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七章 黑色的雪,路遇滄桑哥(1 / 1)

瘋老祖跟了秦陽一天之後,秦陽就徹底無力了。

不管瘋老祖以前是什麼樣子,可現在就像是癡呆的老人一樣,就記著當年的一些事情。

意識不清楚的時候,人畜無害,秦陽隻是害怕瘋老祖忽然意識清醒了,反而不確定了。

跟著腳印行進到第二天,這片平坦的猶如碾壓過的黑色平原上,薄霧忽然之間變得極為濃鬱,原本尚能看到數裡之外,可不過短短幾個呼吸之間,卻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一層凝聚到肉眼可見的陰氣,化作一層灰白色的氣體,順著地麵淌來。

陰氣觸及到秦陽的雙腳,秦陽頓時打了個寒顫,感覺體內生機,一陣搖曳,竟然有化作流水,隨著這些灰氣溜走的趨勢。

然而轉瞬之間,一絲陰氣深入到秦陽肉身之中,被肉身吸收掉,這種詭異的僵硬就消失不見,隻能感覺到陰冷的氣息,從腳底板直衝囟門。

之前強迫症發作,順手修成了陰靈之體,沒想到現在卻派上大用場了。

恢複了肉身的控製,秦陽準備向後退走的時候,瘋老祖卻一隻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讓他動彈不得。

“師尊?”秦陽歪了一下腦袋,回頭看了一眼瘋老祖,頓時一怔。

原本一直滿臉呆滯,胡言亂語,整個人一直處於迷茫狀態的瘋老祖,此刻卻下頜微收,眉頭緊鎖,眼神深邃,滿臉的凝重,甚至可以看到他額頭的一根青筋在輕輕跳動,明顯是在極力壓製。

“彆動!彆說話!彆回頭!全力收斂所有的氣息……”

瘋老祖一句話尚未說完,便戛然而止。

“呼……”

陰風吹過,近乎伸手不見五指的灰白霧氣被吹散。

眼前卻猶如步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黑色的大地上,長滿了稀疏的黑草,風吹過的時候,一些黑草輕輕抖動,上麵一層黑色的灰燼隨風飄散,才看到黑草本來的顏色,灰黑色。

腳下的大地,鋪滿了黑色的灰燼,望不到邊際。

而不遠處,一條沒有半點雜草的小徑上,滾滾陰氣,化作霧氣,無聲無息的向著前方翻滾。

小徑後方,透過薄霧,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影影綽綽,無聲無息的順著小徑飄來。

“月光羞煞,陰風作陪,與我心上人,共赴黃泉路,偷得瀲灩歲月酒,與爾共醉,消得萬古愁……”

似是絕望的喃呢,又似嘶啞著嘶喊的詭異歌聲,飄飄蕩蕩的而來。

既是淒冷美豔,愛意正濃,又似咬牙切齒,恨意滔天。

秦陽聽的渾身發冷,從頭涼到腳底板,如同這歌聲裡說的就是自己,驚恐的渾身僵硬,心頭卻偏偏有種酸澀哀怨的心情,如同淋著細雨,望著戀人遠去的背影,忍不住就要伸出手,邁出腳。

縱然知道邁出腳步之後必死無疑,也心心念念,甘願赴死。

“呼……”

陰風吹過,薄霧幾乎完全消散,小徑之上,一位一身破爛長衫,身高八尺,頭戴兜裡,手執黑色油紙傘的人影,飄飄蕩蕩的走在最前方。

他踏步而出,腳步離地三寸而不落,一腳一腳的沿著小徑,按照穩定的速度,徐徐前行。

他的身後,密密麻麻的跟著不知道多少鬼物。

這些鬼物,儘數衣不遮體,兩眼空洞一片,如同天生都沒有了雙目,有些麵帶哀怨,有些麵帶怨恨,有些哭泣個不停卻無淚可流,有些卻隻會迷茫的跟著……

詭異的歌聲,不知道從哪傳來,隻是那幾句歌詞,卻一遍又一遍的唱個不停,聲音也越來越詭異。

忽然間,秦陽看到,小徑之上的鬼群裡,一個一身繡金嫁衣的人影,跟在裡麵。

“嫁衣……”秦陽神色一震,脫口而出。

嫁衣滿臉淒楚,秀眉微蹙,麵色慘白毫無血色,一雙美目之中,閃動的光芒,讓他看了就感覺心頭一滯,心中的酸楚,如同決堤一般,轟然崩塌。

雙目不由自主的開始泛紅,嘴唇哆哆嗦嗦,不能自已,酸楚更像似一拳擊中他的鼻梁……

“秦陽,救我……”嫁衣的聲音之中,嘶啞裡蘊含著絕望和期盼。

秦陽輕輕吸了口氣,想要閉上眼睛,卻發現自己都無法做到了,明知道那是假的,自己心頭升起的情緒,肉身也在本能的抵抗和本能的靠近之間,不斷的掙紮。

秦陽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心裡開始思索著解決之法。

調動體內真元,真元卻連體表都難以浮出來。

不過,真元能鎮壓在體內,卻不代表什麼秘法神通都無法施展了。

隻要力量不溢出體表就足夠了……

默念一聲:“狂暴。”

體內真元在體內流轉,以平日裡消耗數十倍的量,成功催動了秘法。

秦陽隻感覺腦袋裡如同被人灌了一盆刺骨的冰水,整個人瞬間就清醒了。

所有的情緒,都統統消失不見,唯有一絲瘋狂在心頭浮現。

而站在秦陽身後,被刺激的意識稍稍清醒了一點的瘋老祖,麵色複雜的看著秦陽,時而悔恨,時而懷念,時而殺機浮現……

良久之後,他看到秦陽的身體顫抖的愈發厲害,似乎已經扛不住要邁出腳步了。

秦陽施展秘法狂暴的同時,瘋老祖也緩緩的伸出一隻手,擋在了秦陽麵前,一絲陰冷的氣息,衝刷到秦陽麵門,強行封閉了秦陽的五感。

“彆看了,再看就會被抓去當替身了……”瘋老祖喃喃自語了一句,轉頭看了一眼嫁衣。

隻不過在他眼中,嫁衣就隻是一個衣衫襤褸,嘴眼歪斜,眼睛珠子暴突出眼眶,滿臉扭曲的女鬼……

女鬼滿眼怨毒的瞪著瘋老祖,喉嚨裡發出一聲聲尖銳的嘶鳴,似乎想要衝上來。

隻是女鬼無論如何掙紮,如何狂奔咆哮,她的腳步,卻一直在小徑上無法離開,身體也隨著大部隊,不斷的向前飄去。

大部隊順著小徑,漸行漸遠,這時,瘋老祖收回了擋在秦陽眼前的手。

看著秦陽發胖了之後的樣子,瘋老祖伸出手,輕輕的劃過秦陽的眉眼,眼神複雜。

“難怪我會認錯啊,這眉眼和體格,跟明哲當年真像啊,明哲不在的時候,怕是也跟他差不多大……”

看了片刻之後,瘋老祖看了看周圍,那種灰白色的陰氣慢慢散去,小徑上的霧氣也不見了,都隨著大部隊走了,他也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慢慢的陷入沉寂……

一揮手,散去了蒙蔽秦陽五官的力量。

等到秦陽睜開眼睛,回頭看了一眼瘋老祖的時候,瘋老祖又變成那癡癡呆呆的模樣,就這麼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看到秦陽回頭,瘋老祖才喃喃自語了一句,臉上露出一絲期盼。

“明哲啊,你餓了麼?為師給你熬好了湯了。”

想到之前五感被封閉的時候,看到了瘋老祖擋在他眼前的手,秦陽的眼神變得柔軟了些,輕聲回了句。

“恩,是有些餓了,也有些想師尊熬的湯了……”

“好,你且等一下,為師這就給你弄。”瘋老祖臉上帶著一絲欣喜,整個人都如同正常了一般,手腳麻利拿出葫蘆。

秦陽從善如流的將鼎拿出來放到地上,瘋老祖滿意的笑了笑:“為師就說麼,怎麼找不到了,原來在你這……”

瘋老祖倒了一部分濃湯到鼎中,再以幽藍色的火焰加熱,真的就像是一個跟後輩做飯的老人家而已。

這件事本身,就能讓他感覺到快樂。

等湯好了,秦陽主動又拿出一個碗,給瘋老祖盛了一碗,再自己盛了一碗。

兩人坐在鼎邊,呲溜呲溜的喝著湯,氣氛非常融洽。

不一會,狂風驟起,卻一卷而過,吹散了漫天的薄霧。

秦陽抬頭望去,能看到之前見到的大部隊的尾巴,就在遠方。

而天邊,還有一根赤色的銅柱,如同山嶽一般,拔地而起,插入天穹之中,不知道到底有多高。

銅柱周邊,一個個小黑點,不斷的從各個方向,包圍向銅柱。

秦陽運足目力望去,方才看的清楚,那一個個小黑點,根本就是一個個鬼物。

無數的鬼物,從銅柱四方彙聚而來,不斷的躍起,張開雙臂,撲向銅柱。

秦陽看的麵色僵硬,分明看的清楚。

無論是什麼樣的鬼物,無論之前見到的那些鬼物是什麼表情,喜極而泣也好,痛哭流淚也好,歡呼雀躍也罷,滿臉柔情也罷。

此刻卻都有一個共同點。

他們撲向銅柱的時候,都像是撲向了自己的情郎,撲向了心愛的姑娘。

然而……

等到那一個個鬼物撲到赤色銅柱上的時候,卻如同黏在了上麵一般,淒厲的哀嚎掙紮,身體一點一點的化作黑灰飄散……

如是過去了一個時辰之後,秦陽抬頭望去,天空中開始飄雪,黑色的雪。

伸手嘗試著接住一些,卻發現這根本不是黑色的雪,就是灰燼。

那些化作飛灰的鬼物,飄散而落的灰燼。

秦陽再低頭看了看黑色的大地,那些灰燼落到大地之後,立刻就與原本的大地融為一體,看不出什麼分彆。

這片大地,都是鬼物化作飛灰之後,灰燼灑落而成的麼?

秦陽心頭一冷,這得多少鬼物化作飛灰啊。

難怪這裡半點陽氣都感覺不到,陰氣煞氣濃重到極致。

“師尊,那些是什麼?”秦陽指了指遠方。

“噢,你喜歡就好。”瘋老祖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像似根本沒聽到秦陽的問題。

“……”

秦陽無力的歎了口氣,交流可真困難。

黑灰飄落了足足七天,等到七天之後,秦陽已經看不到通天的銅柱了,甚至旁邊的小徑,也隨之消失不見了。

陰氣雖然還很重,卻變了些,沒有那麼滲人,讓人心裡發慌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之前進入了一個秘境,現在又出來了一樣。

隻不過進出都不由不得他做主。

若環境些許變化,也隻是證明他隻是猜測,可數裡之外,忽然多了一個人,這總能證明猜測是真的了吧。

滄桑哥,背著他的女人,忽然出現在數裡之外,而他似乎對秦陽和瘋老祖的出現,也有些意外。

滄桑哥凝神望來,右手並指為劍,輕輕一甩,一道金色劍氣凝聚而出,如同一柄利劍握在他的手中,鋒銳之氣,衝霄而起,氣息流轉,卷動起的風,似乎都變成了無數的利刃。

吹在臉上,都感覺如同被無數細密的利刃劃過。

秦陽心頭一凜,自己的皮有多厚,可是清楚的,相隔數裡,隻是劍氣出現之後,劍勢升起卷動起的狂風,竟然都有如此鋒銳,那道劍氣,怕是沾著就會被切成碎屍。

而癡癡傻傻的瘋老祖,感應到滄桑哥的氣勢之後,瞬間閃身到秦陽麵前,氣勢隨著他直起腰杆的瞬間,轟然爆發。

“嗡……”

周遭的空氣,瞬間靜止,被揚起的黑灰,也被強行鎮壓著,懸在了半空中。

“師尊,彆動手,這是我朋友!”秦陽一驚,連忙出聲阻攔。

這兩人的反應,才算是正常修士應該有的反應。

在一個陌生而詭異的地方也好,在什麼探索的秘境洞府裡也好,遇到外人,無不是要先行戒備,氣勢稍稍試探一下。

若是相差不是太多,大家也無恩怨,又沒有什麼寶物要現在就開始爭奪,一般沒人會打莫名的架。

但問題是這裡有不正常的人啊……

滄桑哥不知道,先不說。

瘋老祖絕對會認為這是挑釁,說不定會認為這人是來乾掉他的寶貝徒弟,隻要有試探,就必然會有後麵的交戰,有交戰,那弄不好就會變成生死大戰。

圖什麼啊……

跟滄桑哥又無仇無怨的,他來到這裡好幾次了,什麼性情,早有人了解過了,隻要不去招惹,他根本不會理會旁人。

秦陽被瘋老祖的氣勢壓的無法靠近,不過還好,這句話之後,瘋老祖立刻收斂了氣勢,變成一個隨和的老人家,臉上帶著欣慰:“明哲啊,你都會交朋友了,好,真好啊……”

秦陽苦笑一聲,讓瘋老祖在這等著,走上前對著滄桑哥遙遙拱了拱手。

“滄桑哥,我們並無惡意,你忙你的,我師尊,他這有點……”

說著,秦陽指了指腦袋。

滄桑哥看了一眼癡癡傻傻的瘋老祖,收回了劍氣,一言不發的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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