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取這個技能,“拾取”就是正兒八經的官名,諢名叫摸屍。
其實就是一個技能,秦陽一直區分開來說,就是因為拾取,針對的是物品,是將整個物品都拾取煉化了。
而摸屍針對的是屍體,施展技能之後,隻會將屍體超度了,摸出來的東西,絕大部分情況下,都是沒有實體的技能書,偶爾會摸出來實物。
反正秦陽已經很久沒摸出來過實物了,可能是他遇到的人,越強的越是重視自身,身上沒有超出自身能力價值的寶物,更可能是摸出來什麼東西,跟屍體還活著的時候,最在乎最重視的東西有關。
而絕大部分高手,重視的也都是自身能力,功法、秘術、神通、技藝……
經曆了這麼久,秦陽早就總結出了正常情況下的普遍規律。
屍體,不管是完整的還是不完整的,哪怕隻有一隻手一隻腳,也是摸屍的效果,而不會出現拾取的效果。
而能被拾取煉化的,肯定不是屍體。
如今仡樓說這尊雕像,肯定是三身道君的後手之一,裡麵也肯定有屬於三身道君的一部分,他卻還能拾取煉化。
那就隻有倆可能了。
一,仡樓判斷錯誤了,這是三身道君的後手之一,但裡麵沒有三身道君的一部分。
所以,這尊雕像,才會被判定為無主之物。
若是這樣的話,倒是還好處理點,就算不能煉化,那處理的方法也挺多的。
二,仡樓判斷沒錯。
但三身道君留下這尊雕像的時候,就主動斬去了聯係,將這尊雕像進入到“遺棄”狀態,那麼他的確還是能拾取。
隻要本身足夠強,屬於自身的一部分,化作的東西,便已經屬於寶物。
哪怕的確是屬於身體的一部分,施展技能的結果,判定也是拾取,而不是摸屍。
這種事不屬於普遍規律範疇內的,比如黑影的左手,還有佛骨金身。
三,就是最驚悚的一種情況了。
仡樓的判斷沒有錯。
是三身道君主動開放了權限,將這尊雕像贈予了他。
而這種情況,就說明了一件事,三身道君的自我意識還在,甚至知道這裡的事情,之前被滅掉的黑袍女人的確隻是三身道君的一部分意識而已。
當年闖海妖洞府的時候,進入的地方,便是海妖仙子斬去的一部分記憶所化,隻是修煉了三水身的海妖仙子,都有這種能力。
那麼身為三身術的創造者,無論是境界還是對於三身術的理解,肯定都比巔峰時期的海妖仙子強。
她對於自身的一切,肯定是沒什麼不可以斬的,斬去自己的一部分自我意識卻沒什麼大影響,實在是正常不過的操作。
以上總結出來三種情況,秦陽其實也沒法確定,到底是哪一種情況。
第一種可能最小,仡樓的實力,肯定比不上巔峰時期的三身道君,但他也不是什麼混子,大荒神魂一道的大佬,他既然這麼說了,九成是不會出錯的。
第二種可能性也不小,按照那些大佬的習慣,既然是布置後手,肯定是沒有大破綻的,而且也肯定不會事無巨細的跟著調整,自我意識時刻注意著其中一個後手的情況。
所以第三種可能,也應該沒乍一看那麼高。
大致盤算了一下,第一種屬於小概率事件,頂破天百分之一。
第二種可能跟第三可能之間,大致一半一半吧。
秦陽暗歎一聲,以後看到什麼都想撿的習慣,得改改,指不定哪天就跟現在一樣,撿回來一個不定時炸彈,爆開就會將他炸的粉身碎骨。
秦陽現在頗有些左右為難。
不丟吧,手裡攢著個危險物品,指不定什麼時候爆開。
丟了吧,最大的線索沒了,而且指不定丟了之後,會引出什麼彆的更大的麻煩。
“秦陽,你把這尊神像,放在這裡吧,就算無法封印,黎族所在的地方,應該也足夠將神像鎮壓下來。”
仡樓恢複了點精神,主動開口接下麻煩。
秦陽張了張嘴,還是搖了搖頭,心裡暗暗發狠,玩不起就不玩了,多大點事,還要費腦子想。
“算了,還是我自己來處理吧,我心裡已經有點譜了。”
老有人說他秦有德不要臉,這是天大的誤會和汙蔑。
要是敵人,那沒什麼好說的。
可算是自己人的話,就完全不一樣了。
很明顯的,仡樓處理不了這個問題,秦陽就實在拉不下臉,把這尊雕像丟到這裡,去坑黎族的人。
若是向之前第二劍君那樣,很顯然隻有他揍彆人,彆人都摸不著他,他還真能將對方戳死。
在朋友的能力範圍之內,那對方要幫忙,定義就是幫忙,大家你來我往,互相幫助,情分就是這樣培養出來的。
可若是不在對方的能力範圍之內,甚至還要讓對方帶著自己的族群,一起去冒生死之險。
秦陽真沒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人家沒這個義務,他也沒這麼大臉。
不是每個人都是張正義,就算是神形俱滅都死不了,損失也隻是損失點壽數而已。
將雕像收入海眼裡,跟著仡樓回到了地麵。
秦陽隻是說,想要借閱一下黑黎的記載,去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線索。
秦陽鑽進了書房,蒙著眼睛的仡樓,跟神牛在外麵站著。
仡樓長歎一聲。
“真像啊,我愈發覺得,他就是府君轉世,先輩們曾經提到過府君,他也是這般,小事很隨意,真有什麼大事大凶險,他從不會牽連他人……”
神牛趴在一旁,眼睛裡仿若流淌著一汪深潭,沉聲口吐人言。
“他隻是覺得跟我們之間的關係還沒好到那一步,不願意把黎族也陷入到巨大的危險裡。”
仡樓無言,想要反駁,卻不知道說什麼。
神牛鼻孔裡噴出兩道白氣,若有所思的道。
“之前我還覺得,嬴帝的出現,便是大荒這一個時代的巔峰,現在我覺得,那隻是這個時代的開端而已。
嬴帝當年太過強勢,強者儘數避其鋒芒,如今可能才正式開始這個時代的大幕。
三身道君若是歸來,誰知道會不會再次讓災厄降臨,你們也是時候做好準備了,以你現在的實力,已經不夠了。”
“我知道。”
……
秦陽查遍了仡樓給的各種資料,大部分都不是用如今的文字記載的,年代十分久遠。
半個月之後,秦陽跟仡樓告彆,孤身離開了黎族的地盤。
他沒回大嬴神朝,而是一路東去,進入到黑林海的範圍。
深入黑林海,重走了當年去尋找暗夜優曇花的路。
隨著深入,壓製的感覺便越來越強,他體內的如臂使指的真元,隻要溢出體表,立刻會變得重若千鈞,調動起來極為困難,但起碼還能用。
上次進入這裡,真元可是根本沒法溢出體表的。
感受著壓製,秦陽的意識探入海眼,綠毛蟲、醜雞、無毛黑鳥、金豬、化血魔頭都在,他們之間倒是挺和諧的,化血魔頭雖然還是被欺負的那個,但比當年黑影在的時候強多了。
另一邊,雕像靜靜的懸浮在一個角落裡,誰都沒靠近。
本來他是想到了之前被放到貴賓席位的寄影族問問,看看他是不是知道點什麼,比如認不認得這尊雕像。
哪想,進來一看,海眼魔石之下,空空如也,那個紙片人影子,竟然不見了。
“人呢?”
“死了唄。”醜雞坐在昊陽寶鐘上,翹著二郎爪,張口說話就開始噴出點火星,怎麼看都是一副不良鳥的模樣。
“怎麼死了?”
“你乾掉了他寄生的那個醜大個子,他被鎮壓在那裡,想要隨便依附到誰的影子裡都沒辦法,這不,越來越虛弱,被海眼魔石活活鎮死了,就算沒海眼魔石,他也是跟離了水的魚一樣,早晚會活活憋死。”
醜雞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旁邊的無毛黑鳥,老老實實的蹲在那裡,跟一頭沒毛的老母雞小弟一樣。
秦陽眉頭一蹙,眼睛一眯。
醜雞立刻一個激靈,站了起來。
“該問的我都問了,他該說的都說了,真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他知道的不多,隻是幫著乾臟活而已,再說了,他被鎮壓在那,誰也沒轍啊,我告訴你也沒用。”
秦陽點了點頭,的確是這樣,他也沒轍,現在誰坐到了海眼貴賓席位,他也沒辦法把人放出來。
死了就死了吧,也算是完成答應人家的事了。
沒問到什麼消息,秦陽從海眼出來,拿出一些在繡娘染坊裡一鍋端走的染料水。
是時候提升一下實力了。
他那個時候,就惦記著這個了,繡娘的染料水裡,本身就可以算是各種靈水大集合,他當年以萬水之母的天一真水鑄就神通,理論上,任何靈水真水的力量,都能融入自身。
隻不過這個染料水著實有點太強,當時隻能存下來。
如今對於他來說,也依然太強,可他可以調出來一點點,慢慢的一點一點去逐漸適應。
以葬海修髓典提升的方法,之前已經驗證過了,在合適的外部環境裡,在壓力之下,被迫晉升,是目前最快的方法。
地氣真體神通提升了,元磁神環也弄成了,如今最適合的,便是提升體質,進化水身了。
染坊水,原本隻是備用選項,如今卻成了最適合的。
牽引著七彩水,覆蓋身體的一部分,然後開始運轉葬海修髓典,服下絕世寶湯,開始去強行適應。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秦陽的身體,如同化作水流彙聚而成的人形狀態,隻不過這水流,慢慢的從七彩狀態,開始向著漆黑轉化。
直到徹底化作了黑色,連光芒都不在反射出來,如同一個黑色的影子時,秦陽慢慢的恢複了正常狀態。
秦陽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化作黑水,其內什麼力量都感覺不出來,似乎也沒什麼殺伐力量。
但秦陽可以感覺到,這次神通的進化,似乎完全走了極端,加強的就是水身純粹的適應能力,水身對於各種靈水真水的適應能力,已經強到爆表了。
秦陽暗歎一聲,沒什麼好意外的,他的水身,從最初開始,就是走的適應各種水的路線,如今越走越極端,也是預料之中。
之前不太想用染坊水,隻是將其當做備用選項,就是這個原因,因為那染坊水裡,蘊含著各種力量,隻要去適應,就等同於去不斷的適應一種又一種的靈水。
這種選擇,得到的被動進化方向,已經可以預料到了。
他想要的其實還是殺伐力量,而不是自保的力量。
自保就自保吧,反正這也是他做出來的選擇。
之所以重走當年的路線,就是為了去上古地府的碎片。
仡樓處理不了雕像,根本沒法封印,秦陽而且還將其煉化了,卻也什麼特殊都察覺不到。
那種被陰影籠罩在心頭的感覺,著實不太舒服。
秦陽說他自己來處理,那自然是真的有辦法了。
笑話,這麼多年,冒險是白去的麼?
找人解決不了問題,那麼他再去找彆人,估計也是一樣的結果,那何必去麻煩彆人呢。
那換個思路,找地方來解決不得了。
弄不明白,那就不去弄明白了。
解決不了問題,還解決不了惹出問題的東西了?
錘不爛燒不壞,揚不了骨灰,那就整個給丟到黃泉水脈裡。
管你什麼後手,管你隱藏著什麼,不知道就不知道吧,直接掀桌子,砸盤子,以後再有什麼了,見招拆招,省的整天沒見到人呢,自己先把自己嚇到了。
三身道君是牛逼,但她不是也完蛋了麼,沒什麼好怕的。
提升一下水身的適應能力,純粹是為了預防出現意外情況。
萬一真到關鍵時刻,雕像活了呢?萬一他被打入黃泉裡呢?都是要考慮到的。
如今隻要他跌入黃泉,不會立刻死,那他肯定就能適應下來,死不了了,再說怎麼從黃泉水脈裡蹦出來的事。
這雕像要是真牛逼到被丟到黃泉水脈裡還能蹦出來,那秦陽也認了,立刻執行備用計劃。
適應完之後,秦陽收起了染坊水,大步走向黃泉岸邊。
昏黃中泛著暗金的大河,在他看到的第一眼,立刻化作一方一望無際的大海,其內凶威濤濤,泛起的腥氣,比之上次有過之而無不及。
再次來到這裡,感受跟上次也沒什麼不同,依然可以感覺到一種關乎生死的莫大危機。
秦陽沒理會黃泉水脈裡翻騰的那些怪物,他拿出雕像,一手托著雕像底部,一手扶著雕像,腰身一沉,全身力氣驟然發動,猛的將雕像擲向了黃泉水脈。
“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