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轅此刻提著的人頭赫然正是西廠二當頭吳天,原來今日下午,吳天便找到了司馬轅,讓他下午帶上十幾名信得過的錦衣衛弟兄跟他入宮,說是畢公公有重要事情安排。於是乎,司馬轅便帶了二十名錦衣衛心腹隨吳天入了宮。
吳天自然是不安好心了,因為按照毒書生蔣直的定計,大年初一當晚,他們會先利用吳皇後把嘉靖騙到坤寧宮中軟禁起來,然後又讓人假傳嘉靖口諭把徐晉誆入宮,接著便以造反之名當場把他殺死。
但是,徐晉若一個人獨自進宮行刺造反太過荒謬了,說出去也沒人信,所以畢春又安排二當頭吳天把司馬轅騙入宮,到時把司馬轅等人一並當場殺死,就說徐晉勾結錦衣衛謀反殺害了皇上。
到時畢春再命禦馬監接管皇宮各門,把所有屎盆子往徐晉頭上一扣,然後再將皇長子朱載基扶上龍椅,那便萬事大吉了。
畢春把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豈料一切都在徐晉的掌握之中,就連代王和岷王他們入京告狀也是他在暗中運作的,目的就是要逼迫畢春鋌而走險!
而且,淑妃昨晚派人出宮通知他吳皇後知道楠木手串在他手裡時,徐晉便意識到畢春近日可能會狗急跳牆了,果然,今日西廠和禦馬監都有異動,徐晉便果斷地作出了相應的布置,否則他怎麼可能敢貿然入宮呢。
沒錯,司馬轅的確是徐晉的人,也是徐晉故意讓司馬轅暴露的,目的自然是要迷惑畢春,因為餘林生也是他的人,司馬轅的暴露無疑掩護了餘林生。
或許有人疑惑,餘林生不是對徐晉心生怨恨,所以投靠了畢春嗎?怎麼又成了徐晉的人了?
其實當初在上饒縣城,徐晉事後是找過餘林生談心的,雖然嚴厲地訓斥教育了他一番,但也言明回京後給他找複出的機會,所以餘林生心中的怨氣早就煙銷雲散了。
所以當畢春派人找到了餘林生,讓他掛帥圍剿反賊張璉時,餘林生登即通知了徐晉,徐晉表麵故作不知,暗中卻讓餘林生答應畢春,並且爭取畢春的信任。
當然,餘林生把仗打成那樣並不是故意的,實在是個人能力有限!
言歸正傳,且說西廠二當頭吳天把司馬轅誆入到了乾清宮,正打算把他和二十名錦衣衛殺死,然後汙蔑他們謀反,以栽贓陷害徐晉時,豈料司馬轅卻搶先發難了,把二檔頭吳天給反殺了。
而這個時候,太監閔忠生正好把徐晉誆到了乾清宮養心殿外,並且大喊徐晉謀反,司馬轅便提著吳天的人頭出來了。
閔忠生看著二檔頭吳天血淋淋的人頭,嚇得上下牙咯咯打顫。
“王爺,標下剛才已經找過整座大殿,沒見到皇上!”司馬轅略帶擔憂道。
徐晉皺了皺劍眉,他終究不是神仙,並非所有事情都能預料到,此刻嘉靖在哪他也不知,不過好在有現成的活口,他目光淩厲地盯著閔忠生,問道:“畢春把皇上帶到哪了?”
徐晉料定,在自己“伏誅”之前,畢春應該不會對嘉靖下殺手的。
閔忠生此時已差點嚇尿了,戰戰兢兢地道:“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啊。”
“砍了!”徐晉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兩名錦衣衛立即上前一腳把閔太監踢翻,繡春刀架在脖子上作勢欲砍,後者嚇得大叫:“在坤寧宮,皇上在坤寧宮!”
徐晉打了個手勢製止錦衣衛,淡道:“先綁起來!”
錦衣衛立即拿出鐵鏈把閔太監鎖了起來,徐晉冷問道:“畢春讓你殺死本王之後怎麼做?”
閔太監此刻早就崩潰了,哪裡還敢隱瞞,老實答道:“放信號,然後畢公公率禦馬監四衛接管皇宮。”
“信號怎麼放?”
“讓人在養心殿的閣樓上掛上兩盞燈籠!”
司馬轅獰聲道:“有半句謊話,老子先砍了你的四肢,再割下你的人頭。”
閔太監哭著道:“奴才說的都是真話,不敢有半句虛言。”
司馬轅目光詢問地望向徐晉,後者沉聲道:“先救出皇上再掛燈。”
司馬轅點了點頭,留下幾名弟兄把閔太監押到養心殿的閣樓下,隨時準備點燈放信號,然後率著其他弟兄護著徐晉往坤寧宮趕去。
“老轅,慈寧宮和承乾宮那邊沒問題吧?”徐晉一邊行一邊問。
司馬轅答道:“王爺放心,老韓(韓大捷)早就帶人在承乾宮以防萬一了,至於慈寧宮那邊有東廠賴公公派人負責,理應出不了岔子。”
徐晉聞言放下心來,加快腳步往坤寧宮的方向趕去。
且說西廠四檔頭白圭帶著幾十名西廠番子乘著夜色趕到了承乾宮,殺氣騰騰闖門而入,準備解決掉賀貴妃母子,誰知他們剛剛衝入宮門,迎麵就是一排弩箭射來,包括四檔頭白圭在內,當場被射殺。
剩下的西廠番子嚇得魂飛魄散,調頭就往宮門外逃,誰料宮門外又嗖嗖地射進來一波弩箭,當場擊殺了七八人,其中一個身中十幾箭,五官都被射變形了,慘不忍睹。
十幾名進退不得的西廠番子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這個時候突然火光大作,錦衣衛指揮僉事韓大捷帶著數十錦衣衛威風凜凜地殺了出來,斬瓜切菜般把剩下的西廠番子給收拾了,還特意留了三個活口。
承乾宮和坤寧宮相隔並不是太遠,靜夜中隱約聽到慘叫和喊殺聲,嘉靖聽著這些聲響傳來,不禁心如刀絞,淚如雨下,心想賀芝兒和小餃子此刻隻怕已經遭了毒手了,可憐的小餃子才出生一天,都還沒來得及看一看這個世界,願他來世不要托生在無情的帝皇家吧!
吳皇後本來還心存歉意和愧疚的,見到嘉靖淚如雨下,不禁又妒又恨,果然在他心裡最寵愛的還是賀芝兒那隻狐狸精,殺得好!殺得好啊!
吳皇後如此一想,禁不住冷笑出聲,嘉靖本來正沉浸在痛苦和自責當中,聽到吳後後的冷笑聲後不禁勃然大怒,顫抖著指向吳皇後,咬牙切齒道:“毒婦!”
吳皇後嚇得往後挪了挪,冷笑道:“還不是你逼的,明明本宮才是皇後,本宮才是你的元配妻子,你卻寵愛賀芝兒這個出身低下的賤人,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嘉靖騰地站了起來,雙拳緊握,怒目像要噴出火來,吳皇後嚇得倒退連連,一邊驚慌地喊道:“快來人!”
兩名西廠番子應聲閃了進來,橫刀攔住了嘉靖,神色複雜地道:“請皇上坐下,不要讓屬下為難。”
嘉靖麵色鐵青地道:“朕要是不坐下,你們是不是要殺了朕?”
“不敢,但屬下會把皇上綁起來了!”番子沉聲道。
話音剛下,外麵卻傳來了數聲慘叫,兩名番子麵色微變,其中一人閃電般衝出內間,結果砰的一聲槍響,此人便往後倒飛回去,重重地仰麵摔倒,眉心處多了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洞,兩邊眼球都擠得差點掉出來了。
房間內剩下的那名番子和嘉靖都大吃一驚,前者下意識地去抓嘉靖,一把冰冷而嚴厲的低喝卻隨即響起:“彆動!”
那名番子的動作不禁僵住了,隻見一名唇紅齒白的英俊青年已經閃了進來,手裡舉著一支雙管燧發手槍,黑洞洞的槍手指著番子的胸口。
“徐卿!”嘉靖失聲驚呼,差點喜極而泣。
此刻閃進來的正是徐晉,隻見他右手穩穩地舉著雙管燧發槍,淩厲的目光緊盯著動作僵在一處的那名番子,此時外麵的打鬥和慘叫聲此起彼伏,很明顯,司馬轅正帶人和外麵的西廠番子拚殺。
吳皇後嚇傻了,像看見了鬼一樣,因為按照計劃,徐晉不是應該死在乾清宮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砰的一聲槍響,那名西廠番子剛把刀抽出了一點點,胸口便中了徐晉的一槍,鮮血濺了嘉靖滿臉。
撲通,番子痛苦地倒下了。
這時,司馬轅提著血淋淋的繡春刀衝了進來,看到眼前的情況不由放下心來,立即跪倒行禮道:“錦衣衛千戶司馬轅參見皇上,屬下救駕來遲,罪該萬死!”
徐晉這時也放下了槍默默地跪倒在地,淡淡地道:“臣救駕來遲!”
嘉靖鼻子一酸,急忙把上前把徐晉扶起來:“徐卿快快請起,朕……”
嘉靖說了一個“朕”字便哽咽住了,淚流滿臉,良久才失魂落魄地道:“都是朕的錯,害了芝兒她們母子,朕的錯啊!”說完竟嚎啕大哭,眼淚鼻涕齊飆。
徐晉本來心裡多少有點怨氣的,見狀不禁於心不忍,安慰道:“皇上,貴妃娘娘母子平安!”
嘉靖聞言登時活了過來一般,一把抓住徐晉的肩頭,激動地道:“真的?徐卿你沒騙朕?芝兒妹妹和小餃子還活著?”
徐晉點了點頭道:“皇上要是不信,臣帶你到承乾宮看看。”
嘉靖立即撒開腿往外跑,徐晉向司馬轅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會意,派人把吳皇後看押了起來,同時讓人回去通知留守乾清宮的弟兄掛信號燈。
此時的畢春正在禦馬監中緊張地等待著呢,與此同時,大檔頭賈發也在西廠內蓄勢待發,隻要信號傳來,他立即發動西廠的數千番子兵分兩路,一路攻打東廠總部,一路攻打錦衣衛的北鎮撫衙門。
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金彪是徐晉的嫡係,而東廠的廠督賴義也與徐晉交情好,隻要滅了他們,到時就可以把謀反的屎盆子扣到他們頭上了。北靖王徐晉夥同這兩個人殺害皇上造反,說出去自然也更有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