了下在她旁邊不遠處閉目養神的玄火上人,再抬起頭時心中已經有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