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著厚厚的小本本,上麵淩亂的記載著大量的信息,這是在夢境第三秘境裡幾十年得到的珍貴信息。
想要整理出來,還需要一段時間,不過現在,秦陽已經知道哪幾頁是他必須先看的。
因為後麵的事還沒完呢。
這些活的足夠久的家夥,很難死的徹底,完全從這個世上消失,死亡對於很多足夠強的大佬來說,都可以算是一種狀態,跟生對立的狀態而已。
秦陽已經見過很多個了。
在沒有將白鬼徹底解決掉之前,警戒都是不能放下的,說不定稍稍一個放鬆,就會帶來截然不同的結果。
抹去了白鬼的意識,已經完成了第一重驗證。
白紙燈籠能拾取了,已經可以證明,白紙燈籠是無主之物。
但能拾取,其實並不能百分之百的確定,白鬼的意識已經徹底湮滅。
因為可以拾取,是有兩種情況的,被動和主動。
一,白鬼的意識湮滅,白紙燈籠被動成為無主之物。
二,白鬼主動放棄了白紙燈籠的所有權,包括丟棄和送給秦陽,送給秦陽這個,按照目前總結出來的規則,需要當麵送,主動贈予,讓秦陽自己知道,被贈予的這件事。
送的可能,基本可以忽略了。
而白鬼的意識,臨近消失,也沒有察覺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麼,沒道理主動遺棄吧?
這個概率也很低很低。
但考慮到之前弄出來一個虛擬機,將對方騙進去這件事裡,白紙燈籠是整個過程中最大的漏洞。
因為從白色的意識世界裡走出來,進入的不是純黑色的心門世界,而是進入了夢境偽裝的黑色心門世界。
從黑色心門世界裡,通過心門走出來,率先見到的,其實就是白紙燈籠。
那一刻,就是秦陽麵臨的最大問題,白鬼是否能看穿,也是那一刻,最容易看穿騙局。
若白紙燈籠是純粹的神通,白鬼肯定會收回,哪怕虛幻的第三秘境,是以白鬼自身的潛意識構造出來的,是讓他自己騙自己,自身的神通,也是最做不得假的。
就像秦陽自己,在陷入幻境、夢境的時候,無法判斷自己是否中招的時候,最信任的就是拾取技能。
可以,那就是真的;不行,那就是中了幻術,或者是陷入夢境之類的地方了。
所幸白鬼出去之後,隻是隨手收起了白紙燈籠,什麼都沒察覺到。
這是他自己騙了自己,認為自己收起了白紙燈籠。
然後後麵跟著聊了幾十年,大吹特吹,也隻是為了拖住白鬼的意識,不讓他回到他的本體裡。
這個過程中也確定了,白紙燈籠是奇特的秘寶,投影神通才是天賦神通。
秦陽明知道有白紙燈籠的漏洞在,也沒辦法解決。
因為他需要白紙燈籠在外麵一直浮現,有白紙燈籠的光輝照耀著,他的心門才會一直存在下去。
若是白紙燈籠被毀,或者熄滅了,他就會被困在自己的心門裡,這種詭異的情況,怎麼出去,秦陽是真的不知道。
留下人偶師和一尊分身,是因為事關重大,實在是沒法相信人偶師遇到事時的決斷能力,有分身當腦子,剩下的全部交給人偶師,很完美的搭配。
表麵上看起來是為了看守心門,實則是為了保護白紙燈籠。
所幸一切都挺順利的,都是按照趕時間製定的大致計劃進行著。
如今先試試,能不能拾取白紙燈籠,其實隻是為了確認一下,後麵的事是不是可以進行下去而已。
可以拾取,那去找白鬼本尊的風險,就會降低到可以接受的地步。
畢竟已經結仇了,不想方設法的化解這段恩怨,實在是讓人寢食難安,莫得辦法,隻能先去將白鬼本尊也想辦法弄死。
白紙燈籠先收起來,以後再研究。
收起陣盤,外麵什麼事也沒發生,跟進入心門之前,也沒什麼區彆。
幽冥聖宗跟那隻大鬼,還在繼續打,估計一時半刻是打不完了。
這次去地下找大鬼的本尊,還得小心著點,彆被大鬼發現了。
不然的話,又要把大鬼也想方設法的弄死,弄死的大鬼,幽冥聖宗就騰開手了,後麵發展一下,必然會重新盯上黃泉魔宗,說不得到時候,他還得想辦法把幽冥聖宗也折騰壞。
可這樣的話,黃泉魔宗原本既定的發展路線,就徹底毀了,彆人也會盯上黃泉魔宗,琢磨著黃泉魔宗下一個要滅門的,是不是他們……
想想就讓人頭大,這是秦陽最不想看到的情況。
但若是有了開端,這一連串反應,出現的概率便會特彆高,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就是事情的發展路線。
所以,還是彆被大鬼發現,讓大鬼跟幽冥聖宗繼續打去,一切都跟原來沒什麼區彆,才是最好的。
隱匿了氣息,遮蔽了身形,收起了人偶師,秦陽獨自一人,悄咪咪的向著第三秘境的深處前進。
找了沒多久,就找到了大概位置,然後開始找入口,找到山洞,一路深入地下,兜兜轉轉了一天,終於察覺到某個地方,殘留著濃鬱的陰氣鬼氣,秦陽稍稍感應了一下,氣息似乎是大鬼留下的。
循著氣息殘留,一路前行,終於找到一扇灰蒙蒙的石門。
石門看起來不太起眼,頂多兩丈高,鑲嵌在地底蜿蜒的裂縫通道的石壁上,跟周圍的石壁顏色融為一體,再加上表麵蒙著的塵埃,在曆經歲月之後,已經凝固成新的灰石。
若是時間再久一點,他可能都看不出來這裡有一扇石門。
秦陽想了一下,丟出陣盤,將這裡完全封閉,然後拉出人偶師,對著石門努了努嘴。
“墨陽,幫忙清理一下石門上凝固的灰塵,小心一點,彆毀了石門,也彆引起反應。”
人偶師看了一眼石門,再看了看自己的手,想了想放棄了親自動手的打算,他揭開肚皮,掏出來一個半人高,握著四把彎刀的傀儡。
什麼都不用說,傀儡便將四把彎刀,揮舞成一片殘影。
叮叮叮的金鐵交鳴之聲,連成一片,這傀儡刀法奇準無比,每一刀都是斜切過去,跟片烤鴨一樣,將上麵凝固的塵埃切掉。
但傀儡的速度著實太快了,石門之上凝固的一層塵埃,瞬間崩碎,化作齏粉飄散開來,石門真正的樣子,也終於顯露了出來。
看似普通灰石的石門,上麵雕刻著一尊人物浮雕。
秦陽剛剛驚鴻一瞥,看到點什麼的時候,才見那傻傀儡,竟然還在繼續,化作一片殘影,卷起勁風的彎刀,劈在了石門上。
一瞬間,灰色的石門上,竟然出現了一絲裂縫,猩紅如血的液體,順著那一絲裂縫滲透了出來,慘烈的殺氣和煞氣,如同潺潺流水,一點一點的擴散開來。
但是與這種感覺矛盾的,秦陽又同時感覺到,那殺氣和煞氣,簡直如同瞬間出現的洪流,浪頭強行糊在他臉上,刺激的他心神狂跳,從肉身到神魂,都像是被針紮一般。
石門上,裂縫飛速的擴散開,表麵上一層灰石,轟然崩碎。
若剛才感覺到的殺氣和煞氣,是涓涓細流,此時迸發出來的殺氣和煞氣,便是滔天海嘯。
那清理大門的傀儡,連崩碎成齏粉都沒來得及,更像是在瞬間,被那股力量從世上抹去。
秦陽喉頭一甜,躲在人偶師身後,身形卻還在陣中急速後退,懸掛在星空中的上古殘月,也被他拉了下來,擋在身前,當做擋箭牌。
沐浴在上古殘月的力量裡,那慘烈到極致的殺氣和煞氣,終於被擋了下來。
灰色的石門上,雕刻出來的浮雕,也終於清晰了起來。
一眼望去,石門像是變成了一幅畫,深邃的晦暗世界裡,一位身披破爛血紅色大袍的光頭,手握一把前端有斷口的黑鐵柴刀,背對著站在那裡。
鮮血順著柴刀,一點一點的往下滴,也不知道是這人的鮮血,還是彆人的鮮血。
恍惚間,隻能看到後背的紅袍光頭,隨手揮了一下手中柴刀。
整個世界都仿佛在瞬間變了,變成了一片虛空,隻有那個紅袍光頭,背對著他們站在那裡,揮動了一下柴刀。
血色的刀罡,貫穿天地,如同要將整個世界斬成兩半。
人偶師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裡,刀罡尚未及身,他身上的血肉偽裝,便已經崩碎成齏粉。
他的眼睛裡,光芒急速閃爍,瞬間變幻了身形,從麵帶詭異笑臉的人形,化作了麵無表情冷酷臉的千足蟲形態。
人偶師蜷縮著身子,跟西瓜蟲一樣抱在一起,化作一個圓球。
這時,那一道貫穿天地的血色刀罡落下了。
所有的刀罡,驟然凝聚成一把血色的柴刀,劈在了人偶師身上。
滋滋滋的聲響不斷響起,足足數個呼吸,那血色刀罡,徹底消失不見,被強行變幻了環境的世界,也重新恢複到陣法展開的世界裡。
而人偶師的身形,也化作一道肉眼跟不上的殘影,倒飛了出去。
幾個呼吸之後,整個陣法空間,都隨之抖了抖,陣法空間差點被人偶師撞開。
前方的石門,恢複了原樣,連殺氣和煞氣,都隨之消失不見,表麵上看去,依然隻是一扇普通的灰色石門,上麵大概雕刻著一個人的背影輪廓,並不是很細致。
半晌之後,人偶師重新歸來,恢複了人形,血肉偽裝也重新換上,看起來臉不紅氣不喘的。
但秦陽卻明白,這一擊,應該是他帶著人偶師出來之後,遇到的最強的一擊。
往日裡,純粹硬抗的話,人偶師是不會化出第二形態的,隻有想要跟人打架,想要考自己打死對方的時候,才會變化形態,那不是為了增加防禦,而是為了增加殺伐力量。
可這一次,卻明顯是為了增強防禦。
人偶師的眼中光芒閃爍,似乎還有些不服氣。
秦陽走上前,拍了拍人偶師的肩膀,很是誠懇的勸了一句。
“沒事,我想我猜到這位大佬是誰了,雖然這裡留下的不是真人,也沒有意識,但你被砍了還沒受傷,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黑影的本體,你知道吧?
當年這位大佬已經死了,卻還能把全盛時期的黑影,活活砍死,亂刀分屍。
你現在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這話絕對是出自真心,誠懇的不能再誠懇了,算是秦有德少有的,心口如一,還沒拐彎,沒掐頭去尾的真心話。
人偶師想了想,點了點頭,氣瞬間順了。
“你說的對。”
秦陽隻是看了一眼,差不多就確定了。
能留下這麼一個背影,都強到這種地步,還用一把柴刀當武器的巨佬。
秦陽覺得,哪怕是在上古時代,這種巨佬也不會有一模一樣的第二個了。
絕對是戰死了,卻還能拖著殘軀,砍死黑影,哪怕過去了無數年,還能給黑影留下無法計算陰影麵積的那位巨佬。
不是的話,秦陽敢把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但這位巨佬的背影,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秦陽就不知道了。
小本本上記載的信息裡也沒有,白鬼也沒說過這扇門上有這個。
但白鬼說過,他看熱鬨的時候,差點被一位大佬砍死,應該就是這個了。
秦陽走到石門前,輕輕一推,石門便自動打開。
布滿歲月痕跡的空曠大殿裡,枯瘦的白鬼本尊,神情呆滯的坐在儘頭的王座上,一動不動的看著前方。
能感覺到力量氣息,卻一點意識波動都沒有,留在這裡的隻是一具空殼了。
但誰都不能保證,隨著歲月流逝,這個空殼會不會再次孕育出新的意識,新誕生的意識,會不會恢複記憶。
這就是秦陽想要快速解決問題的原因。
施展瞳術,加上感應,各種方法都試了一遍,這裡除了石門,什麼特彆強的力量都沒有。
這座大殿本身的防禦、封印力量,其實挺一般的,秦陽自己都有辦法把這裡拆了。
再考慮到白鬼的意識、寶物、力量,似乎都能延伸出去,秦陽覺得,這裡不應該能困得住白鬼。
用了所有方法察看了一遍之後,秦陽帶著人偶師,走向了坐在王座上的白鬼。
白鬼呆愣在那裡,雙眼空洞無神,一點反應都沒有。
秦陽伸出手,小心的觸碰了一下白鬼本尊,技能可以發動。
沒有猶豫,直接超度。
縮回了手,三個光球出現在手中。
兩個深紫色的,一個深藍色的。
紫色的兩個,第一個,就讓秦陽有些意外。
補天仙典(殘)。
又是一個殘本,就是不知道跟自己手裡的內容,有多少重疊,還是跟自己上次摸出來的一樣。
這個以後再看。
第二個,是一門神通,名叫諸天投影,封麵上竟然還有一個土狗的頭像。
這個應該就是白鬼用到投影神通,若是純窺視用的話,特彆強,畢竟,誰都無法傷害到投影,但想要被針對的話,還是有辦法的,風險特彆大。
放著當壓箱底吧,能不用還是儘量彆學了,畢竟前車之鑒太慘了。
而那個藍色的,名叫斬身法。
大致掃了一眼,是一門可以斬去自己記憶的法門。
但很顯然,不如漁眠安神曲好用,這個斬身法,隻能斬去,卻不能湮滅。
多看了幾眼之後,秦陽就莫名的想到了當年的海妖仙子,這個法門看起來挺像是海妖仙子用過的那種。
而牽扯到這個,就不能不提三身術……
秦陽拿出小本本,繼續翻裡麵的記載,沒多久,果然翻到了有關三身道君的地方。
反正閒來無事,白鬼也被超度了,外麵還在打打打,秦陽開始翻小本本上記載的內容。
一目十行的掃過去,大致上,倒是能拚湊出來白鬼的經曆了。
這貨也是慘,看熱鬨差點被砍死,恢複不過來,隻能陷入沉睡減緩傷勢惡化,以圖靠著歲月來慢慢恢複。
然後,不知道多少年時間過去,上古地府崩碎,上古時代徹底結束,再經曆的歲月沉澱之後,新的時代開始,他被幽冥聖宗的祖師,從黑林海裡一塊很小的上古地府碎片裡挖了出來。
幽冥祖師趁火打劫,將重傷瀕死,還未從沉睡在蘇醒的白鬼,煉入了鬼幡裡。
蘇醒的白鬼正好發現,在鬼幡裡,似乎恢複的快一點,便跟幽冥祖師達成了協議。
後來慢慢的,幽冥聖宗出現了,鎮派道器幽冥鬼幡也出現了,鬼幡內統帥億萬鬼物的便是白鬼。
再後來,幽冥鬼幡被三身道君毀了,白鬼定下的協議,也同時被毀了,他自由了。
後麵再跟著三身道君一段時間,學會了那門斬身法,斬了什麼,白鬼自己也不知道。
一部分整理著,一部分靠猜測,大致弄出來了白鬼的經曆。
看到這的時候,秦陽想到了進來時,白鬼望著前方石門。
秦陽回過頭,看了一眼石門,若有所思。
這裡除了石門之外,什麼厲害的封印都沒看到,周遭也感覺不到有什麼力量波動了,純粹是大地在封禁,這種地方,連他秦有德都鎮壓不住。
憑什麼能束縛住白鬼?
白鬼說的那種封印束縛,他進來之後,壓根沒看到,也沒感覺到。
搬開白鬼已經被超度的身體,同樣什麼也沒有。
再結合那門斬身法,秦陽心裡忽然有了一個推測。
可能石門上的背影,就是當時白鬼被波及,差點被連帶著砍死的畫麵,然後心理陰影太大,想到了都會嚇的心理崩潰,所以白鬼把這段不敢回想的記憶,斬下來丟在了一邊。
然後這段記憶,被人拿到了,封在了那扇石門上。
所以,束縛住白鬼的,可能壓根不是什麼外在的封印,而是那扇門,白鬼心裡最大的陰影,永遠不敢直視的回憶。
想到這,秦陽的表情就有些怪異了。
一個會肆無忌憚敲開彆人心門,隨意進出窺探,惡劣到不行的神經病變態,竟然被自己的內心困在了這裡?
他的記憶,被彆人利用,化作了他永遠掙脫不開的心鎖。
感覺好諷刺啊。
而這麼做的人,大概率是黑的不行的三身道君了。
為什麼要這麼做,不知道。
但易地而處,秦陽覺得,自己若是三身道君,臨死之前,身邊有這麼一個腦回路不正常,酷愛敲開彆人心門的變態,他也要先將這個隱患解決了。
搖了搖頭,秦陽將這些推測甩開,看著地上的白鬼,陷入了沉思。
這貨身為鬼身,被超度了,卻留下了屍體,怎麼處理有點麻煩了。
是裝在棺材裡埋了?
太浪費了吧,畢竟是以為上古存在到現在的特殊鬼物。
可讓陰悖獸加餐?
那豈不是有損職業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