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六零章 當年大荒的故人,統牧天道牧道人(1 / 1)

高空中,無人可見的修士,冷眼旁觀。

一隻海鳥,展翅飛過修士所在的地方,竟毫無阻礙的穿過了所有建築,仿若這裡的一切都不存在。

片刻之後,這此地雲霧,凝聚成一雙眼睛,驟然睜開。

那虹膜上有一圈符文,麵無表情的漢子,心裡猛的一跳,連忙一臉恭敬,揖手長拜。

“臣長目,拜見陛下。”

那雙眼睛,淡淡的看了長目一眼,轉而看向下方的島嶼。

他越過迷霧,越過山林,看到了島上的一座山洞裡,梅鹽正在烤一個已經看不出來是什麼的東西。

梅鹽的一切,都仿若是透明的,直接展現在他麵前。

“如此純正的魔道法門,很多年沒見過了。”

窺視了幾眼之後,算是徹底確定了,這個螻蟻,絕對不是他想要見的那個人,頂多是剛剛開始修行。

命輪孱弱,卻熾烈如朝陽,麵容便是真實的年齡。

那雙眼睛,繼續窺視四周,想要繼續尋找,然而,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一旁的長目,低眉順眼,適時出聲。

“陛下,此地為上古壺梁神山的一塊碎片,應是沒有問題的,隻是神山碎片,玄妙潰散,如尋常山石並無區彆。

臣也無法窺視到其他,隻能確定,此人,的確是借助破碎的神山碎片之間的聯係,跌落這裡的,當是機緣巧合。

屬下窺視其神魂,也無大的發現。”

“暫且留著,派人將其送到帝都。”

“屬下遵命。”

那雙眼睛,重新閉上,再次化作飄散的雲霧。

長目躬身一拜。

“恭送陛下。”

站起身之後,長目一臉凝重,帝尊的一縷意識,親臨此地,非要親眼看了一眼之後,才放下心來,足以說明重視程度了。

他奉命行事,枯守此地已經數十年。

他身為這一代的長目,有監察天下之責,當年奉命追蹤一個人,卻被他跟丟了,十方帝尊勃然大怒,順勢將他罰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數十年來,帝尊對他不聞不問,隻是告訴他,此地乃是上古神山壺梁的碎片,讓他監察此地。

他本以為是懲罰,卻未曾想,這是委以重任,所謂懲罰,恐怕也隻是一個幌子而已。

數十年來,若非已經窺視到,有一株不知名神樹的根係,從十方界之外探入此界,他自己恐怕都已經泄氣了。

帝尊深不可測,神威如獄,這些年來,被帝尊處死的道君,都已經有三位了。

長目心裡非常清楚,對於帝尊來說,沒有誰是或不可缺的。

一個也沒有。

他再次窺視而去,順勢觀察,這一次,卻見上一次窺視到的地方,那不知名神樹的根係,也已經消失不見,不在原來的位置。

沉思之中,他手中的動作卻沒有停,一邊寫下密令,招人來帶走這個魔道的小修士。

書寫了密令的玉冊,化作一道神光消失不見。

長目,忽然轉頭看向另一邊。

隻見島嶼上,仿若有什麼東西,自虛空之中浮現,轉瞬之間,他便看清,似有一條不過數尺寬的灰色石橋,不斷的從虛無之中延伸出來。

伴隨著石橋變長,前方也越來越清晰,直到最後徹底化虛為實,跟下方島嶼連接在一起。

一位一頭灰發的老者,從石橋之上走下來,環顧四周,轉瞬便發現了還在烤肉的梅鹽。

老者細細感應,有些意外是一個魔修,緊跟著便露出笑容,準備過去。

長目看到來人,臉色鐵青,虹膜之上的一圈符文,飛速的轉動,那眼神仿佛是要吃人了。

“彥穢!”

當年他被貶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就是因為此人。

當彥穢轉身,走向梅鹽所在的那一瞬間,長目的眼中,神光暴漲。

然而,那彥穢卻仿若早就知道一般,頭也不回的一揮手,灰色的光輝,卻又沒有光亮的東西,在彥穢身後擴散開來。

長目被那些灰色的光輝,映入雙目,眼瞳裡頓時像是蒙了一層薄薄的灰泥,什麼都看不到了。

而長目所在的這座樓台,也變成了灰色,在半空中浮現了出來。

彥穢轉身看了天空一眼,嘿嘿怪笑一聲。

“長目,你果然在這裡啊。”

說著,他從懷裡取出一副字帖,展開之後,上書四個滿懷怨念,歪歪扭扭的大字:算你倒黴。

字跡已經消散了大半,在彥穢拿出來看了不到一息之後,所有的字跡,都消失不見,字帖也隨之化為齏粉。

彥穢仰頭望去,看著雙眼都被糊的長目,就像是長出了一口惡氣,忍不住哈哈大笑。

“還真是夠倒黴的,睜大了狗眼,接了我一捧暇穢,看你現在還怎麼追我,讓你咬著我不撒口,活該!”

彥穢大搖大擺的走到梅鹽所在的地方,將驚疑不定的梅鹽拎出來。

直接向著那座石橋走去。

臨走的時候,再次看了一眼天空中具現出來的樓台,還有被糊了一臉的長目,他隨手劈出一擊。

一刀灰色的巨刃,憑空出現,向著長目斬去。

然而,那巨刃斬過,恐怖的威力,卻隻是將糊在建築外殼上的那層灰色的物質斬碎。

巨刃從長目的身上斬過,長目完好無損,隻有他身上糊著的灰泥消散,他目中蒙著的那層東西,也隨之散去了不少。

眼見於此,彥穢頗有些遺憾的歎了口氣。

“好好的人不做,當這個監察使,什麼都隻能看得見,摸不著,你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我要是你,趁早自我了斷了拉倒。”

長目能模糊的看到了,神通一時半刻也沒法恢複了。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彥穢拎著梅鹽,跨上石橋,順著石橋前進,他們的身形,也跟那石橋一樣,漸漸模糊。

“邪魔外道!”彥穢氣的要死,卻也隻能咬牙切齒的怒喝,除此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從他成為十方神朝監察使的那刻起,他便如同鬼魅一般,與世界徹底割裂,對於世界來說,他就是一個站在另外一個世界的旁觀者。

無人能傷到他,殺了他,甚至九成九的人,都發現不了他,他可以隨意的穿梭很多地方,護山大陣之類的東西,基本都是沒用的。

但同樣,為了做到這一步,他也要付出同等的代價,他隻能看到,卻無法觸摸到。

哪怕隻是吃一個蘋果,都隻能在神朝宮城裡,補充的任何補給,都是專門煉製而成的,絕大部分的東西,他都帶不出那座大殿。

然而,在一百多年前,他終於遇到了一個對手。

在例行巡查的時候,遇到了那個叫彥穢的邪魔外道,這邪魔的力量竟然可以作用到他身上,哪怕傷不到他,卻也可以阻斷他的神通,讓他什麼都做不了。

不知道多少年了,第一次失手,最後跟蹤,也跟丟了人,第一次,十方帝尊並未太過責怪,隻是例行巡查,偶然發現。

但是第二次,是十方帝尊親自下令,讓他去追蹤彥穢,尋找到彥穢身後的那些人時,他又搞砸了。

這才被流放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一蹲就是幾十年。

如今又被耍了。

心態炸裂。

就在這時,他的頭頂,雲霧再次凝聚成一雙眼睛,豁然睜開,看著已經近乎消失的石橋。

那裡所有的一切,都仿若被定格,石橋與島嶼鏈接的地方,化為實質,根本無法崩碎。

那雙威嚴的眼睛之下,雲霧不斷的彙聚,凝聚成身穿黑色帝袍的中年男人。

他伸出一隻手,淩空抓去。

手掌仿若直接壓縮了空間,順著灰色的石橋而去,如同已經離去的彥穢一般,漸漸的模糊,消失在那裡。

……

一片山清水秀的世界裡。

一座灰色石橋,從虛無之中浮現,似有似無,霧裡看花一般,石橋不斷的從虛無之中延伸出來,漸漸凝實,最後與斷崖連接在一起。

彥穢拎著梅鹽,身形隨著前進,漸漸從模糊到凝實。

然而,就在他快要走過石橋,踏入崖邊的時候。

一隻手順著石橋,從他們身後延伸而來,向著他們抓去。

可怕的力量,伴隨著難以言喻的威壓,由虛化實,鎮壓此界,彥穢的身形微微一頓,如陷入泥潭,步履艱難。

他麵色難看之極,身體如同化作石雕,皮膚都在不斷的化作灰色,一股與世界格格不入的氣息,瘋狂攀升。

十方帝尊的力量,對他的壓製,驟然減弱,他的腳步也開始加速。

然而,在他準備抬起腳的時候,才發現,他能繼續走,但是他拎著的梅鹽,已經暈了過去,全身骨骼儘斷,哪怕有他護著,也已經隻剩下半口氣,馬上就要被鎮死了。

進退維穀之際,斷崖後方,一支黑乎乎的長鞭抽來,仿若跨越空間,向著那隻大手抽去。

遠在石橋另一邊,十方帝尊凝聚出的化身,眉頭微蹙,手稍稍一頓,一絲偉力綻放。

霎時之間,那黑乎乎,仿若沾滿了油汙的長鞭,啪的一聲,抽在了空處。

然而,隨著那一聲鞭響,萬籟俱寂。

仿若有什麼東西被鞭策到,無形的力量擴散開,那隻手上彌散出的偉力,無聲無息的潰散。

手掌自指尖,不斷崩潰,重新化作了雲霧,其內無儘符文閃現,似是星辰隕滅,一個接一個的暗淡了下去。

所有的符文都亂了,力量也亂了。

十方帝尊的雲霧化身,縮回了手,他的手掌已經消散,隻剩下手腕還在,原本手掌所在的位置,隻剩下翻騰的雲霧,和混亂的符文,如同星辰閃滅。

他的目光深邃,遙望著石橋對麵。

“牧道鞭……”

“人族牧道人,十二師之一的牧師,朕以為你當年已經殉道,沒想到,一直暗中隱藏的人,竟然是你。”

十方帝尊仿若自言自語。

石橋的另一邊,那黑乎乎的鞭子,重新縮了回去。

石橋上的彥穢,麵沉似水,連忙拎著梅鹽過去。

“前輩,這是自壺梁而來的人,已經快不行了,我的力量難以幫他。”

他的話音落下,靈氣便凝聚成滴,落入到梅鹽體內,助其療傷,恢複肉身。

一位身穿羊皮襖,古銅色皮膚,滿臉褶皺的老者,抱著那支黑乎乎的鞭子,從遠處走來,他遙望著石橋,似乎也從石橋,看到了對麵的十方帝尊化身。

“以你的地位,如此大費周章,更是不惜親自出手,便是為了引我出來,如今,我來了……”

牧師歎了口氣,明知道如此,卻也不能不出手。

十方帝尊看著如今的牧師,略有些惋惜。

“當年十二師裡,最是狂傲,目空一切,號稱統牧天道的牧道人,如今卻成了這幅模樣,著實令朕惋惜。”

牧師麵色不變,搖了搖頭。

“那我是稱你為十方帝尊,還是,太一天帝?”

對麵的十方帝尊,神情平靜,似是根本不在乎這種秘密被人戳破。

“十方帝尊。”

牧師一言不發,揖手一禮。

霎時之間,那座灰色的石橋,從他眼前崩塌,轉眼間便徹底斷了聯係。

石橋另一邊,十方帝尊也不阻止,他也阻止不了。

灰色的石橋徹底消失之後。

牧師轉頭看向彥穢。

“離開吧,他真身若是想來,最多一炷香的時間,就能找到此地。”

彥穢麵沉似水,一跺腳,他的腳下,立刻有一座新的石橋凝聚出來,向著虛空之中延伸。

一處地下陰河裡,一卷隨波漂流的畫卷,自動飛出,在陰河之中展開,畫中一片山清水秀,隻見一座石橋,從畫中延伸而出。

牧師帶著人從畫中走出,隨著石橋崩碎,牧師看著畫卷,頗有些不舍。

“這幅秘境圖裡的山水,乃是我家鄉的一捧故土,如今卻不得不舍棄了。”

牧師轉頭看向彥穢。

“可還有字帖?”

“有。”彥穢立刻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副字帖,如臨大敵。

牧師一揮手,字帖展開,上書“黴星高照”四個大字。

字帖的跟畫卷,臉對臉帖在一起,融為一體。

轉眼間,畫卷燃燒起來,化作飛灰消散。

其內封的秘境,與此界的聯係,便徹底斷開,化作一個跌入虛空之中的秘境。

“走吧,若是帝尊本尊,親自追來,這應當能拖延一段時間了。”

墜入那大風災撕裂出來的無儘虛空,失去了方向,能不能回來,大概率是看臉。

實力再強,縱然再有方向指引,也不可能肆無忌憚。

那黴星高照字帖,隻要能發揮出一點點作用,引導一下,就已經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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