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節 巧取豪奪(1 / 1)

時至正午,新豐縣城內的氣氛越發的熱鬨了起來。

小小的縣城內,竟已變得擁擠不已。

站在縣衙的一處角樓上,泥靡等人,膽戰心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成千上萬的漢人,幾乎人人狹弓背劍,圍聚在縣衙附近的街道。

更要命的是——這些漢人,身材高大、健壯,孔武有力。

而且,大部分看服飾,都隻是些尋常的平民而已!

這可就要命了!

“難怪漢人自詡天、朝上國……”泥靡咬著嘴唇,輕歎著:“僅僅是這些百姓,便足可窺見一斑!”

其他使團成員,都是低下頭去,陷入了深深的迷思。

漢朝連平民身高都普遍在七尺以上!

就這身高,便已經碾壓了包括烏孫在內的,大多數引弓之民。

這對烏孫的震動,甚至還比曾經見過的鐵器生產還要強烈。

沒辦法!

這個世界上,強者為尊!引弓之民尤其如此。

而所謂強者,精兵利劍而已。

漢朝,卻兩者皆具。

而且,無論是哪一項,都是吊打了引弓之民。

比精兵?

漢朝的平民,都能在身體上秒殺大多數烏孫人!

論武器?

烏孫人裝備的青銅兵器,連給漢朝的鐵製、鋼製兵器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烏孫與漢距離上萬裡!

即使從樓蘭出發,漢軍也需要走三個月,才能抵達烏孫國土。

加之,還有匈奴盤亙在中間,故而烏孫還能高枕無憂。

但將來呢?

現在,每一個烏孫人都不得不思考這個問題。

未來,何去何從?

泥靡更是認真的考慮起了自己昨日的念頭:“或許,為漢一藩,保全子孫富貴,也是不錯……”

………………………………

而此時,縣衙外的圍觀群眾,卻壓根不知道,自己已經為漢家的大業,建下了功業。

人群中,無數人都在交頭接耳的議論著。

“此番,張侍中選將,陣仗可真大!”一個穿著青衣的漢子,背著長劍,輕聲的感慨著:“從昨日開始,就有許多貴人,湧入縣城……怕是自太上皇他老人家駕鶴仙逝後,新豐還是頭一遭有這樣的待遇!”

“可不是!”

“也不看咱新豐的縣尊是誰?”

“那可是張蚩尤!張侍中!”

“我與汝等說啊……我那三大姨的同產弟在宮中做事,曾在建章宮裡親眼目睹張侍中眉心綻開一目,綻放神光,為天子搜查奸佞,一夜之間,就將盤踞在太子身邊的賊臣、奸小,一網打儘!”

一個套著褐衣,頭戴幘巾的男子,得意洋洋的炫耀著自己聽聞的八卦。

立刻便引得無數人都吸了一口氣,目光中流露著得意、驕傲的神色,為自家能迎來一個如此好的縣尊而驕傲。

半年來,新豐的變化,人人都看在眼中的。

修渠道、鋪橋梁、建道路。

又指導人民,種植宿麥,傳授種種技術,甚至準許百姓假農具、耕牛。

更提倡多子多福,打擊溺嬰。

僅僅是過去數月,新豐各鄉亭的新生兒數量就比往年增加一倍還多。

近乎家家都有嬰兒啼哭聲。

又平抑物價,假民公田,打壓豪強,扶持弱小。

今天的新豐,周遭縣鄉,那個不羨慕?誰不嫉妒?

往年,新豐人去臨潼、萬年等地走親戚,總是遭人白眼,以為是窮親戚來占便宜了,滿臉嫌棄。

附近縣鄉的小娘,更是死活也不願意嫁來新豐。

認定嫁過來,肯定要吃苦受罪。

以至於不僅僅餘子,就是有著土地的百姓,也很難娶到媳婦。

但現在呢?

大家出門去走親戚,一路上,隻要聽說是新豐來的,誰不是側目以待,高看幾眼?

而原本嘴臉醜惡的親戚們,現在更是舔著臉的巴結。

想著從自家這裡借件新豐官府的農具回去,甚至於,請求自家去教導一下對方耕作。

而新豐的男子,便是餘子,如今也不愁沒有小娘娶了。

方圓百裡的人家,隻要聽說是新豐人,便不計較什麼聘禮、家境了。

若是新豐縣城的人,便是一個過去的窮漢,連落腳地都沒有,隻能靠著做遊俠才能勉強餓不死的男子。

現在也有著外縣的地主,想要結親!

為什麼?

還不是如今新豐發展的太快?

以至於,如今新豐縣城裡的餘子,隻要不懶,都能找到一個足可讓一家溫飽的工作?

不管是去工坊園裡做工學藝,還是自己在縣城裡做點小買賣,都能養活一家,甚至是接濟親戚!

這些人中,就有著過去是遊俠,隻能吃些殘羹剩飯,勉強度日的餘子。

但如今,卻已經是有家有室,甚至妻子已經懷孕,有了未來希望的人。

故而,在這些人心裡,新豐的那位縣尊和長孫殿下,真的是大救星,有再造之恩。

對他們來說,再怎麼吹捧張侍中,也都是應該的。

便是其他人,如今,也都是滿意得不行。

新豐不斷發展,帶來的財富,即使隻是漏出了一點點,也足以讓全縣都吃的滿嘴流油。

故而,人民心中難免會下意識的去神話帶來這一切的人。

…………………………

而在吃瓜群眾之外,從長安而來的貴族、官員們,此刻則端坐在一個個豪宅內,靜靜的聽著自己下人們的報告。

“主公,這新豐的工坊園,真的是賺錢啊……”

“下人已經打聽的清楚了,就陳廣那等破落戶,四月前就投了五十萬錢,派了十幾個家臣來新豐,如今居然已經賺了三百萬落袋了……”

聽著家臣的報告,端坐在上首的一位貴族,猛然睜開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陳廣?就那個隆慮候的遺腹子?”

“那等人,居然也能用四個月賺回六倍?”

“汝可不要欺我!”

“小人豈敢!”那家臣立刻磕頭:“主公若是不信,隨便去找人打探便是……”

貴族聽著,放下手裡的酒樽,站起身來,忍不住的摩挲著雙手。

然後,他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神色,狠狠的道:“陳廣,算什麼東西,也敢占此好事?”

老陳家四十年前,大約還能闊的起來。

彼時,那可是皇親國戚!

但現在嘛……

喪家之犬而已!

連個爵位都沒有了,甚至已經淪落到市井中去了的渣渣,何足為懼?

“唯有德者,方能有福!”貴族厲聲道:“汝去將此話,告知那陳廣,命其好自為之!”

這就是要擺明了摘桃子,強買強賣了。

但那家臣,卻不敢領命,聞言立刻磕頭,拜道:“主公息怒,此地乃是新豐啊……”

貴族聽著,猛然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也是直到此刻,他才醒悟過來,這裡是張蚩尤的地盤!

那張蚩尤的凶狠,可不是他這樣的小家夥擔當的起的。

他的威名,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

無數的事情,都告訴了人們——不要去招惹他,千萬不要!

而兩個月前,長安城的腥風血雨,更是佐證了這一點。

隻是……

那陳廣靠著五十萬錢的投資,四個月翻了六倍的事實,又讓這人心癢難耐。

自古財帛動人心,漢室尤其如此!

在漢室,錢可通神,能讓鬼推磨乃至於磨推鬼!

有錢就好辦事!

無論是腦袋、官職、爵位,皆可買賣!

武功爵更是明碼標價。

更有著孔僅、卜式這樣的榜樣在。

所以,上至王侯,下至庶民,人人都對財富有著狂熱的追求和迷戀。

富貴兩字,在漢室是人民公開議論和追求的事情。

所以,這貴族豈能舍棄這樣的好事?

他很清楚,自己的能耐,也就隻能奈何得了興安君這樣的人物。

再高級一點的,就是彆人為刀俎,他為魚肉。

但奈何,這新豐是那張蚩尤的地盤。

在張蚩尤的地盤,他不敢去賭,那個凶星會不會準他伸爪子。

若一個不好,引得張蚩尤注目,自己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來回的踱了好幾步後,這貴族猛然睜眼,吩咐道:“我與汝書信一封,汝去拜謁陳廣……”

“便說,吾聞公有麒麟兒,允文允武,不才恰有不肖女弟,待字閨中,欲與明公結秦晉之好!”

說完,這貴族就得意了起來。

在他看來,這可真是萬全之策。

嫁一個女兒過去,給那陳廣之子,以陳家今天的家世,與他結親那是高攀。

既然是高攀,聘禮就得給足!

而陳家如今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不就是這新豐工坊園裡的作坊嗎?

如此一來,就是兩廂情願,任誰都挑不出刺的事情。

至於陳家會不會同意?

在這貴族想來,陳廣那廝,遇到這樣的好事,豈能不同意?

一定會巴巴的將那作坊,拱手奉上!

至於自己的女兒嫁過去後,會怎樣?

這與他何乾?!

………………

類似的事情,如今上演在新豐縣城的許多角落。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再次成為真理。

一時間,許多小作坊主,真的是人在家裡坐,親從天上來。

一位位大人物的拜帖,紛紛上門。

拜帖上和顏悅色,誇獎不已,讓人看的心花怒放。

然而,隱藏在其後的真實,又令人膽寒不已。

若隻是一個人這麼做,那也就罷了。

關鍵是,有作坊主,甚至在半個時辰內就接到了七份來自不同級彆的貴族官員的拜帖。

所有人的目的都是一致的——聞公豪傑,欲以女妻之或者,聞公有麒麟兒,吾有鳳凰女,可結秦晉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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