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節 挖個坑埋了你(1 / 1)

趙良可一點都沒有覺得那裡不對勁,甚至非常自傲。

為自己的機智深深感佩!

尤其是,當他看著張越和金賞都上前恭身行禮的時候,心裡麵簡直美的不要不要的。

畢竟,你要一個紈絝子去研究漢家政治和規則,這確實是太強人所難了些!

故而,此時的趙良,甚至感覺,整個世界都已經儘在掌握之中。

隻要能夠在此逼退那張子重,整個關中,都將知道,他臨武君是何等的英武!

隻是,他沒有回頭去看,跟在他身邊的馬家兄弟的表情。

若他回頭看一眼,恐怕就不會這麼得意了。

因為此刻,馬何羅與馬通的臉色,都已經黑的不像樣子了。

“這蠢貨……”馬何羅動了動嘴唇,幾乎要按捺不住,破口大罵了!

在馬何羅眼中,趙良這是在找死啊!

而且是要拉著他們兄弟一起去死!

因為,當今天子生平愛好雖多,但能拿得出手,在天下人麵前誇耀的技能並不多。

左右不過是文學、軍事。

特彆是這文學之事,這位陛下素來自傲於此。

若被天子知道了,這趙良矯詔,當著他和馬通的麵,念了這麼一篇狗屁不通的所謂詔書,他們兄弟卻沒有阻止和異議。

這恐怕會讓這位陛下……

自己兄弟想要回去的願望,說不定就這樣泡湯了!

但沒辦法,現在還需要這紈絝子的幫忙,將這戲演下去。

所以,馬何羅也隻能是強撐著。

可惜,得意洋洋的趙良,彆說回頭去看馬家兄弟的神色了,他現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連張越和金賞的神色也沒有去看,隻是傲慢的昂著頭,道:“侍中張子重、侍從金賞還不快奉詔?”

張越滿臉笑容的抬起頭,和金賞對視了一眼,嗬嗬的笑著問道:“請閣下將詔書予我一觀……”

金賞也道:“沒有見到詔書文字,吾等確實不敢奉詔!”

趙良聞言,卻是有些慌張。

他手上拿著的,隻是一個空白帛書。

上麵除了材質是天子詔所用的帛布上,其他啥都沒有。

如何敢給張越看?

當下便道:“陛下聖命,爾等難道還敢質疑不成?”

“質疑當然不敢……”張越微笑著道:“不過……臨武君,這矯詔可是死罪啊!”

張越上前一步,故意大聲道:“若閣下此時幡然醒悟,或許本使和陛下還可能以為閣下是在耍小孩子脾氣,不知此事輕重……”

“這還用汝來教?”趙良拿著帛書,雖然心裡麵有些慌亂,但臉上依然囂張的道:“侍中張子重,快快奉詔吧!”

張越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金賞更是用看死人一樣的眼神看著趙良。

金賞知道,現在,就算鉤弋夫人從甘泉宮飛過來,也救不了趙良了。

因為,他已經犯下了最最嚴重的矯詔行為——矯詔害。

漢季,矯詔罪在法律上是分為矯詔不害與矯詔害兩者情況。

前者是一般意義的矯詔,沒有傷害他人和違反法律,甚至可能隻是農村的愚婦愚夫的玩笑之語。

哪怕被發現,官府審理,也隻會視情況不同給與一定程度的懲罰。

隻有矯詔害,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大罪。

一旦發現,基本都是以族誅結束!

最起碼,矯詔者本人,難逃一死!

更重要的是,張湯之後,漢家就開始用《春秋》決獄,原心定罪。

案子怎麼判?犯人的懲罰力度有多大?

是會從犯人本身的想法和出發點做參考的。

像是當初郭解,為什麼非死不可?

就是因為主審官認為郭解這個人,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他犯下多麼可怕的罪行。

但是,他的行為導致了非常惡劣的社會影響,所以必須死!

從這個角度來說,趙良現在已經一隻腳踏進鬼門關了!

想到這裡,金賞不由得深深的看了一眼張越。

心裡麵對這個大舅子,真是有些忌憚和恐懼了。

從趙良矯詔到現在,短短瞬息之間,就做出了判斷和決定,引導著趙良自己走上絕路。

這份決斷的能力和瞬間判斷力,讓他歎為觀止。

捫心自問,若是自己遇到類似情況,恐怕反應不過來,更彆說引著彆人踏上黃泉路了。

而張子重卻做到了,而且是完美的利用法律和規則!

“難怪父親總說,讓我多讀書……”

“也難怪父親會舍得將少夫送與此人……”

“這不讀書,恐怕我將來也要被這些讀書人玩死!”

沒辦法,這讀書人的花花腸子,確實比直來直去的武臣要繞多了!

就聽著張越道:“奉詔?嗬嗬……”

拿起手裡的天子節,張越猛的就是一下,抽到了趙良的臉頰上,直接將他抽翻在地!

“依律,矯詔害者,可格殺也!”

“念在令姊鉤弋夫人的麵子上,本使留汝一命!”

持節天子節旄,張越走上前去,從被自己抽的暈頭轉向,完全分不出方位的趙良懷裡搶出那封所謂的‘天子詔’,打開來一看,完全就是一張空白的帛書。

張越想都不想,將它丟給身後的田廣,然後揪住趙良的脖子,冷然說道:“吾早知矣,天子何等聖明,文采斐然,縱論古今,也不過屈子、賈誼、司馬相如等聊聊數人可以與之坐而論道,安能寫出如此粗鄙的詔命?”

“臨武君,您這是看不起陛下,還是看不起本使呢?”

這個紈絝子的小命,還是得留著的。

留著去給鉤弋夫人親手殺掉!

當然,張越明白,這不可避免的,會令自己和趙家勢不兩立。

但,趙良的行為,本就已經讓他和鉤弋夫人之間很難有什麼回旋餘地了。

彼此關係再爛也爛不到那裡去了。

而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是張越想告訴整個關中,甚至整個天下的官僚士大夫們——我張子重不是瘋子。

我隻是睚眥必報而已。

隻要你們不惹我,我就不會來管你們。

這一路上,張越在華陰、船司空和其他過境地區的所作所為就可以證明這一切。

他真的是強行忍住了亂伸手的毛病。

控製住了自己的衝動,隻將炮火集中在臨潼、萬年、鄭縣和湖縣身上。

因為他明白,自己還很弱小。

不能開群嘲,隻能一步步的發展和強壯自身,慢慢的潛移默化,最終實現取而代之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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