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畢業(1 / 1)

大國重工 齊橙 1645 字 1個月前

七月流火,84級戰略班的研究生們迎來了畢業的日子。

老大王振斌是從計委脫產過來讀研的,畢業後依然是返回計委工作。在研究生期間,王振斌頗下了一番苦功,除了撰寫學術論文之外,還在幾份重要的報紙上發表了幾篇討論經濟體製的文章,有一篇得到了高層領導的關注。正因為此,他一回去就能夠得到一個副司級的任命,相當於讀研三年也沒怎麼耽誤了。

於蕊來自於體改委,但她已經不打算回體改委去了。她與婦聯談好,到那邊去分管一個與經濟管理有關的部門,對方承諾一年之內給她解決副司級的問題。婦聯目前的工作也在轉向為經濟建設服務,而又極度缺乏懂經濟的人才,於蕊在那裡應當是能夠大顯身手的。

丁士寬和祁瑞倉二人都考取了博士,不過丁士寬是在戰略所本所讀博,祁瑞倉則是要遠赴大洋彼岸,到芝加哥大學去讀博。這兩個歡喜冤家在這三年時間裡鬥得不亦樂乎,丁士寬堅信國家現有的經濟管理體製是有其優越性的,改革隻是對現有體製的局部修正而已。祁瑞倉則從西方主流經濟學的立場出發,認為中國唯有****才有出路。

在馮嘯辰組建的那個“藍調咖啡沙龍”裡,丁士寬和祁瑞倉分彆是“計劃派”和“市場派”的帶頭人。祁瑞倉因為堅定地鼓吹市場化,還被研究生院專門點名警告過,說他的觀點有資產階級自由化的嫌疑。在那之後,祁瑞倉倒是不太公開發表這類言論了,他加入了當年頗有一些聲勢的“托福大軍”,並以優異的成績拿到了芝加哥大學的錄取通知。用他自己的話說,他去美國並不是要趕什麼時髦,而是要去求取指導國家改革道路的真經。

雖然在學術觀點上針鋒相對,勢不兩立,但丁士寬與祁瑞倉的私交卻絲毫不受影響,甚至因為惺惺相惜,兩個人的關係似乎比他們與其他同學的關係更為密切。祁瑞倉確認自己已經被芝大錄取之後,向丁士寬發出了挑戰書,聲稱要賭一賭未來誰先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而丁士寬也欣然地接受了祁瑞倉的挑戰。

謝克力在讀書期間的成績不錯,而且與本所以及外所的許多老師也都混得很熟。不過,他並沒有留在研究生院讀博士,而是提前一年就聯係好了財政部,還在那裡實習了半年之久。畢業的時候,他拿到了去財政部的派遣信,據說會被分配在一個頗有一些實權的司裡當副處長,前途想來也是極其輝煌的。

所有人的去向都不算離奇,基本上在讀書期間就已經能夠覷見端倪了。唯有馮嘯辰的派遣信讓所有人的都大跌眼鏡,大家知道他是從經委重裝辦出來的,讀書期間也一直都在替重裝辦乾活,因此所有的人都覺得他畢業後應當是回重裝辦去,或者通過重裝辦的關係,到經委的其他部門去工作。誰曾想,他的派遣單位居然是一家新成立的企業,名叫國家裝備工業集團公司。

“老幺,怎麼把你派到企業去了?”

王振斌得到消息之後,驚愕莫名地向馮嘯辰問道。

“有什麼不對嗎?”馮嘯辰反問道。

“當然不對。”王振斌應道,“你這幾年給重裝辦乾了多少活,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怎麼臨到分配的時候,你沒回重裝辦,反而去了企業呢?”

馮嘯辰解釋道:“這家裝備工業公司,就是重裝辦的企業啊。因為國家管理體製的變化,重裝辦的工作也在進行改革,現在是一套人馬,兩塊牌子。重裝辦是一塊牌子,工業公司是另一塊牌子,我去哪個單位,不都是一樣嗎?”

“這怎麼能一樣呢?”於蕊也插進話來,“公司是企業,重裝辦是機關,兩者的區彆大著呢。就算要派你去企業工作,也是應當先把你派遣到重裝辦,拿個行政編製,然後再到企業去任職,哪有直接就派往企業的道理?”

我們平常說的“體製內單位”,其實是包含著三種類型的,分彆為機關、事業單位和企業,對應的編製也稱為行政編、事業編和企業編。從行政到事業,或者從事業到企業,都是很容易的,相當於一種發配。而要反過來,從企業到事業,或者從事業到行政,就難比登天了。

行政編意味著你是一名乾部,也就是後世說的公務員,在本體係內熬資曆提拔,最終能夠成為封疆大吏。事業編相當於技術人員,比如教師、醫生等等,混得再好,也就是在本單位、本係統內當個教授,或者當個領導,在權力方麵的空間是很有限的。而企業編就更苦逼了,完全就是出大力、流大汗的命,過上幾年,等到國企大量破產、改製的時候,企業人員連手上的鐵飯碗都會鏽掉,實在算是體製內地位最低的一層了。

王振斌、於蕊都是在體製內廝混多年的,對於這個問題看得非常透徹。在他們想來,就算是重裝辦要另掛一塊牌子,搞一個工業公司來執行一些經濟管理的職能,馮嘯辰應當去的也是重裝辦那邊,而不是一步到位地直接進入公司。以重裝辦乾部的身份到公司去工作,可謂是進而攻、退可守。乾出成績了,能夠在體製內得到提升,乾不出成績,也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回機關去看報喝茶,過上旱澇保收的生活。而反過來,如果是直接到公司去,未來想往行政機關調動就困難了。

“我覺得你們那個羅主任也太薄情了,你為他鞍前馬後乾了多少工作,他怎麼也不幫你一把?就算不能把你弄到經委那個好一點的司局去任職,直接把你招回重裝辦總是可以的吧?哪有讓你去公司的道理。”於蕊憤憤然地說道。

王振斌則道:“小馮,我覺得這件事還可挽回,你的能力,大家都是知道的。你的導師沈老師也有很多關係,讓他出個麵,給你找個彆的部委,沒有任何難度。像小謝去的財政部,就是一個好單位。我們計委也不錯,你如果想來計委,我去找人幫你推薦一下,應當也是不成問題的。”

馮嘯辰笑了,老大哥和老大姐的美意,他是明白的。彆說是站在1987年的時空,就算是到了後世,到有實權的大部委去工作,也是許多高學曆人才的首選,而到企業去就隻能算是退而求其次了。在時下,各部委都缺乏高學曆的人才,一個碩士在任何一家部委裡都屬於香餑餑,是大家爭著要的。馮嘯辰但凡想去哪個部委工作,根本用不著去找什麼關係,投個簡曆就行了。

可是,馮嘯辰畢竟不是一個尋常人,他有自己的企業,早已躋身於時下的頂級富豪之列,無須為五鬥米折腰了。作為一名穿越眾,他的理想也不是追求在人前有何種風光,而是想紮紮實實地做一點自己想做的事情,能夠為這個不同的時空做出一些貢獻。在這種情況下,去企業與去機關,又有何區彆呢?

事實上,讓馮嘯辰到企業工作,也是羅翔飛與張克艱商量過的結果,並且征求過了馮嘯辰的意見。馮嘯辰掛在他父母名下的那幾家企業,是他的硬傷。機關乾部與商業公司有過多瓜葛,是非常犯忌諱的,更不用說他實際上就是這些企業的真正所有者。馮嘯辰職位低的時候還無所謂,如果他能夠得到提拔,走上更高的崗位,那麼領導乾部經商問題,就會成為他的致命弱點。

而到企業去工作,這方麵的要求就沒那麼嚴格了,隻要馮嘯辰不損公肥私,一般情況下也不會有人拿他辦私人企業的事情來發難。

此外,馮嘯辰行事不拘一格,有時候難免會說一些出格的話,甚至辦一些出格的事。這種工作作風,在機關裡也是頗為忌諱的,而到企業裡,就屬於“有開拓精神”,是值得提倡的。

正因為有這樣考慮,羅翔飛便提出讓馮嘯辰到企業去工作,不要介入官場,專心致誌地做那些促進產業發展的正事。至於說到企業編製會不會限製他的發展,這其實也是事在人為的事情。他真的做出了成績,能夠提拔到部委來獨當一麵的時候,還會受到什麼編製的約束嗎?

關於這些事,馮嘯辰也不便向同學們說起,倒是導師沈榮儒洞若觀火,明白羅翔飛這個安排背後的苦心,還專門找馮嘯辰談了一次,暗示他說有高層的領導對他也頗有興趣,他儘管放開手腳,施展自己的本事,等到要敘功晉升的時候,自然會有人來為他掃清障礙的。

首都機場,祁瑞倉推著自己碩大的行李箱,在同學們的目送下走向安檢通道。臨告彆時,他握著每一位同學的手,自信滿滿地說道:

“我會回來的,曆史將會證明我是正確的。”

“曆史將會證明我們是正確的。”馮嘯辰與祁瑞倉握手時,笑嗬嗬地替他做出一點小小的糾正。

“哈哈,這是不可能的。我和你們,隻能有一方是正確的。而我堅信,正確的一定是我,未來的中國一定是市場化的中國。”祁瑞倉堅持道。

“未來的中國,一會是政府主導下的市場化中國。”馮嘯辰繼續糾正道。

“嗯哼,那就讓曆史來檢驗吧!”

“曆史會做出檢驗的!”

波音747騰空而起,載著一代人探索強國之路的理想,飛向遠方……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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