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師叔願意來當教習,秦陽當然\b舉雙手雙腳讚同。
道門有一個良好傳統,謙虛到可以約等於自傲的地步。
說不擅長,放到外麵,約等於有些了解,按照道門的九重樓來算,大概也就是四五層樓。
略懂,起碼七層樓起步。
還可以吧,起碼八層樓。
真要是不太謙虛的說,還是挺擅長的,那就是九層樓了。
舍我其誰,無人出其右這種詞,道門的人是不會自己這麼說的。
蒙師叔來當個院長,肯定是沒任何問題的,放眼大荒,蒙師叔的境界、實力,未必是最高的,可能連前五都排不進去。
但是,重點來了,就算是燭龍,也不敢跟蒙師叔炸毛,見到蒙師叔的時候,那叫一個客氣。
因為,放眼天下,沒人敢說,他跟蒙毅死戰,能活下來。
不太恰當的類比,就像是上古時的秦昆。
這貨的境界、實力,正常情況下,彆說前十,可能前二十都排不進去。
但是,爆發起來之後,有一個算一個,天帝都能砍死給你看。
這些大佬,一個個好日子都長著呢,在沒有絕對的必要的時候,真沒誰會瘋了,去把類似秦昆這種大佬得罪死。
秦昆就算了,殺生盈野,人族大佬看待他,都視之如瘋狗,不是你說得罪就不得罪了。
但蒙毅,那是真的有那種德高望重的大佬氣質,博學多才,謙虛略懂,基本不會去主動招惹誰,對誰都挺客氣的。
這種情況下,除非是真的中了枯心咒,再加上失心瘋,自我意識崩潰,否則,越強者,越不會去得罪蒙毅。
除非從一開始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麵,否則得罪死這種情況,根本不會出現。
秦陽越想越覺得合適。
“蒙師叔,要不,你來掛職當個院長吧,不會不服眾的。”
秦陽巴拉巴拉的將自己的計劃和理念說了一下,蒙毅還真有些對秦陽刮目相看了。
在門戶之見根深蒂固,各方傳承,都死死捏在自己手裡,更是視之為立派之根的時候,搞出來這種有教無類的學院。
彆人未必不能想到,但肯定是做不到的。
就算是道門,這麼多年了,傳承也都是捏在自己手裡,而且,有的是自己門派的先輩,到死都沒有傳下來的東西。
說實話,他自己都從來沒想過這麼乾。
蒙毅暗歎一聲,當年死皮賴臉的把秦陽誆進道門的時候,還真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變成如今這種情況。
單單經典,都敢放到學院裡,尋找適合的傳人這一點,心胸就不是當今之人能比的。
畢竟,那些得到傳承的人,可未必會留在壺梁學院裡。
時移世易,人心難測啊。
這些秦陽肯定都是知道的,卻還敢這麼乾,很顯然是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把所有人都困在學院,或者壓根就沒想要綁住誰。
罷了,當不了先驅,追隨著一起來,還是可以的。
若按照這種情況,他日道門香火,恐怕就真的永世難絕了。
秦陽冷不丁的嗷了一嗓子,整個壺梁島,可算是炸鍋了。
尤其是壺梁現在的那些門派。
這些門派的處境,著實有點尷尬了。
當年死海靈氣爆辣,根本難以吸納,壺梁島上雖然好些,但是從基礎的環境,到資源的品類數量,都限製了此地。
如今,死海逐漸平複,大嬴又駕臨此地,交流愈發頻繁之後,對壺梁本地的勢力,可謂是降維打擊。
若非壺梁算是秦陽的家鄉,沒人敢來搞事情,否則,這些門派能不能存在下去還是未知數。
現成的機會來了,那還有什麼可想的。
一個個門派勢力,甭管具體是什麼情況,都開始派人前來。
隻要那一句有機會可得經典傳承,就足夠了。
哪怕大家其實都清楚,最終有機會的人,隻是極個彆。
機會再小,也總比以前根本沒有絲毫機會好。
有想要去的弟子,甭管天賦如何,都可以自行前往,誰也不知道秦陽的標準是什麼,全部一起上,廣撒網,萬一有一個被選上,那就是賺大了。
一時之間,壺梁島上的人,從最底層的養氣修士,再到高手,亦或者,還有一些凡人,妖怪,都下定了決心,直奔通衢州的壺梁學院而來。
三年之後的考核,沒人願意錯過。
畢竟,誰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有第二次。
同時,這個消息,也以極快的速度,從壺梁向著其他地方傳播開來。
消息越傳越離譜,但這都不重要。
秦陽的金字招牌,從生到死,立了這麼多年,他說出這種損己利人的事,也絕對不會沒人相信。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
崔老祖來了。
身為修仙界的科研人員,沒有什麼地方,比秦陽的學院更適合他了。
燭龍也來了,聽說秦陽有教無類,隻要通過考核,哪怕是妖怪鬼物,都一視同仁。
既然這樣,他就先來掛個名,而且,這邊明顯安全一點。
加入道門吧,不太合適,那加入道門門主辦的學院,安全感立刻攀升了不少。
秦陽看到燭龍,笑的見牙不見眼,很是大包大攬的說,在這絕對安全,燭龍擔心的事,肯定是不會發生的。
順手給他說了聲,上次有個機會,已經給那位大煞星傳過話了,讓他給個麵子。
燭龍喜不自勝,直接蹲在學院,也不回永夜之地了。
掛名什麼的,也自然而然的變成了,想要乾點實事。
他可不知道,這個所謂的傳話,就是秦陽親自給大煞星說的。
這位大佬,當了這麼多年的苦海擺渡人,脾氣、煞氣、殺氣,那是都\b暴跌了不少,秦陽開口了,人家當然是給麵子了。
反正隻要燭龍彆出現在他麵前礙眼,以前說過什麼,就權當忘記了。
雖然秦陽不提,他還真的不太記得了。
其實也沒想宰了燭龍。
真要是想要下殺手,燭龍當年就彆想活。
殺紅了眼睛的時候,自己都怕了。
雖然現在在苦海當擺渡人,依然不待見任何龍裔。
本來秦陽就準備全部說完了,可是話沒說完,就見燭龍這貨,從掛名變成了要乾事了,秦陽就把後麵的話咽了回去。
現在就說我幫你擺平了這件事,顯得太容易了。
燭龍心裡的陰影麵積,基本上可以算是目之所及,全部都是陰影了。
自己也是為了他的心理健康著想,怕了這麼多年,苟了這麼多年,輕而易舉的解決了,恐怕他心裡繃著的那根筋,會一下子直接斷掉,從一個極端變成另一個極端。
這種事,可能性絕對不小,類似的記載,太多了。
再者,有這麼一尊巨佬,在學院壓陣,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主動上門,要當教習的人,還真不是特彆多。
他們都清楚,天下沒白吃的午餐,來這裡,他們的確有機會看到不少以前沒見過的東西,包括經典典籍。
但是同樣的,他們來了之後,就不可能真的什麼都不付出。
門戶之見,根深蒂固,真不是說說的。
秦陽也不在意,其實前期,他一個人,就能扛得起整個學院的所有職位。
隻不過是因為他一個人來扛起所有職能的話,立學院的意義就不大了。
從教習到學員,都來自五湖四海,包容並蓄,海納百川,才是他想要的。
時光荏苒,三年的時間一晃而過。
這三年時間,因為秦陽嗷的一嗓子,雞飛狗跳的地方和事情,簡直太多了,難以贅述。
當三年之期來臨的時候,壺梁學院前方的廣場上,密密麻麻儘是人頭,數不清楚有多少人。
人族最多,凡人都占了一半以上,第一波來的凡人,也都是壺梁本地的土著。
剩下的人族裡,零零散散的,還有不少異族。
鬼物有,妖物也有不少,甚至還有一些海族。
其中還有幾個小鮫人,都是鮫皇偷偷摸摸送來的。
這老東西雞賊的很,因為不知道秦陽的要求是什麼,幾個小鮫人裡,性情各異,天賦都不算差,擅長的方向也都不一樣。
很顯然是抱著能撈上一個名額就行的心思。
秦陽站在高台上,旁邊站著蒙毅、崔老祖、化為人形的燭龍。
打眼一掃,來的人裡麵,有多少是被人塞進來的,抱著什麼目的的,多不勝數。
但這都不重要。
甭管是誰,都可以來參加考核。
“要參加考核的,站在廣場上,不參加的,退開。”
片刻之後,還剩下至少上百萬生靈,秦陽暗歎一聲,幸好提前做好準備了,否則,上百萬人,真不一定能搞的定。
“繁文縟節就不必說太多了,來之前,你們應該都已經知道了。
我創立壺梁學院,便是為了傳道,無論是誰,知道通過考核,都可以成為學院的學子。
他日通過考核,畢業之後,如何選擇,全看個人。
考核很難,沒那麼簡單。
但是考核卻也沒那麼難,無論是凡人,還是修士,本質上的難度都是一樣的。
先提醒你們一下,謹守本心。”
話音落下,秦陽大袖一揮,另一側,一扇巨門從地下升起,巨門洞開之後,如同一個秘境之門,化作一個巨大的漩渦。
秦陽一揮手,便有五行的力量,從地下滲出,包裹著所有人,一起投入到那個巨大的漩渦裡。
當所有人都投入其中,巨門轟然關閉。
秦陽閉著眼睛,坐在那裡靜靜的等候著。
那些人可不知道,從他們投入進去的瞬間,就已經落入到秦陽布置好的夢境世界裡。
正常的測試,隻是一個幌子。
秦陽可不認為,一些天賦,成與不成,能用如同摸一下石頭之類的方法測試出來。
真正的考核,是在那些幌子之後。
他將所有人的夢境,彙聚到一起,以大夢真經,配合其他的法門,構架拿出一個幾乎真實的世界。
人數越多,就越是真實,也越能替他分擔壓力,同時也正好能削減他在這個考核裡,不知不覺做出的影響。
一檔思字訣開啟。
考核裡的世界,開始被加速。
外麵不過短短一炷香的時間,裡麵可能就已經過去了數百年。
這還是因為秦陽刻意減緩了加速,九成的精力,都用來觀察。
他如同俯瞰著時間,看著那些參加考核的人,有的天賦奇佳,被選上了。
有的天賦特彆差,卻沒被選上。
這都是按照一般門派選拔弟子的套路來的。
然後在這些參加選拔的人看來,他們落選了,被送走,繼續他們的人生。
有的人平凡一聲,百年之後,壽儘而終。
有的人另有機緣,修習了普通的訣,最終成為一個神海修士,數百年後,與人爭鬥而亡。
有人不甘落選,過了十年,再來參加第二輪選拔。
也有的人,心有怨念,走入邪道,千年之後,成為神門境界的邪道高手,被定天司緝拿,受落雷而死。
他也看到,其中一個鮫皇後裔的小鮫人,被選中,再到畢業兩千年之後,坑殺親兄弟,隻為了以後的鮫皇之位。
也有一個普通的烏鴉妖怪,入學院,成了醜雞的小弟,以化作三足金烏為畢生心願,畢業之後,在學院當了兩千年教習,以求精煉血脈。
還有一個凡人,看起來勤勤懇懇,溫文爾雅,偶得哀字訣,從學院畢業,留院當教習,儘心儘力三千年,一朝魔化,屠戮了所有親近之人,隻為了修成傳說中的一字訣。
秦陽俯瞰百萬參加考核者,芸芸眾生,人生百態,當真是他能想到的,什麼人,都能囊括在裡麵了。
原本隻是一個考核,可是現在,秦陽卻發現,他自己的收獲才是最大的。
從冷眼旁觀,看儘這人世的人情冷暖,善惡交織,陰謀詭計,再從這裡認清自己。
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他能消耗掉他的道果,化作一冊封神書了。
他隻希望縱然有一天,能站在虛空,觀看大日坍縮的壯觀場麵,也能看到星河崩滅,看到亡者之界,芸芸死靈。
卻依然熱愛街角的一個凡人小吃攤。
所以,他最害怕的,便是自己變成了高高在上的神祇,人世間的事情,再也難以讓他動容,再也笑不出來,哭不出來。
他的道果,便是不需要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