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二節 宏圖大誌(1 / 1)

望著劉屈氂的馬車,消失在幽靜的街道儘頭,張越微微翹起嘴唇,他知道,從這一刻開始,李廣利必定會將他視作一個競爭對手,甚至是敵人!

“那便來吧……”張越摩拳擦掌:“比試一下吧!”

他很期待,未來與李廣利之間的競賽。

他甚至感覺,自己的心臟在砰砰砰的跳動著。

李廣利,確實是一個好對手!

隻有超越他,才能證明自己,可以接近衛青霍去病的成就。

“主公……”田苗上前低聲道:“諸賓客都在等待呢……”

“知道了……”張越回過身來,露出笑容:“正要與諸公歡宴!”

便提起綬帶,走向客廳。

此時,整個建文君府邸,已經變成了一個真正的不夜城。

一座座連枝燈,不要錢一樣的,照耀著府中的每一個角落。

廚房中,一口口大鼎內,裝滿了各色肉食。

爐火在鼎下燃燒,將一塊塊的牛肉、羊肉,一隻隻雞鴨,烹煮的香氣四溢。

上百壇美酒,已經被開封。

侍女們往來穿梭,將這些美酒,端入客廳。

客廳內,歌姬們在絲竹琴瑟聲中翩翩起舞。

有清麗的聲音隱隱傳來:“魚麗於罶,鱨鯊。君子有酒,旨且多……”

正是《詩》之《魚麗》。

張越聽著,非常滿意,對在一側的楊孫氏拱手道:“辛苦夫人了……”

“不辛苦……”楊孫氏俏臉微紅,看不出半分疲憊,反而興奮非常:“能為侍中效命,妾身幸甚!”

今天,她在張府,見到了無數公卿列侯。

雖然沒有去打招呼,也沒有人與她說話。

但她確信,很多人都看到了她。

這就足夠了!

長安城中,現在誰不知道,張蚩尤因為看上了光祿勳韓說之女,於是為了橫刀奪愛,介入了宮廷之事,竟致使長平侯衛伉遠走居延!

更迫使其子衛延年毀婚約,從而坐收美人。

連堂堂外戚,皇後的親侄孫,與之爭女人,尚且要在其淫威下臣服,更連累乃父流放居延。

這長安城裡,哪個還有膽子覬覦張蚩尤的女人?

哪怕隻是,和他沾邊,有緋聞流出的女人,也是沒人敢碰!

不然,那就是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了!

張越看著這個俏寡婦的樣子,卻是嘖嘖稱奇。

“這女人,還真是天生的女強人啊……”

“若是生在後世,保不齊就是一個叱吒政商的名媛……”

可惜,生在這個時代,又沒有投胎到劉家,就隻能勉強自保了。

不過,對張越來說,有這麼一個漂亮女人,在家裡操辦上下,麵子上也挺好看,故而也就隨這小婦人自己樂嗬了。

便提起綬帶,步入客廳之中。

“侍中公……”官階與地位低於張越的來賓紛紛起身恭迎。

就連那些其實在地位上來說,不比張越的官員、貴族,也都跟著起身,舉杯致意。

也就是霍光、金日磾、張安世、暴勝之、上官桀這樣的‘老朋友’與同僚們,才能安坐於席位上。

縱然如此,他們也都微微欠身,以示對主人家的尊敬。

張越微笑著一一與來賓來打招呼。

然後,走到主席前,拍了拍手,歌舞立刻止歇。

歌姬們紛紛停下動作,對著張越盈盈一拜,然後屈身後退,退到屏風後。

張越則端起一個酒樽,麵朝來賓,舉杯致敬:“承蒙諸位兄長、同僚、友人不棄,大駕光臨,小子誠惶誠恐,如履薄冰,謹以此杯,敬諸公!”

然後便一飲而儘,將酒樽倒扣到案幾上。

眾人紛紛起身,拿起酒樽,對張越舉杯道:“敬侍中!”

便紛紛掩袖而飲。

張越則坐到主席上,讓侍女給自己再倒滿一樽,舉杯再致意:“今夜良辰,嘉賓畢至,小子幸甚,與諸公再滿飲此樽!”

屏風後的樂師們,立刻就心領神會,奏起了《鹿鳴》之樂。

“呦呦鹿鳴,食野之萍,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張越舉著酒杯,一邊唱著,一邊向眾人致敬。

賓客自然紛紛和了起來:“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一時間,客廳內外,充滿了歡樂的氣息。

一曲唱罷,歌姬複來,宴會重新恢複了活潑、歡快。

作為主人,張越自是端著酒樽,一席一席,挨個的過去敬酒。

飲完一酌,再說些話,或是感謝,或是致意。

當然了,也不可能每一席都真的敬酒。

像是那些來混個臉熟的列侯、官員,自然是淺嘗即止,做個樣子就可以了。

他們也不會在意,對很多人來說,能與張越說上話,就已經是突破了。

至於關係親密的同僚或者欲要籠絡的官員,張越自然是願意與他們多喝幾杯,交流一下感情。

特彆是類似京兆尹於己衍、公車署長王安這樣的人時,張越更是特地與他們多說了幾句話,給了些鼓勵、勉勵。

聽得這兩人興奮不已,就差沒有納頭就拜,口稱大佬了。

隻是,敬到韓說麵前時,張越卻有些尷尬了。

因為韓說見麵就擺了三大杯,推到張越麵前,道:“侍中請滿飲此三樽!”

張越聽著,麵色有些不快,若不是場合不對,他就要拂袖而去。

隻是考慮到,自己就要離開長安,不想臨走了還要搞一個大新聞,才強自忍住,抓起那三樽酒就一飲而儘,然後對韓說一拜,一句話都沒有說就走開。

惹得左右,都是滿眼疑慮。

客廳內無數人議論紛紛。

“光祿勳與張蚩尤不是莫逆之交嗎?”

“不是傳說,光祿勳甚至連愛女,也要送去宮中,為南陵主的滕妾之嫁?”

“這是什麼情況?”

就連霍光都被驚動,特意在張越近前敬酒之時問道:“賢弟怎麼與光祿勳有嫌隙?”

“兄長不知?”張越問道:“小弟入宮第一天,光祿勳便領著馬家兄弟,在小弟麵前威脅恐嚇……”

這個霍光當然知道!

但問題是……

現在長安城裡不是都傳說,光祿勳與張子重是在演戲?

隻是……

想了想,霍光就明智的沒有再問下去了。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每一個人也都有著自己的盤算。

他有,金日磾有,張子重也肯定有。

所以,霍光當時就趕緊岔開話題,笑眯眯的問道:“賢弟與那楊孫氏可是……?”

張越拿著酒樽,不懷好意的看了眼霍光。

霍光一見,立刻道:“賢弟莫要誤會,愚兄早已經過了那慕艾風流的年紀……”

“況且,吾此生都已不大可能輕易傾慕女子了……”

對霍光而言,他對女人的所有歡喜與美好憧憬,都已經隨著亡妻之死而逝去。

哪怕是如今續弦的霍顯,其實也是迫於禮法,迫於東閭氏的壓力而選擇的。

錯非如此,他此生都不會再碰女人了。

這個世界上,有些人無女不歡,見色起意。

有些人雖然愛好美人,但能把持得住。

也有些人,從定結發之盟起,便以許下白首之誓。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張越聽著,連忙道歉:“誤會兄長,我之不是,當自罰三杯!”

便拿起酒樽,給自己倒滿,當著霍光的麵,連飲三大杯。

霍光看著,沒有阻止,待張越喝完,才道:“賢弟海量,愚兄也陪賢弟飲上幾樽……”

張越見著,忍不住沉默了起來。

他如何不知,霍光其實是在找機會,借酒澆愁。

隻是……

這情之一物,誰能參透?

陷入情殤的男人,越是大丈夫,越是勸不動!

越是英雄,一旦陷入,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能幫他走出去。

張越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沒辦法的。

便隻好陪著霍光喝了起來。

好在,一旁的金日磾對霍光有足夠的了解,見狀便拉上張安世,走了過來,對霍光與張越拱手道:“兩位在獨飲,不叫吾等,好沒意思……”

接著,桑弘羊、上官桀、暴勝之也湊了過來。

幾人索性將幾張案幾,拚在一處,盤膝而坐,對飲而談。

倒也其樂融融。

這一喝,便沒了限製。

西元前的酒類,喝的時候是沒有感覺的。

隻是,隨著一杯杯溫酒下肚,人就開始恍惚起來。

酒精刺激下,很多平時壓抑的情感與拘束的心思也都放了開來。

就連素來內斂的金日磾,也說了許多心裡話,吐了許多苦水。

張越更是打開了心扉,當著幾位大兄的麵,將內心的宏圖大誌,吐露了出來。

“諸位兄長可知,這天下究竟有多大?”

“禹貢之圖,隻是其中九牛一毛之壤也!”

“域外,不止有康居、大夏、身毒……”

“在康居之西,有大國曰:安息,其國廣大,富饒,有勝兵五十萬,藏有金銀無算……安息之東有有大漠戈壁,常人以為其地不毛,然則在其地下,藏有人世間最大的財富,其色玄,其質如油,千年之後必為天下至寶!”

“而在安息之西,有一大陸,其人自稱為歐羅巴,其人民皆長大平正,有類中國,最是稀奇的,乃是其國之王,無有常人,皆簡立賢者……”

“愚弟此生之誌,便是提兵百萬安息中,躍馬歐羅巴下第一城!”

“取天下萬國之黃金白銀,而聚於中國!”

“集六合君主,皆臣於長安禦階,令萬國來朝,天下稱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更使後世子孫,可以隨意自詡‘此土乃吾國自古以來神聖不可侵犯之神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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