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安排好了嗎?叫瘸子注意點,彆被付家的守衛發現了。”左邊草叢後麵傳來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
“老大放心,都安排好了。瘸子盯著呢,發現不了。”另有一人低聲回答。
“彆大意,那付家是硬茬子,付青山更是一身橫練功夫登峰造極,我們雖然聚集了八十幾號綠林好漢,又雇傭了些亡命之徒,也不見得搶得到上頭吩咐的東西!”之前那人又低聲道。
“老大,那些雇來的幫手有些不服管教……”
“奶奶的!不用管他們,隻要彆鬨事就行,一會安排那些人衝在前麵……”
兩人又低聲說了幾句,第一個男人的聲音道:“現在都去歇著,淩晨動手!”
柳清歡等了半天,確定那兩人已離去,才小心地爬著向前。
他爬得很慢,儘量不發出太大的聲音。
付家今晚選了一處靠近山壁的地方歇息,馬車都被圍在中間,外層全是護衛。因離得近,他很快就爬到了那些護衛處,此時一個靠坐在石頭上的護衛已注意到動靜,因認得他,所以隻是皺著眉看著他。
柳清歡爬到他腳下:“大……大爺……行行好,給點吃的吧。”一邊說著,掙紮著仿佛想要站起來,結果沒站穩直接倒在護衛身上。
柳清歡連忙湊到那護衛耳邊低聲道:“快去通報你家主人,我有要事相告!”
那護衛本想推開他,聽到這話一愣,抓住他的衣服便罵道:“你這小叫花又來討食!要不是家主對你有幾分寬縱,看我不抽你!跟我去見主人,至於給不給的我可做不了主。”拉著他就往正中走去。
來到一輛馬車邊,護衛輕敲了敲車門,裡麵傳來一聲低沉的問話。車門打開,著一身白色裡衣的付家家主皺著眉打量柳清歡。
護衛湊到其耳邊耳語了幾句,付家家主又看了柳清歡一眼,說道:“上來吧。”
柳清歡與護衛鑽進馬車,他隻將之前聽到的幾句話和情景完整不漏的複述一遍,並不妄加猜測。趁對方沉思之際,柳清歡用眼角餘光打量馬車內部。
外麵看著普通的馬車,內裡卻很寬敞,裝飾舒適而不奢華,很是穩重深沉。靠裡鋪著被褥,一張小幾固定在床前,上麵擺著一盞燭台,另有一本攤放著的書籍。
“此次多謝你來示警。”這時,付家家主說道:“不知小哥叫什麼名字?”
“小子姓柳名清歡。”柳清歡忙收回打量的目光,低下頭說道:“卻是不敢承大人的謝。這一路要不是大人準許我靠近馬車範圍,又多得各位護衛大人的庇護,不然我早不知餓死在哪個荒山野嶺了。”
神情嚴峻的付家家主目光漸漸溫和,又多說了幾句話,這才低聲吩咐護衛幾句,讓先帶他下去,想是要去安排後續事宜。
那護衛將他帶到另一處馬車。這次出來應門的是一位黃衫丫鬟,見到柳清歡吃了一驚,護衛跟她低聲說了幾句,便離開了。
黃衫丫鬟笑著把他讓進馬車,一位端莊嫻靜的夫人披著外衣坐在靠裡鋪的褥子上,隻見褥子內側,酣睡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
付夫人笑吟吟地道:“地方狹小,小哥請先在這裡坐一坐吧。”又吩咐黃衫丫鬟給他拿吃的,打量著他的身量,又翻出一套青色的衣物來:“這是犬子新做的一套衣服,原本是做大了準備明年再穿的。小哥試試看是否合身。”
柳清歡坐在門邊的小幾上狼吞虎咽地吃著餅,聽到這話,連忙停下推拒,看著那布料極好的衣物,再想到自己身上臟汙不堪,越發自慚形穢。卻被旁邊的黃衫丫鬟笑道:“小哥可是嫌棄我家夫人給的衣服不好?”
柳清歡見推拒不得,隻得收下。他這些天來第一次吃了個八分飽,不敢再多吃,不舍地將剩下的幾塊糕點用紙包好,放進小包袱內。
黃衫丫鬟見了,又拿出一盤糕點給他包好。柳清歡感激地謝了又謝,便選了靠近車門的一角坐下來閉上眼睛,靜靜等待。
燭火熄滅,氣氛沉寂。車外很是安靜,現在距離淩晨還有兩個多時辰,也不知付家家主會如何應對夜襲。柳清歡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浮現了很多念頭,不知不覺間竟睡了過去。
他是在一片喊殺聲中醒過來的。第一反應就是衝到窗前,掀開簾子一角往外看。
此時正是夜晚最黑暗的時候,付家馬車四周卻燃起了無數火把,把這一片照得宛如白晝。柳清歡心跳如鼓,仔細分辨外麵的形勢,不由舒出一口氣來。付家家主果然不是等閒人,這火把一照,匪徒想偷襲是一點空子也沒有了。沒了先手優勢,那些匪徒便隻能硬衝。
隻見付家家主一身蟒袍被護體真氣鼓得脹起,刀劍砍到他的身上隻聽到一連串“當當當”似敲擊在鐵石上,毫發未傷。他揮舞著一把大刀,幾乎是一刀一條人命。
其他的護衛也是極為厲害,都是一個對倆,還遊刃有餘。柳清歡略微放下點心來,卻忽見遠處有一亮點一閃,卻是一支鐵箭穿雲破月而來,直撲付家家主的後背。
同時,幾條人影從人群中暴起,也撲向付家家主。這幾人一出手,便知是武功高強之輩,竟硬生生地將他纏死在了原地。
柳清歡心裡焦急,正欲大叫提醒,就見有一人從側麵飛身縱起,在下麵的人頭上一點,身體斜飛出去,手中的大刀如驚天霹靂般閃電劈出!
那支帶著肅殺而來的鐵箭正好被大刀劈中,爆出一團耀眼的火星,便偏離了方向。與此同時,隻聽遠處一聲慘叫,躲在暗處射箭的人便身首異處。
接下來的情勢開始一麵倒,隨著付家的人優勢越來越大,柳清歡也放下了懸著的心。他這才注意到在他們這輛馬車旁,一直守衛著幾個護衛,把車護得嚴嚴實實。
柳清歡對著車前的馬發呆。他知道付家所帶的馬很多,一路上都靠著殺馬維持著生計,隻是沒想到這會兒還有馬。隻見那馬通體棗紅色,即使是瘦骨嶙峋,也能看出昔日神駿風采。它十分安靜的被套在車前,嘴裡慢悠悠地嚼著地上的乾草,對周圍的打打殺殺不理不睬。
“小哥醒了,也來吃點東西吧。”付夫人在他身後說道,招呼他過去。
柳清歡回頭,心情終於放鬆了下來,也有閒心打量車內了。
那位黃衫丫鬟也在窗邊往外觀瞧,圓圓的臉上不時露出緊張的神色。付夫人穿戴整齊,神情鎮定地坐在幾邊看著付家小公子吃東西。
那小孩大約六七歲,長得機靈可愛,一雙靈活的眼睛轉來轉去,趁他母親轉身或不注意之時,就要掀開窗簾往外瞧一瞧。看柳清歡望著他,還朝他眨了眨眼睛。
柳清歡坐到付家小公子對麵,對著給他拿吃食的黃衫丫鬟不好意思地笑笑。
外麵的喊殺聲漸漸停歇,來犯的匪徒大多都被誅殺當場,有那奔逃得快的,護衛們也不去追,將地上的屍體一具具拖到一堆,準備等下燒掉。
柳清歡一邊吃著東西,一邊想著接下來的路要如何走。不知他去求付家家主收他當個仆從,對方肯不肯……正出神間,馬車突然一陣亂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