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四節 都是戲精(1)(1 / 1)

暮春之月,幕南草原進入了一年最好的光景。

青草悠悠,繁花如錦。

揚起手裡的馬鞭,馳騁在這碧青色的世界中,呼奢屠各隻覺得胸有無窮壯誌!

這塊草原,自古就是霸主之基。

孕育了數不清的雄主、霸主。

而現在,這片草場,姓呼奢!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呼奢人隻能在這片草原之中活動。

任何越境行為,都會遭到漢人與其他五部的聯合打壓。

這讓呼奢屠各的不滿,鬱積於胸中,隻是陷於局勢,不敢發作。

“哥哥!”一個年輕的烏恒騎兵策馬而來,報告道:“有客人來了!”

“是誰?”呼奢屠各問道。

“他拿著匈奴單於的信物……”

呼奢屠各立刻眼露寒光:“匈奴單於……嘿嘿……”

握著馬鞭,他調轉馬頭,冷笑著:“漢朝使者就在塞外,隨時可能入塞……這個時候單於使者找上門來……”

“匈奴人是覺得,我和那瀚海的蠕蠕一樣蠢嗎?”

自漠北決戰後,幕南無王庭,匈奴人全麵龜縮進漠北,甚至不敢渡過瀚海。

於是幕南就成為了烏恒人的樂園。

瀚海自然也不會浪費。

戰敗潰逃的匈奴人、世代在當地遊牧的丁零人,還有從北海那邊遷徙而來的其他人種,在當地混居。

經過這二十餘年的繁衍生息,這些人漸漸開始,形成了一個統一的習俗、信仰。

匈奴人蔑視他們,烏恒人則仇視他們。

於是將這些部族,蔑稱為‘蠕蠕’,意思就是和蟲子一樣沒腦子,隻知道好勇鬥狠的人。

隻要找到機會,無論是匈奴還是烏恒,都會毫不猶豫的殺光這些蠕蠕人。

可惜這些人,藏在瀚海,有黃沙與戈壁為掩護。

很難清除乾淨,烏恒人也好,匈奴人也罷,都對他們無可奈何。

對呼奢屠各來說,匈奴單於使者這個時候找上門來,是對他智商的蔑視與羞辱。

“哥哥!”那騎兵卻連忙道:“那使者說,匈奴丁零王,已經到了瀚海,勒兵一萬,等您回複……”

呼奢屠各聞言,立刻彆過臉去,問道:“果然?”

“果然!”對方點頭道。

呼奢屠各這才正色起來。

匈奴人與烏恒人之間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但,匈奴的丁零王卻與烏恒各部頭人,都有著非常良好的私人友誼。

不僅僅是因為那位丁零王乃是烏恒人出生,更因為,雙方在很多事情有著共同利益。

譬如說,走私、情報等方麵,彼此都有著強烈需求。

若真的是丁零王親至,呼奢屠各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漢匈爭霸,他的呼奢部的重要性就要凸顯出來。

到時候,或許可以得到許多便宜。

甚至說不定還能趁機將部族的勢力,擴張出這片草原,或許,還能有機會覬覦南池,完成一統幕南的壯舉!

………………………………

武周塞下,各個氏族的分戶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繼安定鄉後,安塞、安遠與安化三鄉陸續成立。

於是,武周塞下就有了五鄉之地。

張越於是宣布,將向長安申請,在此建縣。

以武周塞為基礎,擴建成為縣城。

消息傳開,自是歡聲雷動。

而在這個過程中,塞下一直喜慶聲不斷。

許多烏恒淑女,紛紛與漢家士子、軍人,喜結連理。

甚至還有人,是以正妻的禮儀,迎娶的對方。

借著這個風頭,張越就將一些後世普遍存在的簡單畜牧技術,傳授給了各鄉官吏以及烏恒貴族們。

教他們建立青儲窖,以人畜糞便堆肥等技術。

又宣布在武周塞、安定鄉等地,建立鹽鐵官署,轉賣鹽鐵商品以及齊魯而來的小海鮮。

與此同時,其他雁門各塞塞下的氏族首領,也都被請來此地。

首先,請他們參觀一下武周塞下的情況。

讓他們親眼看看,氏族解散後,人民的生活狀況。

然後,拿出齊魯的小海鮮,告訴他們,這是可以減少孕婦母子難產、畸形的神藥,乃是大漢天子仁德無雙,感動上蒼,才賜予的神藥。

這些氏族首領當然是早就聽說過,武周塞下的親戚們有這種神藥。

甚至還有人通過關係,買回去一些。

此刻見到這些神藥,自然人人都想買。

最後,就是張越親自出麵畫餅。

承諾他們,氏族解散後,原本氏族高層,可以比照漢家爵位體係,進行封賞。

最高的,甚至可以被封為封君。

還承諾,氏族高層,可以享有比其他人更多的訾產份額。

更是許諾,可以從太仆衙門,選派一批畜牧官,來指導和幫助他們。

並以人口比例,調配獸醫。

最後,更是用出殺手鐧。

祭出‘為太孫殿下選妃’的大旗,更帶他們拜訪了一些嫁給漢家軍官與士人的烏恒女子。

在這素質三連之下,加上張越在旁連敲代打,威逼利誘。

各氏族首領,紛紛服從。

甚至有些人,迫不及待的就想要將自己的女兒,送來武周塞下,請‘天使’擇一良婿。

還有人表示‘小人願獻妻女,以奉天使枕席’。

不過,張越對這種送彆人上雷霆崖上看風景的事情,興趣不大,委婉的拒絕了。

然而……

續相如卻很喜歡這種調調。

於是,喜提了一對母女花。

這種事情,怎麼說呢?

就類似周瑜打黃蓋,張越雖然不能接受,但也不反對。

此外,司馬玄也不聲不響的,娶了三個烏恒貴族的女兒。

其中甚至有兩人是姐妹。

讓張越看的真是嘖嘖稱奇。

當然,也不僅僅是風花雪月。

護烏恒都尉的騎兵與長水校尉的騎兵,在這幾日中,秣兵曆馬。

首先是,所有戰馬,都進行了戰前營養補充。

在牧草之外,加配雞蛋和精飼料,以此確保這些戰馬可以適應即將到來的激烈戰鬥。

同時,長水校尉隨軍攜帶的各類物資,也開始鬆綁。

大批乾糧、肉乾、醋布,被分配到士兵手裡。

張越還令人在塞下各地,大量采購奶酪、馬奶酒與湩乳一類的乳製品,分發給士兵,以作為緊急時刻的軍糧。

護烏恒都尉的騎兵,則在長水校尉隨軍的隧營部隊協助下,完成了馬蹄鐵的釘掌作業。

而就在此時,張越得到了一個奇妙的信息——狼猛塞方麵傳訊:有匈奴使者,持其單於信物扣關,請求入塞。

“這使者來的,可真是奇妙!”張越微笑著,將這公文,放在一邊。

“侍中公,怎麼回複?”狼猛塞來的大鴻臚官員,恭身問道。

“不急……”張越笑著說道:“讓使者再等等……”

自任立政遇刺不治身亡後,漢匈談判就已經基本破裂。

天子雖然派他來幕南,但卻並未交代他負責重新談判,隻是讓他相機行事。

換而言之,其實,這談判這是一個幌子。

也就隻有任立政,才會認真、拚命。

在霍光等策劃者心裡麵,說不定就連任立政談判,都是一個幌子。

目的,可能很簡單。

安匈奴人的心,讓他們放心大膽的去和先賢憚火並。

仔細想想,還真可能是這樣的。

大國爭霸,從來不會在乎一朝一夕,一時一地的得失。

講究的是全局,衡量的是整體戰略利益。

對於現在的漢室來說,去年關中旱災,引發了一係列連鎖反應。

導致了北地存儲的大量為戰爭準備的軍糧,緊急調入關中,平抑糧價。

畢竟,關中才是老劉家的基本盤所在,核心利益所係。

為了保關中,再虧的事情,劉氏也舍得做。

而這一舉措的後果,將存儲在太原、西河、隴右等地的軍糧,幾乎消耗乾淨。

最緊急的時候,每天都有三十萬石糧食,從馳道運到關中。

這樣一來,關中固然是在旱災之下,平穩渡過。

劉氏天子斬獲民心無數。

但後遺症卻是,現在漢軍已經失去了外線遠征能力。

屯駐在居延和河西的漢軍主力,因為缺糧,隻好在當地拚命種田。

李廣利甚至不得不主動放棄了範夫人城,將兵力收縮。

於是,在這種情況下,當然是讓匈奴人去自己打自己更劃算。

最起碼,比讓匈奴人趁機再發動一次輪台會戰要劃算多了。

大國博弈就是這樣。

局部要服從整體。

當然了,對張越而言,情況又是不同。

他不在乎談判,不僅僅是因為他知道,這次談判,兩邊都沒有什麼誠意。

匈奴人隻想穩住漢室,害怕其內訌之時,漢軍遠征,再來一次餘吾水會戰,打穿幕北。

漢家則希望匈奴人不要在這個時候,趁機去輪台搞破壞,免得讓大司農的財政徹底崩潰。

兩者都是麻杆打狼兩頭怕。

所以就用這麼個幌子騙對方。

嘴裡喊的都是和平,實際內心全是戲精。

而張越呢?

蘇武,他是一定要接回來的!

但他不需要通過談判這種沒誠意的方式。

因為……

他知道怎麼去接蘇武回來。

不就北海嘛……

貝爾加湖罷了。

收拾好幕南的二五仔,他就可以帶人去一趟北海,將蘇武帶回來。

這對其他人來說,或許難於登天。

但對穿越者而言,簡單至極。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