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沒想到今日在路中間堵他的人居然是魏王李泰。
私下裡,李素與皇子的來往並不多,除了李治這個小屁孩確實比較可愛,對其他的皇子,李素都抱著幾分戒意的。
龍生九子,沒一個是好人呐。
尤其是,李素與魏王以前還有恩怨過節,當初二人也曾過了幾招的,可謂各有勝負,從那以後,大家保持著老死不相往來的默契。
沒想到今日魏王居然專門堵在路中間等他,李素當時心裡便有了一種錢包被賊惦記上的緊張感。
拱了拱手,李素客氣地問道:“不知魏王殿下等臣是為了……”
李泰肥臉堆擠出笑容,表情好單純好不做作:“妹夫……”
李素驚呆,茫然四顧:“誰是你妹夫?”
“你啊,按大小排,東陽算是我妹妹,你當然是我妹夫。”
“殿下莫亂說,臣與東陽公主殿下的關係比白紙還純潔……”
“妹夫,都是自家人了,何必如此小心?你和東陽如今差的隻是父皇一道旨意罷了,長安城裡誰人不知?”
“臣真的很純潔!”
李泰見他戒意甚深,不由歎了口氣,肥臉抖索了幾下,幽怨地道:“看來你還是不肯與自家人相認,罷了,你我便兄弟相稱吧。”
李素繼續驚呆:“…………”
最近的風水是不是有問題?為何個個跑來跟他稱兄道弟?吐蕃大相也是,魏王也是,自己長著一張當兄弟的臉嗎?
客氣地拱拱手,李素臉上堆笑,心中戒意更深了:“不知魏王殿下今日……”
李泰哈哈一笑,拽住李素的手便往馬車上拉:“王府飲宴,久慕李兄文采,飲宴怎可少了你?我知你性子孤傲,派人來請必然回拒,於是愚弟我親自來請,李兄定要給我個麵子。”
李素大驚:“殿下不可,不是臣不識抬舉,實是城門馬上要關,城內各坊要宵禁了……”
“宵禁怕甚?睡在我府中便是!”
“可是殿下……到底有什麼事能明說麼?”
“來不及解釋了,快上車!”
…………
…………
客氣得有些誇張的請客過程,一言不合就把李素拉家裡喝酒吃肉去了。
李素推了幾次都沒推成功,最後被李泰強行拉上車,彆看人雖然胖,力氣可不小,李素如同被夾在腋窩裡的一隻小雞崽,就這樣上了李泰的賊車。
方老五鄭小樓等部曲麵麵相覷,趕緊跟上。
坐在馬車上,看著李泰笑吟吟的模樣,李素不動聲色。
一位以前有過恩怨的皇子忽然儘棄前嫌,一臉熱情的把昔日的敵人拉上車,這種情況隻有兩種可能,一是要把他賣掉,二是確實有事,而且是神神秘秘見不得人的事,不可能真的隻是飲宴那麼簡單。
既來之則安之,李素也不推辭了,索性坐在馬車裡不言不動,像一尊神龕裡的土地公。
車廂內金碧輝煌,楠木包著鎦金,地上鋪陳波斯羊毛地毯,中間置一矮桌,桌上放置著書籍,香爐,筆墨和硯台,桌下有四格抽屜,正中的主位下還鋪著一張完好無損的虎皮。馬車確實很大,粗略望去,裡麵坐十個人都有富餘,這是一乘四馬拉轅的寬廂大馬車,一輛車行在長安城最寬的朱雀大街上,都占了差不多半邊路,前方還有王府的侍衛厲聲嗬斥著行人避讓。
王府威勢,王府氣派,委實令人側目驚歎。
李素心中暗暗歎氣,難怪外界總是傳說今上有易儲之念,彆的不說,隻看這魏王的車駕和隨行儀仗便很不一般了,絕對遠超尋常皇子的規格,東宮太子出行恐怕也就這陣勢了吧?
也難怪魏王這幾年有些飄飄然,漸漸覺得自己能夠取李承乾而代之,父皇給了他如此寵溺的待遇,自然便是一個極容易造成錯覺的幻象,換了任何人是他,都會忍不住滋長出不可言的野心。
大唐哪裡都好,就是這皇家裡的父親和兒子,兩頭都搞得亂七八糟沒個章法,遲早出禍端。
車行到王府,李泰請李素下車,二人互相謙讓一陣後,並肩入府。
走進王府前廳,李素便察覺今日的飲宴不尋常,沒有任何陪客,據說魏王素喜魏晉之遺風,常在府中呼朋引伴,不但歌舞娛之,而且還嗑五石散,嗑得渾身冒虛汗,麵色潮紅,然後所有人脫得赤條條在廳中開無遮會,當然,王府的歌伎和舞伎也不例外,總之廳內不許任何人穿著衣服,好好的王府被折騰得像個吸毒的淫窩,非常的傷風敗俗,奇怪的是,從魏王本人到朝堂君臣甚至是百姓,沒有一個覺得這是很羞恥的事,反而無比仰慕魏王狂放不羈的風采……
整個世界都有病!
李素走進前廳,眼皮跳個不停,他忽然覺得有點後悔,如果這家夥也逼著他嗑一劑五石散的話,他是應該一臉怒意掉頭就走,還是索性一酒壺掄破他的狗頭?
很顯然,今日魏王府的酒宴專為李素一人而設,而且分明是早有準備。
李泰走進前廳,拍了拍手,很快一群美豔侍女端著食盤和酒壇進來,布置妥當後,侍女退出,李泰笑吟吟地端起酒盞,二人遙敬,一飲而儘之後,仿佛排練過無數次似的,李素剛放下酒盞,便有兩隊歌舞伎盈盈進殿,後側屏風內也轉出一班樂師,隨著樂聲悠揚傳開,舞伎們在空曠的廳內翩翩起舞,每一舉手抬足,柔情似水的眼波總會不自覺地朝李素一瞟,繞指柔般的風情仿佛一根纏綿的青藤,不知不覺地將李素纏繞住。
李素臉上帶笑,心中愈發警惕。
這感覺,多麼熟悉啊,唐僧進了蜘蛛洞大抵便是如此了吧?
耐著性子觀賞了一陣,曲罷舞歇,李素笑著朝李泰敬了一杯酒,李泰飲儘後哈哈大笑:“不瞞子正兄,府中前日從東市買來了十多位胡女,她們的舞姿與咱們大唐大不相同,子正兄且與我同賞……”
正要拍掌喚進時,李素急忙攔下了他。
這酒再喝下去,自己可真會被魏王府的歌舞伎們生吞活剝了。
“殿下恕罪,臣已不勝酒力……在臣沒醉倒以前,還是請殿下說正事如何?說完正事臣也好放開心懷與殿下同樂。”
李泰挑了挑眉,本來很帥氣的動作,出現在那張肥臉上實在是慘不忍睹,百思不得其解啊,這家夥長得跟豬一樣,為何全長安的人都覺得他是當世僅有的狷狂雅士呢?魏晉之遺風……難道就這德行?
“子正兄真是急性子,既然兄等不及了,泰便說正事吧。”
仰頭飲儘一盞酒,李泰咂摸咂摸嘴,忽然湊近了身子,壓低聲音笑道:“聽說令丈前些日蒙冤入獄,後來雖被無罪開釋,卻終究遭了一回罪,子正兄,你可知誰在背後興風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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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晚有個聚會,稍喝了一點,更新比較少,見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