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節 張子重老師(1 / 1)

出了建章宮,張越就回了家。

隻是這個家,暫時來說,還有些陌生。

“主公……回來了……”田苗恭身將張越迎到正廳,拜道:“這些日子,主公不在家,小人就自作主張,按照主公的意思,去扶荔宮要了兩千斤葡萄回來,與諸位師傅,一同裝缸釀酒……”

張越聽著,微微點了點頭,這個事情是他吩咐田苗去做的。

葡萄酒的釀製,其實很簡單。

算的上是最容易釀製的酒類了。

隻是……

“兩千斤?”張越微微有些驚訝:“今年扶荔宮葡萄產量這麼高?”

“是呢!”田苗恭身答道:“據說是因為今夏光照足,所以扶荔宮裡的葡萄,比去年多產了數萬斤……”

張越聽著,微微皺眉。

這就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了。

關中夏季持續的酷暑,讓幾乎整個關中的農民都陷入了滅頂之災。

哪怕現在,國家進行了乾涉,實施了配給製度。

但其實也隻是保證了基本的民生需求而已。

百姓的日子,依然受此影響很大!

旁的不說,因為土地產量銳減,百姓的口糧因而嚴重不足,隻能買米維生。

由之導致了一筆對於自耕農和佃戶而言的巨大支出。

哪怕國家進行了限價,但,一石糧食一百錢,一個月就要支出數百甚至上千錢!

普通農民,哪裡有這麼多資金?

隻能想儘辦法,去打零工賺錢來養家。

甚至不得不賣掉一些土地和不動產來維係家庭的支出。

等到明年,關中的貧富差距和土地兼並情況,可能會進一步擴大和惡化。

這也是小農經濟的脆弱之處。

在沒有工業化前,農民基本沒有太多的賺錢門路。

手中資金不足,儲備不足,稍有風吹草動,就是滅頂之災!

這還是國家進行了強力乾預和組織,儘了最大的努力後的結果。

可以想象,若沒有國家乾預,今年的關中,一定會是一片哀嚎。

數十萬人將淪為破產的農民,變成他人的奴婢。

但……

扶荔宮裡的植物,卻反而因此,長的非常好,產量還提高了許多!

沒辦法,再窮不能窮皇家,再苦不能苦劉氏。

對吧?

真真是諷刺!

“得提高農民收入啊……”張越在心裡想著。

這個命題,哪怕在後世,也屬於天天講,年年談的課題。

能把這個事情做好的,基本都能坐火箭,升官如尿崩。

好在,具體到如今,還算好做。

無非是發展第三產業,特彆是發展農民可以就近工作和賺錢的副業。

譬如,馬上要搞的水利建設,就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但問題是,這個模式恐怕很難套到天下去。

新豐能大搞水利建設和基礎建設,那是因為,新豐作為一個特殊的政治試點,有這個資本和資源。

而其他地方?哪怕就是新豐隔壁的那幾個縣,誰有這個資本和資源?

想要學羅斯福,靠著基建翻身,暫時來說,還是有難度的。

資源和資本,都需要時間來積累。

所以,這次回去,張越打算探索一下,看看能不能發展出一條,能適用大半地區的道路。

心裡麵也有幾個想法,隻是不知道,合不合實際,能不能行。

帶著這樣的念頭,張越一頭紮進了書房裡。

這個新家的書房,特彆大。

幾乎相當於,兩個張越在宮裡的那個堪輿室了。

藏書更是無比豐富。

數百上千卷,張越剛剛從太學化緣來的簡書,擺的密密麻麻。

這次,張越是打著‘學術交流’的幌子,從董越哪裡搞來的。

不止有太學生們平時閱讀和學習的簡書。

還有著百餘卷當世大儒們平時研讀和注解的書簡。

就連看張越不太順眼的夏侯始昌,也將他平日讀書的幾卷手稿和幾個得意弟子的書稿送來了。

美其名曰:請侍中斧正。

實際意思就是來示威。

想要讓張越認可甚至讚同他們的理論。

隻是……

他可能怎麼都想不到,張越要他的書稿,隻是拿去當肥料的……

但其他人的書稿,就不是這麼好處理了。

因為……

張越掃視著整個書房,嘴角微微抿起來。

“這是讓我當批卷老師啊……”他微微歎著,有些皺眉。

這些書稿大都是董越、欒大、贏公以及歐陽高、林尊、楊何等今文學派大儒送來的他們的弟子的手稿。

人家送來的時候,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願請侍中不吝指教。

言下之意呢,就是讓張越打白工,給他們的門徒批閱一二,給些意見。

畢竟,張越現在的名聲很大,至少在理論這塊,在今文學派內部都屬於公認的天才大牛。

人們普遍認為,他的理論水平已經和賈誼賈長沙,終軍終童等曾經的天才少年相差無幾。

現在,他主動提出想要看一看年輕學子們的手稿‘共同進步’。

這些人都快高興瘋了!

馬上就塞過來一大堆門徒的手稿。

甚至,張越可聽說了,很多大儒門下的弟子們,都以自己的手稿能送到他手裡麵而驕傲。

甚至,許多人都是翹首以待‘等候侍中公斧正’。

哪怕是出於為未來考慮,也不能傷了這些年輕人的心。

得仔細審閱、批閱,給些意見。

沒辦法,想要持續不斷的肥料供應,他就隻能硬著頭皮,乾起這閱卷老師的活。

而另外一個,張越也明白,這其實,也是一場對他的考試。

其他人很輕易的就能從他的批閱裡,看出他的屁股坐在那裡?

甚至說不定,還能有聰明人輕鬆從中窺出他的真正主張。

這也是個麻煩事情!

張越自己心裡麵明白,他壓根就不是什麼公羊學者。

對於公羊思想,他是欣賞,但絕沒有什麼虔信或者深信。

他真正想做的,隻是借公羊學派和董仲舒的虎皮套套,掛羊頭賣狗肉。

公羊思想裡,他喜歡的才會接受,那些糟糠與陳腐之物,當然是會被毫不客氣的丟掉。

董仲舒要活著,估摸著能把他腦漿都噴出來。

拿起筆,張越坐下來,歎了一聲:“也是麻煩啊……得玩cos了!”

好在,他可以回溯後世的大量文獻,筆記,代入一下梁啟超、譚嗣同、康有為。

隻是,這是一個技術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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