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溢深吸一口氣,好好地收起了這封信,事已至此,擔心已經沒用,他隻能繼續往前看,期待著秦時雨能夠安然歸來。
黃溢轉頭看了看卒仔魚,那小小的身子在溫暖的朝陽下如同一隻精靈,似乎蘊含著無儘的希望。他一時間恍惚起來,仿佛看見了多年前的自己,那時他和秦時雨手牽著手,在同樣溫暖的朝陽下追逐嬉戲。
“大哥哥,你在想什麼?”這時,卒仔魚見黃溢表情有異,壯起膽子問道。
黃溢回過神來,看著卒仔魚,微微一笑,道:“小魚,你有喜歡的人嗎?”
卒仔魚認真地想了想,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組織沒有教我。”
“這就是你還不能成為1號的原因。”黃溢盯著卒仔魚,教導道:“如果你一直記得組織教你的東西,那麼你就不是一個合格的1號。等你什麼時候忘記了組織教你的東西,你就是一個合格的1號了。”
卒仔魚皺了皺小眉頭,似乎有些不懂,微微膽怯道:“既然這樣,那為什麼以前訓練的時候,組織還要讓我記得這麼多東西呢?”
“記得,是為了忘記。”黃溢說著,背起雙手,來到了窗口邊,看著外麵那繁華的世界,緩緩道:“所謂的忘記,是指這些東西已經成為你的本能,成為你潛意識裡的一部分,無需再去刻意地記住,你的一舉一動都已經不自覺地按照這個原則去做。你今後更應該注重的,是你本身所感受到的,培養你自己的判斷能力。我們和曆代的1號都是同樣的編號,但不代表我們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如果是這樣。那麼這個1號就是一個失敗的1號。”
黃溢說著回頭看了看卒仔魚,道:“我們隻是代號一樣,但卻是一個個不同的個體,我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做事方法。時代一直在變。環境一直在變,沒有任何標準可以適應一切情況,你隨時都有可能遭受到新的危機。組織並不能時時刻刻教會你應該怎麼去做,甚至有時候組織也很茫然,需要你的引領。這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去判斷,甚至有時候你可以不聽組織的命令。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不過前提是,你得確保這種判斷是正確的。”
卒仔魚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仰起小臉,乖乖的看著黃溢。
黃溢緩步走過去,摸了摸卒仔魚的小腦袋。道:“你跟著我,我不會教你武力方麵的東西,因為這些東西組織都已經教過你了,你能拿到s級評分,說明你在這方麵已經學得足夠好。我所能教你的,更多的是一種理念。擁有武力,隻是實現我們目標的一種手段。而不是目的。明白我們為什麼需要武力,比明白我們如何擁有武力更重要,如果沒有這個前提,隻是一味地追求武力,那麼我們和我們的敵人沒有什麼兩樣……”
在冉冉升起的朝陽之下,黃溢和卒仔魚一大一小兩個1號,就這麼如同導師對學員一般教導著。
他們談的東西遠不是這個年紀所應該談的,但此時在他們的口中說出來,卻無比和諧,仿佛本應該就是這樣。
“你已經是未來的1號了。那你知道1號究竟有什麼含義嗎?它和2號,3號,4號有什麼不同?”這時,黃溢忽然拋出來一個問題。
“我……我不知道。”卒仔魚臉色一紅,搖了搖頭。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如同一張白紙。
黃溢似乎早就料到卒仔魚會這麼說,幽幽道:“其實當年我也不懂1號究竟有什麼特殊,說得籠統一點,1號就是最厲害的。可是後來我漸漸地明白,其實1號的含義並非這麼簡單,就像‘一’這個數字一樣,1是一個開端,是一個起點,它往後有無窮的可能性,它代表著希望、方向、未來。組織其實很脆弱,也許明天就會被剿滅,很多時候1號要力挽狂瀾,要確保組織朝正確的方向發展壯大。隻有走正了,1後麵才會有2,才會有3,有4……有無數的可能性。而一旦走反了,那就隻剩下了0,一無所有,徹底覆滅!”說到最後,黃溢的語氣變得無比凝重。
卒仔魚聽著這番話,心中微微一顫。他似乎想象到了那種組織覆滅,所有成員全都慘死的畫麵,小小的心靈頓時不寒而栗。
“不要著急,慢慢來吧。我還沒有那麼容易死呢!”黃溢見卒仔魚小臉煞白,不由得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溫和地安慰道:“你年紀還小,麵對這些事情確實有些勉強了,我當年也是這麼過來的。等你慢慢長大了,你自然會明白。”
黃溢說著,目光變得悠遠起來,回想起了當年繼承前任1號時的情景。
那天,他還沒有任何準備,就像往常一樣做著日常的訓練。忽然,他就聽到了一陣匆匆而凝重的腳步聲,組織裡幾名的高層迅速出現在了訓練室,直接來到了他的麵前,告訴他前一任1號在任務中犧牲,從此他就是新的1號。
那種突如其來的錯愕,讓他很久以後才緩過神來。那時,前一任1號就像一棵參天大樹,照顧著他這棵小樹苗,教會他為人處世,輕描淡寫地給他將以往任務中遇到的危險,就像是在講述一個彆人虛構的故事。
但毫無征兆地,這棵大樹就倒了下來,那故事真真切切地發生,並不是虛構。黃溢這棵小樹苗一下子就暴露在了烈日之下,擔起了1號的重擔,成為了組織的核心。
組織就是這麼充滿意外,每一個人都是生死無常。每一個繼承者都不知道,自己會在什麼時候繼承那個位置,或許是幾年以後,或許是幾個月後,甚至或許就在下一刻。
他們隻能儘力在那一刻到來之前,做更多一點的準備,隨時繼承前一任。
“沒有人可以真正地做好準備,準備得差不多就可以了。”黃溢從回憶中緩過神來,朝著卒仔魚幽幽說道。
同時,他的心中也有一個聲音在拷問著自己,他會在什麼時候被繼承呢?
“篤篤篤!”就在這時,一陣敲門聲忽然響了起來,伴隨著夕陽的聲音:“溢哥,你回來了嗎?”
“進來吧!”黃溢點點頭道,他回來之後,他的好友都能看見他處於上線狀態,不難猜出來他已經歸來。
房門頓時被打開,夕陽、仕徒、霸王這三個團長走了進來。
“小魚也在啊!”三人看見卒仔魚後,也打了聲招呼,這些天他們之間已經熟絡起來了。
卒仔魚也禮貌地打了聲招呼,乖巧道:“三位哥哥好。”
“大哥,你終於回來了!”夕陽進來之後,立即就衝上前,給了黃溢一個熊抱,顯得很激動。
“我又不是永彆了,這麼激動乾嘛!”黃溢搖頭一笑,拍了拍夕陽的後背。
“沒你不行啊!”夕陽感慨一聲,憤憤地說道:“這些天欲由心生太霸道了,我們早就受不了了,等你回來主持大局呢!”
“欲由心生那個人,剛愎自用,自以為是,而且老愛推卸責任,這國戰這麼打要不得。”霸王也搖了搖頭,沙啞地說道。
“大哥,你現在回來了,你的資曆完全可以取代欲由心生,我們把你推到總指揮的位置上去吧!你看怎麼樣?後天欲由心生會和中國所有的頂尖公會高層開一個會議,如果你願意出麵,那麼這個會議是一個很好的契機。”仕徒建議道,期待地看著黃溢。
“但是我現在實力不足才恢複到40多級,當總指揮恐怕有人不服。”黃溢搖了搖頭,隨後看了看卒仔魚,道:“小魚,這件事你來決定吧!如果你說我應該出馬,那我就出馬,如果你覺得我暫避鋒芒要好,那我就先等著。”
卒仔魚本來隻是在安心地聽著幾人的話語,就像孩子在聽著成年人的事情,但沒想到黃溢卻一下子把這個問題推給了他。
他頓時有些緊張起來,知道黃溢現在是在考驗他,但他以前聽慣了組織的命令,現在突然輪到自己來做決定,忽然感到有些不習慣。
黃溢似乎看出了卒仔魚有些緊張,不由摸了摸他的小腦袋,鼓勵道:“彆怕,按照你真實的想法來,這隻是一件小事,以後你會經常遇見自己做主的事情。”
霸王、夕陽、仕徒三個人,也溫和地看著卒仔魚,一臉的親切,沒有擺出任何老將的架子。
卒仔魚的心微微平複了一些,想了一會,有些忐忑地說道:“我覺得大哥哥的名聲就已經能夠起到很大的作用了。我們可以先把大哥哥回到英雄大陸的事情宣揚出去,讓那些猶豫著要不要入侵英雄大陸的人感到一些忌憚,否決之前的入侵計劃,或者暫緩入侵計劃。這樣也算幫助英雄大陸緩解了一下緊張的局麵。至於大哥哥要不要當總指揮,我覺得可以先去參加一下後天那場會議,看看具體情況再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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