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節 生當五鼎食(1 / 1)

長安的喧嘩,自然也影響到了整個周邊。

很快,相關消息就傳到了正在慢吞吞的向著湖縣進發的一支車隊耳中。

這支車隊,規模還是很大的。

為首的,自然是臨武君趙良。

跟著他一起出發的,除了陳惠外,還有被陳惠叫來助威的馬通、馬何羅兄弟。

這兩兄弟這幾個月混的很慘很慘。

因為被剝奪了宮籍,就連他們的好基友光祿勳韓說也不敢與他們走的太近太頻繁了。

畢竟,這種事情,若被天子知道了,這個小雞肚腸的至尊,指不定心裡麵會有什麼想法呢?

至於其他人?

更是紛紛避之唯恐不及。

沒辦法,這世界就是如此。

不獨現在,早在一百五十年前,就是這個樣子了。

當初蘇秦微寒之際,不僅僅人棄鬼厭,就連家裡的狗都蹬鼻子上臉,見他就吠吠不停。

等其身掛六國相印,威風八麵之時。

立刻就是眾星捧月,連那隻曾經在他麵前吠吠不停的狗,都知道搖尾乞憐了。

著名成語‘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就是這麼來的。

而漢季,類似的例子,也層出不窮。

公孫弘、主父偃、朱買臣、司馬相如,都有類似感同身受的遭遇。

更不提馬家兄弟本來人緣就不好,一被罷黜,沒了天子寵幸,整個長安官場立刻就無視他們兄弟。

若不是顧忌著死灰複燃這個典故,很多人留了一手,此刻他們兄弟怕是會被人羞辱到死!

縱然如此,日子也不好過了。

沒了權力,就沒了進項。

這寅吃卯糧,如何是個頭?

更緊要的是,隨著他們兄弟的死對頭,那個張子重地位不斷攀升。

很多顧忌‘死灰複燃’的人,也漸漸失去了耐心。

有人甚至覺得,這兩兄弟看上去似乎不太可能有韓安國的機遇啊。

於是,破天荒的,他們兄弟被人告知,得交點錢孝敬孝敬。

為什麼呢?

因為‘賢昆仲在長安能平安至今,錯非吾等儘心儘力,如何可以?’。

所以,馬家兄弟一聽陳惠忽悠,連想都沒有想,就帶上了全部的家臣(總計十五人,本來他們曾經有家臣、食客等上百,但他們一失勢,食客就跑光了,然後連家臣,也開始流失)跟著來了。

自出長安,這夥人沿著馳道,一路耀武揚威,吃喝玩樂,走了兩天,終於走到了渭河邊。

就在這時,長安那邊的消息,傳了過來。

趙良一聽,就有些縮卵了。

他是紈絝不差,但不傻子啊。

長安的風向,他怎麼分不清?

再冒冒失失,撞上前去,豈不是送臉上門?

陳惠一看,心知不妙,但他也明白,這個事情不能勸阻,於是立刻就找趙良道:“公子,依下官之見,那張子重勢大,不如暫避鋒芒,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也!大不了,委屈公子的幾位家臣,讓他們待公子受罪……”

趙良一聽,立刻就跳了起來:“這如何可以?”

“傳出去,天下人定會以為吾怕了那張子重!”

對紈絝子來說,這臉麵問題,乾係重大。

特彆是這趙良本就年輕氣盛,又被家人驕縱慣了,從未吃過苦頭。

以往他胡作非為的種種事情,隨便換任何一個列侯家族,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但,他卻連句訓斥也沒有聽過。

這養成了他狂傲自大,無所顧忌和畏懼的性格。

彆說是區區一個侍中官了!

去年,廣川王劉去回京,在甘泉宮遇到趙良,兩人年紀相當,性格也類似,本來處的挺好。

結果,因為劉去不肯將他身上帶著的一塊美玉送給趙良,便被趙良按在地上暴打了一頓,還搶走了美玉。

劉去哭哭啼啼去找天子告狀,終究也隻是討回了美玉,趙良卻絲毫不損。

鉤弋夫人本來要責罰他,結果,天子卻說:小兒輩胡鬨,愛妃何必動怒?

此事,是趙良的驕傲。

天子的侄孫,打了也白打,多威風!

現在,卻要在那個該死的張子重麵前,灰溜溜的逃回長安,還要坐視他的‘忠勇家臣受辱’。

這如何能行?

再說了,不去湖縣就沒事了嗎?

那張子重還能留手不成?

這時候,馬通兄弟聞訊也趕了過來。

見了趙良,先是一拜,馬通隨即就問道:“公子,長安之變,想必您也聽說了,不知公子有何打算?”

趙良聞言,想著這馬家兄弟,也曾擔任過侍中官,比自己要了解當今天子的脾氣,於是問道:“若吾執意往湖縣,去阻止那張子重,陛下那邊會有什麼看法?”

馬通回頭看了看乃兄馬何羅,兩人眼神交彙了一下,就下定了決心。

當初,主父偃曾說過:大丈夫生當五鼎食,死亦五鼎烹。

這句話他們兄弟過去還沒有什麼深刻認知,但現在,卻是感同身受了。

這些日子來的遭遇,讓他們痛苦不堪。

這沒有權力,遭人冷眼,被人無視的日子,他們再也不要過了。

他們一定要回到權力中心去。

而要回去,就必須想辦法乾掉了那個張子重!

而趙良是他們唯一的機會了!

若此行不能成功,便要成仁!

於是馬通拜道:“公子,以吾等愚見,陛下必會不喜……”

“啊……”趙良愣著道:“難道說,吾真的隻能坐視那張子重威風八麵不成?”

這就很難受了啊!

特彆是,想著那金少夫每夜都要被那混蛋摟著睡覺,他就氣的肺都要炸掉了。

金家寧肯將其女送給對方做一個沒有名分的侍妾,也不肯讓他明媒正娶。

這是赤裸裸的羞辱!

“公子勿憂……”馬通笑著深深拜道:“吾等兄弟伺候當今數載,鉤弋夫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吾等明白……”

“以吾等淺見,陛下也隻是會不喜而已,待鉤弋夫人好言勸慰一番,自會消氣的……”

趙良聽著,想了想,覺得好像是這麼一回事啊。

去年,自己揍了廣川王,不也屁事沒有嘛?

今天,不過是攔一下那張子重,不讓他進湖縣而已。

完全可以發揮一下胡攪蠻纏的功夫嘛。

頂多,再來一次‘小兒輩胡鬨’。

這樣想著,趙良的內心就安穩許多了。

於是,眾人繼續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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