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都刑部的驚堂鼓,又叫震天鼓,三尺鼓。
震天指的,便是鼓響震動天下,必定是大事,這也是給下層的人,一個訴求的通道。
神朝以力立國,可自古就有說法,打江山易,守江山難。
大帝修的法門名曰鑄道庭,乃是彙聚天下眾生,江山河川的俊秀,化作神朝國運,納與己身,這些力量就是推動著大帝前進最大力量。
修仙的世界,絕大部分人的最大最長遠的訴求,都是長生,餘下的訴求,大多數時候,都是排在這一點後麵的。
大嬴神朝的大帝,自然也是如此,所以這守江山,穩固國運,讓時局平穩,穩中有升,就是最好的選擇。
法規法令,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這一條服務的。
這次要因為一些凡人,殺一堆官宦,就是因為他們鬨大了,連人魔都催生出來了,這些人不死,神朝之中,自有怨氣浮動,弄不好就會影響到國運。
神朝建立許久,時間長了,終歸會有各種矛盾在不斷的積累,不斷的激化,總要給個宣泄的渠道。
真要是將人逼急了,逼到絕望的地步,看不到一點希望,鬨出來天大的事情,那就是遲早的事情。
給下麵所有的人一個念想,一點絕望之中的希望之光,是絕對必須有的。
人活著不就圖個念想麼,平安的時候,圖個勇猛精進,能多活些時日,說不定能長生呢。
受災的時候,就圖個逢凶化吉。
受委屈了,遭受了大難,沒力量報仇了,也圖個能伸冤報仇的法子。
震天鼓就是這諸多法子的其中之一。
簡單說,就是告訴他們,有天大的委屈和冤情,你們呐,也彆造反,也彆搞事,按照朝廷的規章製度來,絕對的公平嘛,是沒有的,大家心裡也清楚,可相對的公平還是有滴。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敲響震天鼓,要告的,十有八九都是權貴,下麵的人真絕望到這種地步了,也未必能抵達離都敲響震天鼓,敲響了也未必有用……
路子是有的,可為了杜絕誣告什麼的,敲響了震天鼓,基本就是不死不休了。
所謂三尺,便是三尺血的意思,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被告原告總要死一個。
沒必死的信念,沒人敢這麼乾。
當然,也有極少數情況,如同秦陽這般,大不了逢年過節的祭奠一下季無道……
馬甲一脫,還是一條好漢。
秦陽負手而立,站在刑部衙門的門口,就等著人來宣他進去。
現在震天鼓響,刑部的人,想不接都不行。
至於為什麼要來刑部?而不是去彆的地方。
畢竟,大理寺也行,而且於情於理,論其職能,更加符合。
那還不是因為之前的通緝令,就是刑部發的。
這些龜兒子,沆瀣一氣,不給他們順手上個眼藥,找些麻煩事,還能讓他們看熱鬨不成?
秦陽站在這裡站了足足一炷香,也沒見大門洞開,沒見一個人出來,秦陽也不急,就這麼乾等著。
賤天霄跟在一旁,腸子都悔青了,可事已至此,也隻能一條路走到黑,既然裝了逼,就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臉。
而此刻,刑部府衙內,一群人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急的團團轉。
刑部尚書急匆匆的從後堂趕來,跟刑部一眾官員,商量著對策。
“你們都說話啊,現在怎麼辦?”
“大人啊,震天鼓響八聲,此刻整個離都怕是都知道了,有人要告國公,依照規矩,我們必須要先接了再說,若是都不接,我們都難辭其咎。”
“是啊大人,這人敲響三尺鼓,狀告獻國公,怕是非要分出個生死了,尤其是牽扯到之前那事,先接了再說……”
下麵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刑部尚書麵色發黑,悶不做聲,心裡暗忖。
獻國公之事,上麵的人,誰心裡不清楚的跟明鏡一樣,定天司肯定也早已經原原本本的呈報了。
可現在獻國公沒事,還不是因為此事差不多已經塵埃落定,就連大帝,都沒有明旨降罪,隻是隨便找了個由頭,罰了一通。
這也不知道哪來的愣頭青,竟然來敲響震天鼓,揭了蓋子,掀了桌子,也不知道這家夥能不能活到明日。
偏偏現在要本官作難,我若是不接,就是犯了神朝法度,必定會被千夫所指,萬人唾罵,若是接了,就務必要公開審訊,等同於徹底揭了蓋子,將獻國公得罪死。
甚至連東宮那位,怕是也要得罪死了……
就在刑部尚書猶豫不定的時候,下麵又人給出了主意。
“大人,不妨先接了再說,畢竟,敲響這震天鼓,若無實據,是為誣告的話,可是要上天雷台,受萬雷轟頂之刑的……”
“不錯,大人,不管如何,我們都必須先接了,這愣頭青,橫衝直撞的,怕是也隻是一個沒撞過牆的年輕人,不知這世道艱辛,僅憑一腔熱血就敢來敲響震天鼓,若無實據,那……”
“不錯,開門,帶進來。”刑部尚書頓時恍然,方才已經認定了這事是真的,這才隻想到後麵了,沒想到眼前。
說的不錯,敲響震天鼓,本身就是大罪,若無實據,隨意攀咬,那可是要死人的。
刑部大門洞開,一列列衙役,手執水火棍,分立兩旁,一股莊嚴威壓,自內而外的徐徐壓來。
秦陽麵色如常,整理了一下衣衫,大步邁入其中。
正堂之上,刑部尚書,連同一眾今日都在府衙內的官員,儘數到場,再加上書吏,守衛等,黑壓壓上百人,而這些大部分還都是有官職在身的。
秦陽邁步行來,就見正堂之上,掛著的一塊匾額,上書明刑弼教四個大字,字體甚為剛正,內有氣韻浮蕩,入眼一看,就不由的會生出一種心中藏不住秘密的錯覺。
在這等氣韻籠罩之下,說出來的話,若是假的,心中有了破綻,自身必然會受到影響。
秦陽不為所動,自顧自的上前,揖手一禮。
“季無道,見過諸位大人。”
秦陽身後,賤天霄昂首挺胸的跟了進來,隨意的對著上麵一拱手。
“葉建仲,葉大人,許久未見,彆來無恙。”
刑部尚書打眼一看,頓時眉頭一皺,既是意外,又是頭疼。
賤天霄這個攪屎棍怎麼也來了?
“賤天霄,你來乾什麼?”
“你彆看我,又不是我敲的震天鼓,這位是我一故友的師弟,我就是跟著來看看,彆讓他被人欺負了,我臉上也不光彩。”
“嗯?不知這位是?”葉建仲神色一動,再看濃眉大眼,國字臉的秦陽,心頭就歎了口氣,完了,這愣頭青還不是一般散修……
“這位小兄弟,叫季無道,山謙前輩的關門弟子,他師兄叫長秋雨,五行山當代掌門,可彆怪我沒提前給你說,你們這些人,乾的醃臢事,上不了台麵的門道,我都清楚的很,你要是想替獻國公捂蓋子,覺得我這小兄弟,純粹是來誣告的,先打死了再說,那你們儘管試試,我保證我絕對不插手,純看熱鬨。”
賤天霄走到一旁,將一個書吏拎起來丟在一邊,抱著手臂坐在那一言不發,權當看熱鬨了。
葉建仲眉頭緊蹙,下麵的人,不少都是嘴裡發苦。
打個屁啊!
他若是長秋雨的徒弟,說不得還有幾分先打死了再說的想法,畢竟長秋雨還算是穩重,講道理,顧大局。
可五行山的前代掌門山謙,那是個什麼貨色,但凡是活的時間稍稍長一點的,地位稍稍高一點的,誰不知道啊。
五行山今日的地位,大半都是山謙靠著一雙鐵拳打出來。
就算是當今大帝,還未登基的時候,都被年輕時的山謙揍過。
他們今天要是乾不分青紅皂白的,扣上一個誣告的帽子,把山謙的關門弟子打死了,他們也趁早自己抹脖子,能死的痛快點……
這位可不會在乎什麼神朝法規,也不會在乎他們是不是神朝大員。
“這位……季公子,你來上告,可有狀子?”葉建仲暗歎一聲,語氣也變得和善了不少。
“自然是有的。”秦陽拿出狀子,遞了上去。
上麵一條條,一件件,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大部分情況,已經細致到每一個個人了,這些都是秦陽從見到小人魔,帶著小人魔去清掃的時候,還有後麵送走了小人魔,回到東境之後,專門收集來的。
從上到下,各種牽扯,都清清楚楚。
葉建仲不用看,其實都知道,狀子上說的基本都是真的,獻國公乾的醃臢事,大家都心照不宣了,為了什麼,其實不少人心裡也都跟明鏡似的。
“牽扯到一位國公,肯定是沒法今日受審了,容本官上奏,由陛下親斷,按照慣例,必是三司會審,是非曲直,自有公斷,斷然不會讓真相沉溺,讓枉死者不能瞑目,不過,這怕是需要一些時日,季公子,不如你先回去?”
“好,我對朝廷是非常信任的,也相信朝廷最是公正公開公平。”秦陽一拱手,也不糾纏,轉身離去。
本來就沒打算今天就跟獻國公麵對麵,本來就是砸場子,掀桌子的,先讓這件事發酵一下再說,畢竟,還有先去送快遞呢,這事可不太好乾。
賤天霄站起身,頗有些遺憾的看了一眼葉建仲。
“我還以為你真的要先將他打死了,我方才還在猶豫,你若是這麼乾,我要不要出手,沒想到,這麼多年了,葉大人,你依然是這麼的……無趣。”
葉建仲沉著臉不說話,理都不理賤天霄,權當他不存在。
賤天霄自討了個沒趣,悻悻的站起身,邁步離去。
然而,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等賤天霄離開了刑部府衙,追著秦陽而去的時候,卻不見了秦陽的蹤影。
“咦,這位膽大包天的小兄弟呢?”賤天霄左顧右盼,卻怎麼都不見人影。
……
秦陽離開了刑部府衙,剛邁出大門前的階梯,再次一步跨出,卻見周遭之物,化作一道殘影,迅速消失在身後,回頭一望,就見府衙已經在數裡之外了。
腳下有一層層禁製的光輝浮動,轉瞬就徹底消失不見了。
這裡被人下了咫尺天涯禁,他都沒察覺到,高手啊……
而同一時間,周遭的一切,都隨之扭曲,秦陽嘗試著走過去,卻根本無法突破過去,這裡已經不是街道了。
抬頭向著前方望去,一個個一襲黑衣,麵帶赤色獠牙麵具的人,排成一列,默不作聲的盯著他,殺機在空氣之中浮動。
這群人身後,還有一個麵帶麵具,赤裸著上身的男子,雙手按在地上,他的體表,有無數密密麻麻的符文,而此刻,這些符文如同活了一般,從他的身上遊走到雙臂,再從雙臂沒入到大地。
這些落入到大地的符文,迅速的衍生出無數的道紋與新的符文,將這裡扭曲的世界,化作一方穩固的空間。
與外界徹底隔絕的空間。
甚至那個赤裸著上身的男子,也隨之隱遁不見。
秦陽眼睛微微一眯,心裡還真有些意外。
一直聽說,神朝之地,人才濟濟,各種修士層出不窮,沒想到這裡就見到一個旁門的陣修和符修。
將所有的符文和陣法,都納入己身,根本不需要陣盤,也不需要陣旗,一個人就能在頃刻之間布置出來一座大陣。
等到打完之後,直接回收力量即可,根本不會留下什麼東西。
不過,能直接化生出一個單獨空間的旁門修士,放到離都,應該也不是籍籍無名之輩。
此刻在外麵看,怕是根本什麼都看不到了,想找到那一處節點,估計也沒這麼容易了。
賤天霄這個不怎麼靠譜的家夥,是靠不住的,看來是一場硬仗啊……
秦陽心裡一片平靜,甚至還有點躍躍欲試。
他知道獻國公肯定會動手,卻沒想到,獻國公辦事如此果斷,從他敲響震天鼓,到從刑部府衙出來,用了不過兩炷香的時間。
這麼短的時間,他竟然就能調動來這些力量,甚至膽大妄為的,敢在刑部府衙門口伏擊。
不得不說,這麼乾,還真是他化解此事的最佳時機。
旁人隻知道秦陽進了刑部府衙,後麵卻死了。
真相如何,肯定會有一些人知道,可對外,卻可以繼續散布謠言,說秦陽是誣告,在刑部府衙就被人打死了……
反正原告已經死了,怎麼說,怎麼圓,那就是後麵的事了。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肯定比原告沒死的時候輕鬆好多。
這片獨立的空間不大,不過數裡方圓,頭頂光暈閃耀,如同一個倒扣在地上的大碗,大地遍布著密密麻麻的道紋和符文,泛著金屬般的光澤,很明顯想要打破這裡很難了。
一個個帶著赤色獠牙麵具的黑衣人,分立四方。
待這裡的空間穩固下來的瞬間,空氣中一聲嗡鳴,威壓驟然落下,秦陽就感覺自己的真元調動,都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修為被壓製,不過對於純粹肉身的壓製,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這些人不知道自己是個體修麼?還是為了保險起見才這麼做的?
那些黑衣人,或是執黑色鎖鏈,或是執寶鏡,或是扛著火焰大旗,就在空間穩固,威壓驟然落下,壓製到秦陽身上的瞬間,同時出手。
寶鏡閃耀,化作一道道神光,險些閃瞎了秦陽的眼睛,而那一縷縷神光落下,將他籠罩其中,體表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皮膚如同被難以抵擋的力量滲透。
另一個黑衣人,手捏印訣,秦陽頭頂,頓時浮現出一副字帖,上書“魁山”二字,字跡蒼勁有力,內有無儘蒼茫暗藏。
這魁山,乃是大嬴神朝中部的一座巨山,高逾三萬丈,通體都是一整塊巨石,重量何止億萬斤,此山鎮壓在那裡,讓那裡的地勢地動,數萬年都沒有絲毫變動。
此時這幅“魁山”字帖,剛一出現,便似魁山驟然出現,壓向秦陽的頭頂,便是那寶鏡之中照耀而出的神光,都死被壓的彎曲。
而同一時間,趁著秦陽被鎮壓的無法動彈的瞬間,幾位手執黑色鎖鏈的黑衣人,祭出黑鎖鏈,鎖鏈如同黑蛇探首,分彆纏繞在秦陽的四肢之上。
還有數位黑衣人,手執火旗,隨意一次揮舞,就見幽藍色的火焰,噴湧而出,化作一方火焰旋風,將秦陽籠罩在內。
寶鏡之中照出的神光,如同秦陽修成的大日神光,對於體修有很大的克製,秦陽的表皮,都在這如同瀑布一般的神光衝刷下,慢慢的化為焦炭破碎。
短短一息的時間,秦陽就被壓製。
而血肉之中,潛藏的魔手力量,也隨之被逼迫出來,原本血肉裸露,變得暗紅的身軀,慢慢的化作了黑色。
寶鏡神光也隨之被抵擋在外……
秦陽四肢舒展,全身的骨頭,都在發出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響,他慢慢的抬起頭,雙目綻放出刺目的光輝,穿過了火焰與神光,望向外麵那群黑衣人。
“喪心病狂,玩偷襲,還玩閃光彈,差點閃瞎老子的眼睛,你們就這點本事麼?快點動手,我正等著人來動手呢,你們不動手,我也要鬨事,現在正好,鬨他個天翻地覆。”
秦陽體內的真元流轉,化入陰泉,再逆反肉身,一時之間,他的肉身如同吹去一般膨脹。
張口一吸,周遭灼燒他身體的火焰,化作旋風,就被其一口吞噬個乾淨。
喉嚨裡一聲低吼,全身骨骼一陣哢嚓作響,肉身的力量被催發到極致,腰身猛的一挺,一頭撞到了頭頂的字帖。
霎時之間,不動如山,如同魁山一般鎮壓著的字帖之上,一道道裂紋浮現,被秦陽靠著肉身之力,硬碰硬的強行頂了起來。
“哢嚓……哢嚓……”
一聲聲清脆的響聲,如同雷鳴般炸響,字帖之上的氣韻,驟然崩碎,字帖也隨之崩碎成積分。
秦陽一聲怒吼,被黑鎖鏈纏繞著的雙臂,猛的向中間一拉,就見兩個黑衣人被其一把拽了過來。
二人倒是驚醒,果斷鬆開了鎖鏈,一人拿出刀鋒,一人拿出巨斧,從兩側分擊。
秦陽不管不顧,腦袋一頭撞向巨斧,黑色的體表,慢慢的浮現出一層黑色的石膚,還有一縷元磁神光,環繞著巨斧一轉,原本斬向秦陽脖頸的巨斧,就被帶偏了位置,也讓對方的身軀,暴露在秦陽麵前。
秦陽的腦袋向前一撞,一頭跟對方的腦袋撞到了一起。
噗嗤一聲……
一具無頭屍體跌落在地上。
折身一扭,揮舞著纏繞在雙臂上,重若千鈞的鎖鏈,硬生生的將另外一人抽的爆開。
鎖鏈的主人身死,秦陽掌中拾取發動,瞬間將鎖鏈煉化,原本死死的鎖住他雙臂關節的鎖鏈,就如同死蛇一般,軟趴趴的跌落到地上。
眼看鎖鏈無效,兩人眨眼間就死的淒慘,餘下的人,或欺身而上,或隔著距離施法。
秦陽俯下身,抓住束縛書雙腿的鎖鏈,如法炮製,而對方見識了秦陽的怪力,第一時間鬆開了手。
秦陽失去了束縛,更是如同猛虎出閘,根本不做防護,率先去宰了掌控鎖鏈的二人,將還纏繞在雙腿上的鎖鏈掙脫掉。
這些日子,苦修不輟,從走到五行山之前,都在打熬肉身,到了五行山,待了那麼久,也依然是在磨練肉身。
再加上又修習了一門體修經典五身寶經,他的煉體,現在才是最強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時間緊迫,還是多有顧忌,獻國公調動的人手不多,實力也不是太強,起碼一個道宮都沒有。
這些黑衣人,拋去那個布陣之人,都是靈台境界。
縱然有法寶之助,有刻意的針對,可差距依然非常明顯,因為他們的針對,也根本打不死秦陽。
一個連神通,不是輔助神通,就是保命神通的體修,偏偏肉身本身才是最強的,就算是要針對,也必須要能掌控住局麵,才能殺得了。
不然的話,秦陽現在就教給了他們,什麼叫做讓你殺你都殺不了我,那你就去死吧。
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局勢顛倒,徹底放開手的秦陽,化作一道殘影,所過之處,根本不做防護,隻要近身,就會有一具屍體落在地上。
十幾個呼吸,黑衣人就全部倒在了地上。
秦陽隨手將一個黑衣人的屍體丟在地上,環顧四周,高聲道。
“你準備一直這麼困著我麼?你覺得你能困住我多久?刑部的人再廢柴,也能很快發現這裡的異常了,你留下的節點,很快就會被人發現的。”
秦陽聲落,不見那位布陣之人的蹤影,而前方虛空一陣扭曲,一位同樣帶著麵具的黑衣人走了進來。
來人進來之後,自顧自道。
“徹底封閉這裡,縱然有人發現,你也能拖多久拖多久,一群廢物,一個年歲不過百的體修,你們都對付不了。”
來人話音落下,秦陽立刻就察覺到這裡有了一絲變化,空間被徹底封閉,再無半點波瀾,那種壓製力量也隨之消失不見。
而來者說完話,隻是抬頭看了秦陽一眼,隻見其留在原地一個殘影,拳頭已經轟到了秦陽的臉上,將秦陽轟的倒飛了出去,裝在邊緣的壁障上。
“殺!”來者一聲暴喝,殺氣四溢,殺意衝霄。
秦陽擋下了一拳,身形爆退。
“殺!”對方再次一聲暴喝,嘶聲力竭,殺意更盛一籌。
秦陽被一拳轟的倒飛出去,咳出一口鮮血。
“殺!”再次一聲暴喝,就見殺氣彙聚成黑霧,其腳下也隨之幻化成一片屍山血海,可是唯獨他立身之處,卻有一方明光照耀,半點殺氣和血腥都沒有。
秦陽被對方一陣猛攻,打的措手不及,再次落在地上,嘴都歪了。
望著對方氣勢如虹,殺意盈天,自身卻半點殺氣都不沾染,秦陽咳出一口鮮血,伸手將脫臼的下巴接上,咧著嘴笑了笑。
“太平殺典,神門巔峰,體修,獻國公可真夠謹慎的,派來一些死士就算了,還派來一位修成太平殺典的武勳,想要在煉體之上壓死我麼……”
對方一言不發,身形一晃,就再次衝到了秦陽麵前,速度快到不可思議,秦陽也隻能捕捉到對方的動作,卻有些跟不上對方的速度了,甚至也擋不住對方的力量。
他雖然底蘊深厚,煉體也有靈台境界,甚至遠超同階體修,可對方也是修成經典,而且也是精修肉身,走的卻是殺伐之道,靠戰場殺伐,磨練肉身的太平殺典。
若同境界,煉體進度一樣的兩位體修,一位修巫鹹經,一位修太平殺典,後者的戰鬥經驗、心智、殺伐,都要更強一些,表現出來的戰力也會更強一些。
至少以秦陽為例,以靈台境界為例,的確是這樣。
此刻這人已經是神門巔峰,距離道宮強者隻差臨門一腳。
秦陽若是隻靠自己的煉體實力,還真不是他對手。
“咚!”
一聲沉悶的鐘鳴響起,對方的拳頭,轟在了一口尺長的赤鐘之上。
秦陽咳出一口鮮血,一手握著昊陽寶鐘,呲牙一笑。
“誰跟你說,五行山出來的,就一定是純粹的體修?”
體內的真元,如同山洪暴發,火山咆哮,真元灌入昊陽寶鐘之中,甚至又調動了魔手的力量,瘋狂的灌入其中。
昊陽寶鐘驟然膨脹,化作一口丈高的巨鐘,金光與黑光交融,化作暗金色的光芒,劇烈的力量波動,在這方不過數裡大的空間裡回蕩。
來者大驚失色,可是此刻卻為時已晚了。
“咚!”
一聲沉悶的鐘鳴炸響,漣漪徐徐擴散開,在這方封閉的空間內回響。
威能在瘋狂的疊加攀升,那位黑衣人,怒吼一聲,周身黑光籠罩,一道白光將其照耀,可是這光暈,也在絲絲漣漪之中,不斷的破碎崩壞。
幾個呼吸之後,鐘聲還在回響,而對方卻已經化作一具布滿了冰裂的琉璃白骨,保持著雙臂架在身前的姿勢,立在那裡。
而這方封閉的空間,也出現了一絲絲龜裂,密密麻麻的裂紋,出現在罩子上和地麵上。
地麵上遍布的符文和道紋,都開始隨之崩碎……
秦陽收回了昊陽寶鐘,自己的耳朵也被震的嗡嗡作響。
往地上吐了口血水,秦陽咧嘴一笑,邁步走到琉璃骨前,拱了拱手。
“純靠煉體,我還真打不過你,不過,煉體與我隻是保命,隻是修行的一板,當一個法爺,才是我的終極追求,你真當我傻啊,打不過還拚拳頭……”
秦陽可不傻,為什麼不慌呢,因為看到這種封閉的地方,就一點不慌了。
昊陽寶鐘的威能,在這種地方,能發揮出的威能,直線攀升,實在是打不過了,就動用海眼裡的真元,動用魔手的力量。
哪怕來個道宮強者,在這種地方,隻要給自己一擊的機會,就能拚著將海眼裡的真元耗空,祭出昊陽寶鐘活活震死他!
不到萬不得已,他自然就是純粹的體修季無道。
可都打不過了,要玩命了,大號趕緊上線吧。
大不了打死之後摸屍,抹去痕跡。
至於後麵的事,再找熱心腸的賤天霄幫幫忙,他這麼個真漢子,想來不會不順手幫一下。
大不了將妖女圖和十八名器圖傳給他,這對於賤天霄這種有特殊愛好,天天泡在吉祥街的人來說,絕對算是千金不換的大禮。
摸屍結束,掌中浮現出三個光球,兩藍一紫,全部都是技能書。
秦陽歎了口氣,沒金色,看來沒有太平殺典了,可惜了。
不過有個紫色的,也還行,不算太虧……
將光球都拍到腦袋裡,秦陽看著這片即將破碎的空間,心中一動,拿出一口棺材,將那副布滿冰裂的琉璃骨撞進去收了起來。
而後又繼續去將那些黑衣人的屍身統統都摸了一遍。
十七個白色光球,兩個藍色光球,全部都是技能書。
氣的秦陽將寶鏡和火旗都一起收了起來,煉化了之後,踹在自己腰包裡。
做完這一切,秦陽就躺在地上,靜靜的等著空間破碎,離開這裡。
這種空間如同在原地留下了一個節點,將節點拓展之後所化,待這裡崩碎之後,那個陣修應該也會遭到反噬重傷,自己也會跌落回到原來的地方。
這就是跟秘境不同的地方。
地麵上的道紋在崩碎,符文開始了回流,向著一個方向彙聚而去。
秦陽從血泊裡站起來,走到那裡靜靜的等著。
“哢嚓……”
光罩崩碎消散,那位陣修也出現在了秦陽麵前。
秦陽毫不猶豫的一拳轟出,轟碎了對方的頸椎骨,再順手摸屍,將一個藍色光球,拍到腦袋裡。
距離刑部大門數裡的一處偏僻巷子,秦陽的身影一閃,落在地上。
周身也有一具具屍體,憑空出現,濃鬱的血腥味,開始隨風飄散開來……
僅僅兩個呼吸,就見賤天霄出現在秦陽麵前,麵色難看之極。
這貨隻是看了一眼秦陽,確認秦陽應該不會死之後,就低頭看那些屍體,氣的跳腳。
“好你個獻國公,真以為我不管事,就是好惹的,當著我的麵來殺我的小兄弟,當老子是泥捏的不成!”
“呃……天霄師兄?”
“你彆管,這事現在跟你沒關係了,要是傳出去,我帶的人,差點被人當著麵乾掉了,我以後還有什麼臉在吉祥街混?”
“嗯?”秦陽嘴角一抽,差點又一口血吐出來。
這貨是什麼腦回路?
“天霄師兄,你先彆急,我有要事問你。”
“你說。”
“我聽說神朝有一種抹去痕跡的東西,你手裡有沒有?”
“嗯?烏色球?怎麼?你要抹掉這裡的痕跡?抹什麼抹。”
“天霄師兄,你就說你有沒有,我這有一本書,名叫九大名器……”
“哎呀,自己人還客氣什麼,你說怎麼做就怎麼做,反正這烏色球也不是價值太高,我正好有一顆……”
秦陽的話還沒說完呢,賤天霄就拿出一顆黑球,隨手丟在地上。
一陣烏光拂過,此地所有的氣息,所有的痕跡,都被抹的乾乾淨淨,所有地方,都像是蒙上了一層黑灰。
秦陽張著嘴巴,到嘴邊還沒說完的話,又咽了回去,改口道。
“我想我記錯了,那書似乎是叫十八名器,我也看不懂是什麼,回去了就給天霄師兄參閱……”
“自己人,客氣什麼啊……”賤天霄哈哈一笑,拉著秦陽就準備走。
“這裡不用管了麼?”
“你跟我走就是了。”
正當兩人準備走的時候,一道道神光落下,化作一個個身穿盔甲的士卒,還有刑部衙門裡的人。
那些人看到這種情況,頓時麵色一變。
“烏色球?”刑部衙門的人,立刻走上前,揭開其中一個黑衣人臉上的麵具,卻發現,揭開之後,就如同揭掉了此人的臉皮,下麵都是裸露的血肉,這些人都是沒有臉的。
“死士?”
“這是什麼情況?”
滿身血跡的秦陽沒說話,賤天霄一口口水吐在地上。
“也不知道葉大人是怎麼執領刑部的,有這麼多死士,就在你們大門口設伏殺人,你們竟然都沒一點反應,嗬嗬……”
丟下一句話,賤天霄就拉著秦陽離去。
有士卒伸出手想要攔一下,賤天霄一腳將其踹飛了出去。
“怎麼?一次殺人不成,還想再來一次?”
“這些死士也是愚蠢,竟敢當著我的麵殺人,背後的人也是蠢!人都是我殺的,有問題來吉祥街找我。”
“離都是越來越亂了,真是的,什麼妖魔鬼怪都敢蹦躂了……”
賤天霄拉著秦陽離去,這一次無人敢攔了。
走出去幾步,秦陽一副虛弱的口氣道。
“天霄師兄,你說,這能追查到是誰派的死士麼?”
“追查個屁,都被烏色球汙染了。”
“哎,枉我以為離都會有正義,沒想到啊,剛出了刑部大門,就被人埋伏截殺,殺人不成,就用烏色球毀了痕跡,也不知道我得罪了哪位大人物了,天霄師兄,我想我快不行了,我若是死了,你把的屍體帶回五行山……”
“嗯?”賤天霄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眼中才浮現出一絲恍然:“噢,是啊,喪心病狂,你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
賤天霄眉開眼笑的拎著秦陽離開,這會是越看秦陽越順眼了。
這小子,可跟長秋雨那個假正經不一樣,蔫壞蔫壞的,原來要烏色球是為了這個啊。
也是,反正都是死士,肯定也查不出什麼,而烏色球,可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是人都能想到這是獻國公乾的。
拎著秦陽回到了青樓,賤天霄就待著不走了,靜靜的看著秦陽。
“天霄師兄,我要先療傷,完了在給你書……”
“瞎說什麼書不書的,我這是擔心你。”
“哎,我給你說實話吧,書我丟了,但是我腦袋裡記著,等我傷好了,我給你畫出來。”
“你趕緊療傷,其實我是真不急,其實我有一本,隻不過有缺失,我對比一下是不是同一本書。”
賤天霄強行解釋了一句,這才退了出去。
“你們也下去吧,我不用伺候……”
秦陽歎了口氣,環視一周,看著十幾個穿著清涼的妹子,對他們揮了揮手。
之前就不應該提這本書,弄的賤天霄都以為他是同道中人了……
養傷都要弄來十幾個姑娘,不怕越養越傷麼?
閉上眼睛,催動龍血寶術,在服下了丹藥,一起恢複傷勢。
這傷勢看起來淒慘,全身都沒一塊完好的皮膚。
其實對於體修來說,沒缺胳膊少腿,沒傷及根基,都隻能算是皮外小傷,恢複起來很容易。
一邊恢複傷勢,秦陽一邊察看之前摸到的技能書。
東西是挺多,可都沒什麼鳥用。
甚至那些黑衣人身上摸到的白色技能書,基本都是重複的信息。
有關他們這次執行任務的信息。
畫麵裡,這些黑衣人,在一處昏暗的密室裡,上麵有一個人給他們頒布了任務。
在刑部大門口,截殺季無道。
但讓秦陽意外的是,頒布任務的人,秦陽見過他的畫像。
他肯定不是獻國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