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節 悲劇的李禹(1)(1 / 1)

虎圈發生的事情,立刻就以光速,向整個關中擴散!

“聽說了嗎?”長安城的八卦黨們,更是熱血沸騰,恨不得將這個事情告訴每一個他認識的人:“張蚩尤在上林苑裡,讓廣陵王脫帽謝罪!”

聽者立刻就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這簡直太傳奇了!

也太富有戲劇性了!

一個侍中官,令一個諸侯王,而且還是天下聞名的二貨逗逼諸侯王脫帽謝罪?

有人甚至壓根就不信。

直到,更多的詳細細節與情況,通過種種渠道,或誇張或離奇的傳遍大街小巷,人們這才真正確信!

隻是……

三人成虎,很快大街小巷,就流傳起了各種各樣的離奇版本。

就連建章宮與未央宮之中,在竊竊私語之中,也出現了許多魔幻橋段。

不能怪人民群眾腦洞大開,實在是這西元前的世界,缺乏娛樂,為了滿足自己的精神需求,大家就隻好進行各種藝術加工。

況且,張越的行為,本身已經足夠離奇和玄幻了!

手碎戟身,拿著鐵戟頭跟玩泥巴一樣?

恐怕,即使西楚霸王項羽複生,也做不到這樣的程度吧?

連天子也被嚇了一跳。

他看著虎圈薔夫與上林苑苑監緊急送來的奏疏,也是滿臉不可思議。

“小留候之勇,怕是足可與任鄙相媲美了吧?”他心裡想著,臉上更是得意不已。

任鄙是秦昭襄王的大臣,傳說之中可以生拔牛角,扛舉千鈞,乃是戰國時代最強的勇士。

更關鍵的是,韓非子曾說過‘用力者為任鄙,戰如賁育,中為金石,則君人者高枕而守己完矣’。

故而秦有諺語‘力則任鄙,智則樗裡’。

而現在,似乎小留候,既有勇力,也不乏智謀。

等於是任鄙與樗裡的混合體!

這很好!

讓這位陛下充滿了成就感,深深感覺自己沒有看錯人。

至於劉胥脫帽謝罪……

“給朕將廣陵王傳來……”他丟下奏疏,立刻下令:“更詔廣陵王太傅、丞相至玉堂待詔!”

這個二貨兒子,他罵了起碼有十幾年了。

但越罵越逗逼,在自己麵前還好,還能規規矩矩,一離開視線,那就能上房揭瓦了!

自恃勇力,胡作非為,偏生腦子時常秀逗,這些年來讓他傷透了腦筋。

“汝怎麼就不學學汝的同產兄旦呢?”天子罵罵咧咧的歎息著。

但,劉胥再混蛋,那也是他的兒子,他的混賬兒子!

老父親對於兒子,總是疼愛的。

就像他對劉據一樣,罵歸罵,但其實要是隔上幾天不見,心裡麵卻怪想的。

劉胥三年才回一次長安,每次回來,都會被他臭罵。

但,等劉胥回了廣陵,不出一年半載,他就會派使者去廣陵給這個傻兒子送點東西。

忽然,天子似乎想到了什麼他撿起那奏疏,再看了一次,然後,眉毛就立了起來。

“太子洗馬李禹怎麼出現在現場?”他琢磨著奏疏裡的一句報告——太子洗馬禹等皆在側……

這讓他很狐疑!

對自己的傻兒子,他還算是了解的。

傻歸傻,但不笨啊。

劉胥是讀過書的,而且詩書的成績還不錯。

十幾年來雖然混賬,但終歸沒有在廣陵國做出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

換而言之,劉胥是有分寸的。

那麼……

劉胥這次怎麼就沒有了分寸了呢?

在君王寶座之上已經坐了四十七年的老皇帝,經曆過無數風雨,其嗅覺早已經被鍛煉了出來。

“去告訴執金吾……”他揮手向後,召來一直伺候在身後的金賞,低聲吩咐:“讓執金吾給朕查清楚,太子洗馬李禹究竟是怎麼出現在虎圈的?他是奉了太子的命令?還是自作主張?他在這個事情裡麵擔任了什麼角色?”

論起對危險的嗅覺,皇帝是排在第一序列的存在。

幾乎每一個君王,都有著‘總有刁民要害朕’的心理。

故而,幾乎所有皇帝,都是敏感而多疑,甚至偏執到神經病的地步。

“諾!”金賞聞言,立刻領命而去。

已然年邁的天子,望著金賞遠去的背影,托著腮幫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劉氏內部,從來不缺陰謀與背叛。

他本人更是經曆過無數次背叛。

他曾被自己最親近的女人背叛——皇後陳阿嬌以巫蠱詛咒,讓他很久都生不出兒子。

他曾被自己的母親背叛——王太後曾殺了他最喜歡的大臣、朋友與發小韓嫣。

也曾被自己最信任的親人背叛——他的親舅舅看著他長大的武安侯田蚡,曾經私底下對淮南王劉安說——既宮車晏駕,當大王能立誰者?

至於陰謀,他更目睹了無數次。

讓他印象最深刻的,當屬當年丞相長史朱買臣等人誣陷禦史大夫張湯。

而這個事情,讓他嗅到了相同的味道。

更何況,前段時間,他讓王莽暗地裡去調查‘陰謀反漢反劉集團’,也查出了不少人。

其中一部分他已經借著前不久的清洗乾掉了。

而剩下的人之中,有嫌疑者,就包括了這個李禹。

而李禹的背景,讓老皇帝疑心更重——他的堂兄李陵,現在可就在匈奴,而且還是匈奴單於的妹夫,位高權重的右校王、堅昆國國王,自領一部的大人物!

而其生父李敢,則是死於他的愛將霍去病之手。

若是查出了李禹在這個事情裡扮演了特殊角色……

天子忽然就怒目圓睜起來,因為若果真如此,那麼毫無疑問自己被人挑釁了!被人羞辱了!

“爾等都以為朕老了嗎……”老皇帝坐在高高的禦座上,看著空蕩蕩的大殿,低低的說著。

“可是……朕就算老了……也依然能殺人!”

“原以為,殺了丞相,殺了這麼多人,爾等能識相……現在看來,是朕太仁慈了!”

在漢室,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要想控製權力,就要不斷的讓人知道,自己是不容欺侮的存在。

上至君王,下至庶民,都需如此!

不然……彆人是會得寸進尺,甚至騎到你腦袋上揚武揚威,將你變成一個傀儡甚至橡皮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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