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九節 忠臣(1 / 1)

霍禹現在感覺很爽!

從靈魂爽到了骨子裡頭,深入脾肺之中!

他騎在馬上,揚著手裡的鞭子,高聲叫罵著:“爾等賤婢,竟敢造反!”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也不看看吾是誰?”

在他旁邊,他的好基友,從小穿開襠褲長大的張安世之子張雋更過分!

他帶著人,抓著幾個月氏貴族,按在地上,就是一頓暴揍。

“居然敢造反,還敢把主意打到吾身上?”張雋罵罵咧咧:“真是好膽!”

月氏人瑟瑟發抖的跪在他麵前,任由其打罵,一聲都不敢坑!

沒辦法!

實在是沒辦法啊!

好不容易集結起來的人馬,還沒有來得及動手,就被人一鍋端了。

他們隻敢紅著眼睛,惡狠狠的盯著那些在外圍的羌人。

但羌人們卻是好整以暇,甚至帶著微笑的看著他們曾經的死對頭——月氏人。

為首的豪酋舍羊,甚至在心裡麵開始算起賬來。

此番,他們出兵,協助漢朝的貴人,鎮壓月氏叛亂。

斬首數百,捕虜兩千餘。

這可全是錢貨啊!

都是功勞啊!

而且,漢朝人出手大方的不得了!

二十天前,他們反水和牢姐羌一起乾翻了月氏、先零羌和其他大小羌種。

殺了大概四千多,剩下的全部用繩子捆起來,送去漢朝人那裡領賞。

而漢朝也真真是童叟無欺,全部兌現了獎賞。

粟米、布帛、食鹽,甚至鐵器、陶器、針線,以及寶貴非常的藥材!

統統都可以換!

隻要拿首級或者俘虜去兌現就可以了。

舍羊的部族,上次便拿了三百多顆首級與兩千餘俘虜,從漢朝手裡換了粟米近萬石、食鹽千餘斤、藥材、布帛以及其他生活必需品無數。

部族上下的人,在時隔一年多後,終於能填飽肚子,讓胃有充實感。

當時,舍羊甚至是哭著吃完的那頓飯。

但,吃飽肚子,隻是一個開始。

西海窮困、貧瘠。

而且,在大河的對岸的高原凍土上,還有著至少一百萬的羌人在艱難維生,在等待著他們這些先驅帶回讓全族可以度過寒冬的物資與資源。

所以,舍羊和他的士兵,也就吃了那麼一頓飽飯。

剩下的糧食與物資,他都是節省再節省。

所有人都從牙縫裡省下食物,積攢下糧食。

他們知道,自己在西海凍土高原上的親人在等著他們回去,將食物送回去。

但,現在情況又不一樣了!

漢朝的大人物們來了。

他們不僅僅來了,還帶了大量的物資。

出手更是闊綽無比!

像這一次,幫著漢朝貴人,解決了這些月氏人。

賞賜倒還是其次,關鍵還是能和他們搭上線!

這就是一條源源不斷的利益鏈啊!

舍羊知道,這些漢朝貴人來河湟,要建莊園,要大搞開發。

而這些都需要人,尤其是廉價的農奴。

而恰恰,在西海高原,人是最不值錢的!

特彆是敵對的種群,在其他羌人眼裡,全部死光最好!

而西海高原,足有百萬之眾的羌人。

其中超過七成,與他舍羊沒有關係,更與封養羌沒有關係。

而且,他們中的青壯,現在不是已經死了,便是進了漢朝的戰俘營,成為了待宰的農奴。

想到這裡,舍羊便嘿嘿的笑了起來。

因他已找到了養活自己部族的道路。

在西海高原凍土上掙紮二三十年後,每一個羌人豪酋都清楚,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故而,漢人的命令,在舍羊眼裡根本無足輕重。

月氏人的反抗和掙紮,更是可笑至極!

信仰什麼的,能比活命更重要?

所以,在霍禹等人抵達河湟後,舍羊就毫無心理壓力,甚至毫無廉恥的倒貼了過去,伏低做小,低三下氣,像伺候祖宗一樣伺候。

甚至,任由差遣、使喚。

這是因為經過了今年的這一戰後,舍羊明白了一個真理——漢朝是不可戰勝的!

故而,當他看到霍禹一招手,立刻就和一條牧犬一般,屁顛屁顛湊上前去,用著生疏的漢話拱手作揖道:“公子有何吩咐?”

“將這些反賊、叛逆統統捆起來,送去吾與張兄營房內!”霍禹吩咐著道:“然後,賞錢和答允爾等的糧草物資,自會在下月給付!”

舍羊聽著,立刻點頭哈腰,就要去照搬。

這時,遠處馬蹄聲響起,一個校尉部的騎兵,姍姍來遲。

霍禹探出頭去,很快就看清了帶隊的人,旋即露出一個笑容,打馬迎上前去。

“姐夫!”霍禹高聲喊著。

範明友勒住戰馬,仔細一看,頓時魂都差點嚇出來了:“禹弟……”他聲音都有些變形了:“你怎麼在此?”

眾所周知的,範明友乃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妻管嚴。

連納妾都要向夫人打報告做申請的那種。

而霍禹又是其妻的胞弟,這要在這裡出了點什麼問題,哪怕隻是掉根毛,範明友都毫不懷疑自己的夫人會叫自己跪三天三夜地板。

“嘿!”霍禹卻是笑了起來:“姐夫,禹這番出來圈地,恰好遇到這些亂賊,欲要謀反,幸好有義士仗義相助,方得堪平亂黨!”

他向後招招手,舍羊馬上屁顛屁顛的跑上去來,拱手作揖,像個小醜一般道:“外臣拜見校尉!”

範明友沒怎麼理會舍羊,隻是回了個禮,然後看向那些正被羌人用繩子一個個捆起來的月氏人。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足有兩千左右!

隻看到這裡,範明友瞬間秒懂了。

霍禹,自己的妻弟,那裡是出來圈地‘遇到亂賊’,恐怕,他是早有準備,就是故意帶人來這裡,好擒拿下這些亂賊的。

誰叫現在整個河湟都在跑馬圈地,而且,得抓緊時間,開墾土地,建立屋舍,以待明春春耕。

而想要趕在春耕前,把這些事情搞定。

勞動力必不可少!

不然的話,在這河湟乾耗一年,成本會大到讓哪怕是頂級的貴族之家也無法承受!

想到這裡,範明友就對霍禹道:“將軍那裡,我會去解釋……”

“多謝姐夫!”霍禹立刻開心咧起嘴來:“回頭,我去與阿姊說,再給姐夫納一個小妾……”

範明友聽著,立刻笑了起來。

……………………………………

張越得到範明友的報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他聽完範明友的報告,立刻笑了起來,道:“霍賢侄果然有氣敢為!”

範明友聞言,立刻道:“將軍過譽了!”

有氣敢為,在漢室可是極高的評價。

因為,這個詞是來形容霍去病的。

“年輕人就該如此!”張越笑著道:“有乾勁,有闖勁,會利用局勢和手段!”

對於霍禹的行為,張越的政策是——不乾涉也不鼓勵。

簡單的來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反正這河湟就是用來實驗的。

它將來是變成南北戰爭前的米帝南方,還是其他什麼的?

張越並不管,他要的結果隻有一個——河湟徹底變成漢土。

至於其他的事情,子孫後代自會處理。

這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在自己的生命中解決所有問題。

哪怕是仙神大能也不行!

將這個問題擱到一邊,張越問道:“昨日我命校尉去做的事情,做的怎麼樣了?”

範明友聞言,想了起來,立刻道:“回稟將軍,末將已經安排人去做了……”

“今日更親自帶人,沿著河岸,將種子撒了下去!”

“那就好!”張越坐直了身體,道:“這個事情,校尉要將之當成頭等大事來抓!”

“待明歲春來,時刻報告種子生長情況!”

“諾!”範明友立刻拱手領命。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校尉下去休息吧!”張越擺擺手道。

“末將告退!”範明友再拜,然後提起劍,走出門外。

張越看著範明友的背影消失在遠方,嘴角終於溢出一絲笑容來。

他叫範明友去播撒的種子,正是他在空間之中培育已有一年之久的苜蓿草種子。

此外,還有他在漠北之戰的路上收集的許多沙地灌木、沙柳的種子。

這些植物,像苜蓿草在空間之中已經經過了十幾代的培育。

已發展成優良的牧草,更重要的是根莖深入土壤,有良好的固沙、故土效應。

而灌木、沙柳之屬,更是從空間新出的沙地上培育出來的。

雖然隻經過了三五代的發展,但其耐旱抗旱的性能,是其祖代的兩三倍。

固沙和固土效能,更是bug一般的強大!

張越做過實驗,哪怕是在鹽堿地,它們也能頑強生存!

想到這裡,張越就忍不住開始暢想起來。

曆史上,漢開發河西與西域,最大的問題,除了勞動力不足,難以長期控製外。

就是風沙侵襲與沙漠的擴張。

但有了這些經過空間強化的植物之助,未來西域,甚至漠北,隻要想,都可以種田!

如此,商君的耕戰係統,或許可以在這河西之土,西域之地,死灰複燃,卷土重來。

當然,得換一個馬甲和相應的政策。

想著這些,張越就忽然想起了此刻在數千裡外的李廣利與他的大軍。

“也不知道,李廣利大軍,如今進展如何了?”他喃喃自語著。

以他所知的最新情況,還是半個月前從玉門關傳來的軍報。

軍報言說:西域都護王莽持節入貳師大軍,與貳師議軍國之事,上下皆歡。

這當然是粉飾太平的說話,實際情況是王莽進入李廣利大軍之中,以天子節節製和剝奪了李廣利的部分權力。

而半個月的時間,足夠發生很多很多的事情。

“但願,李廣利和王莽不要意氣用事……”張越在心中祈禱著。

……………………………………

幾乎是在同時,輪台廢墟中的漢軍大營內的一個帳篷外,無數士兵守衛於此。

李廣利的心腹之一,居延校尉王垣更是親自帶著李廣利的親兵,守在門口。

哪怕是一隻蒼蠅也休想在沒有經過同意的情況下靠近此地。

“都護……”王垣端著一些酒肉,走進帳篷,笑著道:“都護居然還未入睡?”

王莽抬眼掃了一眼對方,冷笑了一聲,根本不搭理他。

王垣卻舔著臉,湊了上去,勸道:“都護還在生氣?”

“好叫都護知曉,七日前,貳師將軍率軍突襲匈奴輜重,已然得手,斬首無算,繳獲戰馬牲畜數十萬,如今已經準備凱旋了……”

王莽聽到這裡,終於開口問道:“校尉是來取笑我的嗎?”

“末將豈敢啊!”王垣笑著道:“都護大丈夫,末將佩服的很,也仰慕的很……”

“校尉就是這樣仰慕的?”王莽冷笑了起來:“將本官關在這帳篷內,隔絕內外?”

“便不怕天子問罪?”王莽嘲諷著。

“哎,都護此言差矣……”王垣笑了起來:“漢家天子,何曾問罪過有功之將?”

王莽聽著,頓時語塞。

因為王垣說的是事實!

漢家自立國以來,得勝之將,不受任何指責!

隻有敗軍之將,喪師之帥,才會被千夫所指!

王垣看著這個情況,立刻勸道:“都護何必如此?”

“貳師將軍與都護一般,都是忠臣,皆是為天子殫精竭慮,死而後已之臣……”

“不過,理念有所不同而已……”

王莽聽著,終於意動,他看著王垣,問道:“校尉的意思是?”

“隻消都護上書一封,與天子言說都護與將軍商議,乃出奇謀,奪匈奴輜重之事……”王垣笑著道:“那麼這軍功便有都護一份!”

“且是運籌帷幄,謀畫軍機,定其方略之功!”

“若未來,貳師將軍克定天山,甚至擒殺李陵、先賢憚,這軍功也有都護一份……”

王莽聽著,忽然笑了起來。

“校尉說的不錯……”他嗬嗬的揚天笑著。

“隻是……奈何……”他低下頭來,然後猛然抬頭,雙眼之中閃出無窮光熱:“吾受天子恩惠數十年,不敢有欺君之行!”

王垣聽著,肺都要氣炸了。

但,對方乃是都護,還是有著天子節在手的都護!

彆說是他,便是他的主子在這裡,也隻能賠笑。

索性,隻要打贏了戰爭,哪怕王莽去長安告狀,去鬨也是無濟於事!

想到這裡,王垣站起身來,揮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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