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兩百四十三節 竊國大盜(3)(1 / 1)

走出玉堂殿,張越看著已經殘破的宮闕和遠方依然在燃燒的宮殿。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悲從心中來,忍不住抽泣了起來。

左右見了,也是默默的站到一邊。

今天這個結果,在昨日之前,從未有人能夠想象得到。

那時,人們還沉浸在大漢帝國如日中天,國家強盛的美夢之中。

然而,短短一日之內,一切都變了。

太子沒了,太孫也沒了,皇後也薨了。

建章宮被破壞的不成樣子,未央宮的大火還在燃燒。

長安城內,昨夜動亂,死者恐怕數以萬計。

很快,昨夜的事情的影響,就會和地震波一樣傳導到天下州郡。

關東郡國作何反應,暫時還不知道。

但可以預見的是,動蕩是免不了的。

這個國家,竟在最強盛的時候,不得不停下腳步。

而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誰又承擔的起?

張越蹲在地上,哭了一會,然後就站起來,擦乾眼淚,轉過身去,麵對眾將,發布了自己的命令:“以吾兵符,調鷹揚旅並居延、玉門及敦煌郡兵入關!”

“諾!”眾將轟然應諾,他們等這個命令已經等了很久了。

“再令:命尚書台草擬詔書,以天子的名義,下罪己詔,勿傷太子及太孫之德!”張越再次下令。

現在,重點和關鍵是安撫人心,特彆是關東郡國的人心。

不能讓事情變得更糟糕了。

張越可沒有興趣提兵南下去平定叛亂。

他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儘可能的拉攏東南的貴族、豪強以及劉氏宗室。

讓他們放寬心。

而若讓這些人放心,自然就不能再追究劉據的責任。

當然,現在不追究,不代表以後不追究。

秋後算賬還是要的。

“再令:少府及諸有司,即刻清點長安昨夜損失,以太仆上官桀為衛尉,以治粟內史桑弘羊為大司農兼長安善後大使,命將軍續相如為衛將軍,總領長安內外事!”

“故將軍司馬玄大逆無道,族!”

一串串命令不斷發布下去,不斷有人受命而走,執行命令。

於是,在當天下午之前,長安城的秩序漸漸恢複。

所有亂兵、逃兵,都被抓起來或者躲了起來。

到第三天的時候,長安城的秩序基本恢複。

而張越也在這一天正式以丞相兼大將軍、太尉,抱著還在繈褓中的皇曾孫劉詢,來到玉堂殿中,送到已經老邁的皇帝手中。

老皇帝接過自己的曾孫,看著還在繈褓中的曾孫,忽然哭了起來。

“陛下,請節哀……”張越歎了口氣,上前勸道:“今國家多事,還需陛下保重龍體!”

“朕保重龍體?”老皇帝笑了起來:“朕還有什麼值得保重的呢?”

“朕傷心,是因為朕怕皇曾孫將來難免為亡國之君……”

他抬起頭,一張憔悴的臉盯著張越,質問道:“鷹楊將軍若為天子,會和三代的先王一樣,給劉氏一個賓客的待遇嗎?”

張越聞言,馬上跪下來,拜道:“陛下,臣惶恐,何敢有此念?”

“臣曾經發過誓,此生必為漢臣,永忠漢室,絕不背叛!”

他確實發過這個誓言,也打算踐行這個誓言。

隻是,漢室不必一定姓劉。

就像後世的後周,創建者是郭威,但繼任者是柴榮。

老皇帝聽著張越的話,有些不敢相信。

因為他很明白,既然這個鷹楊將軍都做到現在這一步了,就沒有理由不繼續再進一步。

為人臣,那裡有為人君來的痛快呢?

但,張越說的話卻極為強硬和爽快。

他明白,都到這個時候,麵前的這個臣子應該是不太可能再拿話來誑他了。

於是,老皇帝歎了口氣,問道:“果真?”

“自然!”張越拜道:“臣從未欺君……”

於是老皇帝想了起來,似乎還真是這樣,這個大將,似乎真的從未騙過自己。

於是,老皇帝好像又有希望了。

他渴望著重掌大權,重臨天下,再次享受那一呼百應,無所不能的滋味。

由是,他問道:“那朕何時能再見朝臣?”

張越聽著,忽地笑了起來:“陛下,您剛剛才下罪己詔,以‘朕老朽,多信奸佞,錯冤太子,令太子無處伸冤,奮而起兵,及賊臣霍光等陰謀變亂,致有大禍’的緣故而大赦天下,除天下百姓今年租稅,無出徭役……”

“所以,您現在應該好好的在這玉堂殿中麵壁自責,以謝祖宗宗廟……”

“而臣,則受您的囑托,以大將軍、太尉兼丞相,扶保皇曾孫以承社稷啊!”

“您現在應該考慮什麼時候內禪退位,以令皇曾孫為帝!”

張越現在確實不想也不能篡位。

但……

老皇帝卻是不能再為天子了。

他是天子的話,那麼,天下郡國的有心人和那些做夢想要當皇帝的英雄豪傑,就會以他的名義,從各個角落冒出來。

那樣的話,哪怕張越有三頭六臂,恐怕也要疲於應付。

所以,老皇帝必須退位!

“內禪退位?”老皇帝一下子就慌了:“朕何時下過罪己詔?”

張越起身上前,從老皇帝手裡輕易的抱過繈褓裡的皇曾孫,然後退後一步:“陛下您不記得了嗎?”

“您前日剛剛親口對臣說的,當時尚書令張安世並衛尉上官桀、大司農桑弘羊還有侍中趙充國都在左右!”

“至於退位?”

“到了現在,您難道還可以君臨天下嗎?”

“陛下,請恕臣鬥膽,今天國家變成這個樣子,您恐怕難逃其咎!”

“您若不退位,臣等將難以自處!”

老皇帝聽著楞了。

但他知道,張越說得對。

他不退位,沒有人能安心。

包括麵前這位。

可是,他怎麼甘心就這樣退場呢?

他還沒死,他還活著,豈能就這樣失去權力,失去一切?

可是,他又能怎樣呢?

現在,他身邊的宦官、宮女、衛士、親隨,都是眼前這個大臣的人。

甚至就連更衣,也有這個大臣的親信寸步不離。

他現在在事實上,就是被這個大臣軟禁起來了。

於是,老皇帝從所有的幻想中驚醒。

他指著麵前的人,大罵道:“張子重,朕聞竊鉤者誅竊國者侯,你就是那竊國之人吧!”

“陛下……”張越低頭躬身:“您該吃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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