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現在就動手,要在定天司的手裡虎口奪食,還有一個更深層的原因,秦陽沒給小人魔說。
人心險惡,還是彆讓剛剛長歪的小人魔接觸太多這些東西了。
他是人魔啊,在彆人眼裡,他隨時可能會變成怨魔,真正的大魔頭,想要殺掉,可能都要用很久的時間才能解決。
他若是隻執著於報仇還好,在真正的大佬眼裡,他隻是一個有力量,懂分寸,卻依然被執念控製驅使的人魔。
他不會懂得取舍,也不會懂得從長遠的角度分析利弊,隻會知道有機會就上,見到仇人就殺。
充其量也隻是一個被執念掌控的莽漢而已,以目前營造出的情況,除了小人魔的敵人之外,那些大佬不會跳出來要去剿滅小人魔。
因為這是獻國公的麻煩,而小人魔,也不值得他們去主動動手。
刨除了來報仇這一點,現在的小人魔,和一般的人族沒什麼區彆。
而若是小人魔在有機會去報仇的時候,思慮良多,考慮到長遠的後果,硬是忍著沒動手。
那這種天生的魔頭,立刻就會引起不少人的重視。
在拳頭不足以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時候,藏拙總是要有的,裝弱者是,裝蠢裝莽漢也同樣是。
這就是秦陽為什麼非要現在動手的原因。
從長遠的角度考慮,與其被真正能做決定的大佬重視,還不如把定天司得罪了。
就算現在得罪了定天司,定天司也沒精力來對付小人魔了。
真把一個懂得些分寸,還挺理智,實則是被執念掌控的人魔逼急了,他們也不會想要這樣的結果的。
秦陽心裡歎了口氣,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動哭了。
用心良苦啊,為了不讓天生的魔頭接觸到人心最複雜最陰暗的地方,就自己把這些扛起來了。
秦陽揉了揉臉頰,再次檢查了一下在此地布置的陣法,隻需要困住飛舟一段時間就足夠了,沒必要弄的太好,反正這次他也沒準備隱藏身份。
畢竟,人家都一口黑鍋砸到他臉上了,不適當的表示一下,彆人還以為他好欺負。
小人魔的事,自然是跟自己沒關係,自己隻是來扯個後腿,給小人魔創造點條件,讓小人魔去替天行道,順便再告訴一下後麵的人,黑鍋砸到自己臉上是個打錯特錯的決定。
就是怎麼做,做到什麼程度,就要好好把握一下了。
眼看黑玉飛舟飛過,秦陽立刻啟動了陣法。
周遭所見一切,瞬息扭轉,布置出咫尺天涯禁,將空間壓縮到極致,在陣法催動出來的一瞬間,飛在半空中的黑玉飛舟,就被直接囊括進了陣法的範圍。
群星閃耀,陣法邊緣的空間扭曲,連同到扭曲的虛空之中,鬼知道落入進去會被卷到什麼地方……
一顆顆流星,裹挾著神光璀璨的尾巴,從飛舟的側麵呼嘯而過,掀起的陣陣漣漪,不過一個呼吸,就將飛舟外的防護強行擊碎。
一縷灰氣,也趁著靈氣紊亂,波動最劇烈的瞬間,潛入到了飛舟之中……
而這時,秦陽拍拍屁股,大搖大擺的飛了上去,看著半空中的黑玉飛舟,惡人先告狀,厲聲暴喝。
“誰這麼不長眼睛,沒看到明晃晃的陣法在這裡擺著,還一頭紮了進來,要不是本人心善,及時調整,你們連屍體都找不到了!趕緊滾!”
等到秦陽飛上去,與飛舟齊平之後,就看到韓安明一副死了爹的衰樣,皺著臉一言不發的看著秦陽。
秦陽大驚,連忙露出笑容一拱手。
“哎呀,原來是韓大人啊,你也是的,太不小心了,我在這裡煉製一個陣盤,正在試驗呢,你怎麼就一頭闖了進來,不是我說,韓大人,你的手下實在是太沒眼力勁了,我就害怕有人闖進來,還專門立了個牌子……”
秦陽順勢一指,就見陣法的邊緣,一座光禿禿的山頭上,插著一個木牌,上麵寫著四個大字。
“前方危險。”
韓安明張了張嘴,心裡直叫晦氣,他們飛在三千丈高的地方,誰會注意下麵山頭上的一個小木牌子……
“秦公子,你這是又想乾什麼?”
“韓大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們闖入了我的地方,要不是我及時收手,強行調控陣法,你們早就被砸死了,現在我的陣盤報廢了,我都沒說你呢,你倒好,還說我想乾什麼?定天司了不起麼?定天司就可以隨意反咬一口?”
“這……”韓安明無言以對,可是剛才看的清楚,群星墜落,還真的沒有一顆砸中飛舟,每一個都是被調整了方向,力圖彆砸中飛舟。
“算了算了,我這人一向大度,而且有錢,不就是一座陣盤麼,重煉好了。”秦陽拿出一個酒壺,自顧自的飛到船頭,再拿出一個小木桌,擺在甲板上:“這麼短的時間就再見到韓大人,也是我們有緣,來喝兩杯,咱們的恩怨就一筆勾銷,我不跟你記仇了。”
“秦公子,我還有要事,改日可……”
“姓韓的,你什麼意思,我不計較現在,也不計較過往,還請你喝酒,你竟然不肯跟我喝兩杯?”秦陽將酒壺放到桌子上,眼睛一瞪:“你要是看不起我秦某人,就直說,咱們就好好說道說道!”
韓安明心裡暗道晦氣,怎麼老碰到這個災星,碰到他總沒好事,偏偏這人自來熟,頗為沒有臉皮,不懂的矜持為何物……
秦陽把話都說死了,他今天要是喝這個酒,以後還指不定被怎麼惦記呢……
“秦公子言重了,隻是喝兩杯水酒,自無不可……”
秦陽嗬嗬一笑,親自給韓安明斟酒。
“這可是我在死海弄到的醉生夢死,乃是一位驚才絕豔的海妖所釀,陳釀數千年,喝醉了即死,可酒是真的好,全天下彆無分號了,我也隻剩下一點了,往日裡我都不舍得來招待人。”
斟了酒,秦陽率先舉杯,一口飲下,而後回味良久之後,睜開眼睛一聲長歎。
韓安明跟著舉杯,品嘗到之後,眼睛也不由的一亮。
“的確是舉世罕見的好酒啊。”
“來,韓大人,我再敬你一杯,從明日開始,你我以往恩怨,一筆勾銷,我也不怪你,你也彆怪我,咱們江湖再見,韓大人你要是覺得可以,那咱們就碰一個。”
“好,來。”化解這點小恩怨,韓安明當然願意,事實上,他是真不想跟秦陽杠上,總沒好事。
“君子一諾,縱死無悔。”秦陽舉杯。
“君子一諾,縱死無悔。”韓安明也一起舉杯。
兩人在甲板上喝的高興,韓安明高興,秦陽也高興,說的話,那也是真心實意。
從明天開始,他們就再無恩怨,秦陽也會將韓安明從小本本上劃掉。
三杯之後,秦陽一邊斟酒,一邊隨口問了一句。
“韓大人,我問你個問題,我特想知道你什麼感覺?”
“你說。”
“我特想知道,這次的事鬨的這麼大,還催生出了一個人魔,這些人就算是不死,也會被剝奪職位,流放出境,到時候人魔還是會殺了他們,你費這麼大勁,還要帶他們回去,圖什麼?”
“我的職責,就是查清楚原委,查明真相,再將人帶回去,怎麼處理,不是我需要考慮的。”
“韓大人如此敬業的人,著實不多見了,秦某佩服,來,我再敬你一杯。”
就在兩人喝的高興的時候,船艙之中,一縷灰氣,化作小人魔的模樣。
裡麵是一條長廊,如同死牢一般,兩側都是一座座牢房,每一個人都是單獨的牢房,根本不給他們接觸的機會。
長廊裡,也隻有兩個定天司的人,定時定點來巡邏一遍,但也僅此而已了。
韓安明親自坐鎮甲板,飛舟唯一的進出口,就在甲板上,有事也是甲板上先出事。
有了剛才的驚險,定天司的人例行來巡視了一遍,沒發現任何問題,就自顧自的回到休息的位置,等著飛舟抵達。
小人魔現身,兩人還沒做出什麼動作呢,就被小人魔一眼控製了心智,陷入到自己的恐懼之中無法自拔,被小人魔一巴掌拍暈了過去。
小人魔順著牢房,一間一間的遊蕩過去,化作一縷灰氣不斷的穿梭期間。
遇到基本沒太大警惕的巡視之人,就將其打暈了丟在一旁。
短短一炷香之後,小人魔重新在入口的位置出現,他沒急著出去,而是再次化為一縷灰氣,附著到入口的一個守衛身上。
而外麵的甲板上,秦陽和韓安明差不多也喝完酒了。
秦陽收起酒壺,對著韓安明一拱手,一臉真摯的道。
“韓大人胸寬似海,秦某佩服的很,放心,我秦某人一向是說到做到,從明天開始,咱們之間就再無恩怨,下次見到韓大人,我一定還請韓大人喝酒!”
“秦公子客氣了,我還有公務在身,實在是……”
“韓大人公務要緊,我也不多做叨擾了,祝韓大人官運亨通,一帆風順,告辭!”
秦陽一拱手,轉身跳下了飛舟,消失不見。
而韓安明站在甲板邊緣,望著秦陽遠去的背影,心底暗道。
這秦陽雖說是神朝之外的出身,可也算是一條好漢了,說到底他這次也是受害者,被那些人栽贓陷害……
飛舟遠去,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見後麵的艙門打開,一個手下捂著後腦勺,麵色驚恐的從裡麵衝了出來。
“大人,出事了!全死了!”
韓安明一驚,連忙跟著衝了進去。
裡麵的人,有些還沒從昏迷之中清醒過來,一間間牢房的大門,正在被手下的人打開。
可裡麵一個活人都沒有了……
然而,就在一群人因為這個突發情況,亂成一團,都衝進了船艙之中的時候,一縷灰氣,從一個人身上落下,順著船艙的大門,飄了出去,跌落飛舟,消失不見。
“大人,要追麼?”
“追什麼追,追誰?”
“人魔啊……”
“廢話,我也知道是人魔!”韓安明麵色鐵青的走出了船艙。
還有什麼可看的,人魔下的手,押解的人犯,都死的透透的,儘數神形俱滅。
會想到剛才的一切,秦陽的一句句話在心中飄過。
韓安明捂著胸口,感覺一口老血憋在胸口,想吐都吐不出來。
“從明日開始,我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
“君子一諾,縱死無悔。”
“這些人終歸難逃一死,何必帶回去?”
此刻終於明白了,為何是從明日開始。
因為今天又結怨了。
可是再回想一下整個過程,韓安明又憋的難受,差點憋出內傷。
不是傻子,都知道,這是秦陽在幫人魔,這是秦陽在反擊,在做給那些人看……
可是,明麵上,頂多就是恰逢其會,被人魔趁機抓住了機會。
秦陽在這裡布下了陣法,還立了牌子提醒,是他們一頭紮進來的……
秦陽隻是找他喝酒,化解恩怨,彆的什麼都沒乾……
硬要牽扯,也隻能說秦陽專門來吸引住韓安明的注意力,給人魔創造了機會。
可惜,以目前的情況,僅此一條懷疑,連例行盤問都不行。
隻要敢問,以秦陽這等不知臉皮為何物的蔫壞性子,十有八九會扯出來定天司收受好處,替那些人陷害他……
韓安明思來想去之後,五官都皺到了一起,仰天一聲長歎。
“罷了,死就死了,州牧、郡守都死了,剩下這些人也沒什麼重要的,也不差這些了,如實彙報得了。”
數十裡之外,秦陽站在一座山頭,望著韓安明的飛舟,稍稍停頓之後,就繼續遠去,遙遙的拱了拱手。
“大叔,這是什麼意思?”小人魔一頭霧水。
“計劃進展的比預想的順利很多,也可能韓安明手下的人,太信任這位一品外侯的能力了,警惕心大減,不過,能這麼輕鬆解決,可是要好好感謝一下老韓了,他現在肯定什麼都想明白了,卻還是走了。”
“不懂。”
“有句話叫做,君子可以欺之以方,講的就是今天這件事,老韓雖然是朝廷鷹犬,身份挺讓人討厭的,可他卻可以算是一個有人情味的君子了,你記住了,以後彆犯到他手裡,離他遠遠的,他真認真了,不會輕易放手的,這次他是虱子多了不癢,又有意放水了,不然的話,這事不可能這麼算了。”
“還是不太懂……”小人魔繼續搖頭。
“沒事,不懂了慢慢理解,照做就是了。”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