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乾正在疲於奔命地應付一位比較難應付的顧客，一見到張子安下樓，趕緊招呼他過來接手。
張子安一擺手，“我有事，你自己看著辦。”
路過收銀台的時候，魯怡雲拿起一疊打印紙，說道：“店長先生，剛盤點的庫存數量，你看一下……”
張子安步伐不停，“你自己看著弄，該進貨的進貨，該處理的處理。”
他快步來到店外，邁腿往北邊小跑著前進，那裡以前有一個全年營業的報刊亭，不知道現在還開著沒有，畢竟他已經很久沒買過報紙了。
“師傅，今天的報紙還有嗎？”
跑到之後，雖然報刊亭還在，但擺在外麵醒目位置的都是各種花花綠綠的雜誌和漫畫期刊，主要麵向年輕女性和中小學生，報紙的數量聊聊無幾。
“你要哪種？”
正在翻閱雜誌的報刊亭老師傅探頭問道。
張子安說出報紙的名字，滿以為這種國內發行量最大的報紙這裡肯定有，豈料老師傅搖搖頭，說道：“沒有了，賣完了。”
“啥？一份都沒有了？”張子安心裡一陣失望，向老師傅確認道。心說這種嚴肅時事向的報紙有這麼緊俏嗎？按理說除了中老年人以外沒幾個人看啊……
老師傅不緊不慢地說道：“沒啦！那報紙不好賣，每天隻進兩份，都是固定的附近老街坊訂的，賣完就沒了。”
張子安：“怪不得……那您知道附近哪兒還有賣報紙的？”
“這個我可不清楚，你去找彆人打聽一下吧。”老師傅的目光又重新落回雜誌上，結束了談話。
這年頭幾乎沒人看報紙，報刊亭已經不能用夕陽產業來形容了，已經算是殘陽產業，想找另一家報刊亭還真不那麼容易，更何況即使找到，人家可能也賣完了，看報紙講究時效性，一般都是上午買。
張子安站在街頭有些犯愁，心想要不通過公眾號向顧客們求助一下，就像上次尋找新鮮的鯽魚給母貓下奶一樣？關注公眾號的人裡，總有一兩個人家裡會訂那份報紙吧？
“你這裡在乾什麼？跟地下喵接頭嗎？”
張子安聽到身後有說話聲，回頭一看沒人，再把視線下沉，看到是弗拉基米爾在跟他說話。它不知道又跑哪裡玩去了，臉上蹭了好幾塊灰。
“地下喵是什麼鬼？我想買份報紙，結果這報刊亭賣完了。”他先吐槽再回答。
“報紙？你還看報紙？”
弗拉基米爾鄙夷的語氣令他很受傷，但也無可辯駁，因為他平時確實不看報紙。
張子安乾咳一聲，解釋道：“主要是今天一份報紙上有非常重要的內容，我想找來看看。”
“什麼內容？國家批準設立小動物保護法了？”弗拉基米爾好奇地問道。
“不……沒那麼快，其實是跟π有關的事。”
在大街上跟貓說話太過紮眼，他帶著弗拉基米爾來到牆根的陰影裡，把剛才的事簡單地向它解釋了一下。
“喔，我明白了，你在這裡等一下。”
弗拉基米爾聽明白原委，立刻躥上牆頭消失不見。
沒過幾分鐘，它又從牆頭上跳下來，嘴裡叼著一份報紙。
“是這份嗎？”
張子安從它嘴裡取過報紙，雖然報紙上多了幾個牙齒紮出來的孔洞，但確實沒錯，正是今天的那份報紙。
“真是幫大忙了！咱們先回去吧，回去再詳細說。”
他沒有詳細詢問這張報紙的來曆，帶著弗拉基米爾返回寵物店，路過收銀台時向魯怡雲叮囑道：“我現在有事，如果有人找我，就說我不在，出門了。”
魯怡雲點頭。
他又吹了聲口哨，得到命令的戰天乖乖地趴在樓梯口，擔負起守衛的責任。
進入起居室，他首先向π問道：“π，怎麼樣？有什麼變化嗎？”
“吱吱。”π早已等得坐立不安，焦急地搖頭。
張子安把報紙攤平在桌子上，π湊過來看他一起看，弗拉基米爾也跳上桌子。
他的目光逐行掃過頭版頭條的內容，越看越是心涼，這篇文章一開頭，先是簡略地整體回顧了網絡文學的誕生與發展，也肯定了網絡文學的影響力，緊接著筆鋒一轉，列出網絡文學的十大罪狀，諸如過度娛樂化、主題空洞、題材重複、內容低俗、細節雷同、跟風嚴重、缺乏批評、沒有為青少年樹立正確的價值觀等等……甚至還提及各網站特色不明和編輯素質亟待提高。
最令他觸目驚心的是，文章最後還羅列出幾本書作為重點批判對象，其中一本赫然就是π的小說。
仔細看完之後，他又快速瀏覽了第二遍，以防有什麼遺漏之處，然後陷入深思。
平心而論，文章裡批判的十大罪狀並非完全是空穴來風，畢竟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社會上有很多人對網絡文學的蓬勃發展頗有微詞，提出批評意見也無可厚非，一種新生事物從無序走向規範是需要時間的。但問題是，文章重點批評的那幾本書，除了π的小說以外都是成名已久的大神所寫，π的小說何德何能跟人家並列？
再說，網站裡的書這麼多，明明有更符合這十條罪狀的書，為什麼偏偏盯上π的小說了？π的小說裡，除了理查德涉嫌低俗以外，其他角色包括他張子安在內，都是脫離了低級趣味的偉光正角色好嗎？
總之，文章把π的小說拿出來當靶子狠批，既蹊蹺又不能令人心服。
π看到一半就不忍再看，難過得蹲到角落裡畫圈圈去了。
事到如今已經明朗，推薦位被臨時替換成其他書的原因，大概就是這篇文章點名批評了π的小說。
這就難辦了，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更何況這條大腿簡直是大象腿，他的小細胳膊根本不可能擰得過。
張子安歎了口氣，想找話來安慰π，但搜腸刮肚也找不到合適的話語，任何一本書被這種國家級刊物上榜，不死也得扒層皮。
弗拉基米爾稍慢一些看完了文章，抬起一隻貓爪按在作者署名上，問道：“這個叫朱繼聖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