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毫無疑可又是一個大晴天,新疆地區地處內陸,遠離海洋,乃典型的溫帶大陸性氣候,全年乾燥少雨,月均降水量隻有毫米級彆,若你在這裡碰上下雨,甚至是下大雨,那麼恭喜你,趕緊買張彩票,說不定就中了。
咚咚咚……
在雄渾的戰鼓聲中,明軍對魔鬼峽中的葉爾羌守軍再次發動了進攻,今天由鄂爾多斯總兵沐子興負責指揮進攻。
雖然徐晉昨晚已經派出了謝二劍率領三十名攀爬高手潛往上遊炸山,但為了迷惑敵人,每日的進攻還是必須的,更何況謝二劍的炸山行動未必就一定能成功,若行動失敗,最後還是得通過正麵強攻,用人命去打通這座魔鬼大峽穀。
“明軍又來攻了,準備迎戰。”魔鬼峽中的葉爾羌守軍聽到峽穀外的戰鼓聲,立即便嚴陣以待。
將軍巴伊和李大仁兩人登上了防禦工事的高處瞭望,很快便見到一支約莫千人的明軍出現在河道的轉彎處,同樣是刀盾手在前掩護,後麵是扛著沙包的工兵,然後是火槍手和弓箭手,以及負責撤退時殿後的長槍兵。
“咦,好像並不是神機營。”李大仁輕咦了一聲,臉上露出一絲失望之色。
巴伊皺了皺眉道:“看來神機營昨天死傷了不少人,徐晉舍不得再派他們上場了,不過也沒關係了,反正有人來送死就行,今天至少要吃掉明軍一支千人隊。”
李大仁陰笑道:“一支千人隊哪夠,咱們沉著氣,乾掉三四千明軍也是有可能的。”
巴伊倒算沉穩,並沒有被貪心衝昏頭腦,搖頭道:“不太可能,而且咱們兵力才五千餘,放三四千明軍過來若兜不住,恐怕適得其反,能殲滅一支千人隊就不錯了,到時明軍的士氣必然會大受打擊。”
李大仁想想也是,於是恭維道:“還是巴伊將軍考慮周詳,也罷,貪多嚼不爛。”
兩人正說話間,明軍的第一支千人隊已經推進到壕溝附近了,昨天上午,宣府軍已經填平了兩條壕溝,下午的時候,神機營又填平了六條,現在便隻剩下兩條了。
鄂爾多斯總兵麾下的明軍戰力自然遠不及神機營,不過昨天神機營的出色表現樹立了榜樣,也作出了優秀的示範,所以眼前這支來明軍千人隊的表現也有板有眼,一邊以盾為牆,一邊用密集的火力掩護工兵拋出沙包填坑。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抑或是後勤供應不上來,葉爾羌守軍的箭雨似乎比昨天稀疏了,所以第一支明軍千人隊比較輕鬆地完成了任務,並順利地退了下來!
負責指揮的鄂爾多斯總兵沐子興見狀暗喜,看來守軍的箭矢不足了,嘿嘿,本總兵的運氣真不錯!
於是乎,沐子興立即又派上第二梯隊,當第四支千人隊衝上去後,十條壕溝終於全部都填平了,越過所有壕溝後,眼前是守軍的第二道防線。
近三四十米的地麵,遍插了木樁,還有一排排的鹿角和拒馬,之後是一堆堆石頭堆起來的掩體,葉爾羌的弓箭手們就躲在掩體後開弓射箭。
沐子興舔了舔嘴唇,臉上難掩興奮之色,木樁和鹿角之類隻能用來阻擋騎兵,對步兵的作用卻不太大,嘿嘿,搶頭功的機會來了。
正當沐子興準備下令一鼓作氣撥除木樁,推倒鹿角拒馬時,身後卻傳來鳴金收兵的信號。
聞鼓而進,鳴金收兵。
這是軍中的鐵律,正所謂軍令如山,沐子興雖然有些不樂意,但也隻能下令麾下部隊有序撤出峽穀。
“明軍撤了,怎麼回事?還沒到飯點啊!”巴伊和李大仁不由都傻了眼,他們還等著明軍自投羅網呢!
“將軍,明軍不會是看穿了咱們的陷阱吧?”旁邊一名將領插嘴道。
巴伊不由皺起了眉頭,難道剛才“放水”做得太明顯了,被明軍將領瞧出了端倪?
李大仁此時也拿不準,暗暗後悔剛才沒有狠狠的打,徐晉此子太狡猾了,說不定還真瞧出了破綻,失策了!失策了!!
且說鄂爾多斯總兵沐子興率部退出峽穀回營,一見徐晉便略帶情緒地道:“大帥為何此時下令退兵?末將正欲一舉破敵呢。”
徐晉微笑道:“沐總兵莫急,壕溝已經填平,先讓麾下的弟兄休息養精蓄銳,下午再進攻,若能破敵,首功還是你們的。”
沐子興的老臉微窘,他確實擔心徐晉下午會指派另一支人馬進攻,那他辛苦了半天最後隻是給彆作嫁衣裳了,現在聽到徐晉說下午還是他負責主攻,頓時放下心來,同時還有點不好意思。
徐晉揮手吩咐道:“沐總兵辛苦了一個早上,且下去休息吧,受傷的弟兄妥善照料,陣亡者好生安葬,撫恤亦需及時足額發放。”
“是!”沐子興恭敬地施禮退了下去。
沐子興離開後,戚景通禁不住撇了撇嘴,不爽地道:“沐子興這家夥竟擔心彆人跟他搶功,十條壕溝他們才填了兩條好不,神機營可是填了六條。”
王林兒連忙道:“老戚少說兩句,剩下的骨頭也不好啃,彆以為沐總兵占了多大便宜。”
徐晉點了點頭:“真正的硬仗還在後麵。”
戚景通訕笑道:“說的也是,最後的短兵相接才是硬仗,沐子興要是啃不下這塊骨頭,那就彆怪老子跟他搶了。”
這時,宣府總兵荊大楚卻輕咳了一聲!
“老荊咋的?莫不成你也想跟老子搶?”戚景通挑了挑眉道。
荊大楚連忙擺了擺手乾笑道:“本總兵不跟你搶,也搶不過神機營。”
戚景通得意地嘿嘿一笑,一副你知道就好的表情。
荊大楚轉而對著徐晉抱拳一禮道:“大帥,屬下覺得有點不妥!”
“哦,何處不覓?”徐晉心中一動。
“敵軍今天的防守變弱了。”荊大楚道:“屬下作為先鋒官,多次指揮進攻,所以對敵軍的防守力道很熟悉,今天明顯變弱了許多。”
王林兒連忙道:“確實如此,末將也有這種感覺。”
徐晉今日並未登上穀口那座土石鋒觀戰,聞言不由心中一動,皺起劍眉道:“荊總兵的意思是對方有詐?”
荊大楚搖頭道:“末將不敢肯定,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小心駛得萬年船,下午進攻時需得小心提防才是。”
荊大楚為人謹慎,擅守而不擅攻,在防守方麵還是頗有些心得的,如今進攻才進行了兩天時間,他認為對方的防守力道不應該減弱得那麼明顯。
徐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顯然同意了荊大楚的觀點。
下午時份,戰鼓再次擂響,休息了兩個時辰的鄂爾多斯明軍體力也完全恢複了,精神抖擻開進了峽穀中準備繼續發動進攻。
“明軍又來了,看來並未識破咱們的計謀。”李大仁欣喜地道
將軍巴伊亦高興地拍了拍掩體上的石頭:“那就好,明狗們趕緊來送死吧,本將軍都等不及了。”
此時,負責指揮的鄂爾多斯總兵沐子興並沒有急著下令進攻,他目光猶疑地打量了一會遠處的木樁陣,自然未能看出任何不妥來,不由暗暗嘀咕:“大帥讓我小心提防,恐敵人有詐,瞧不出來啊,很普通的木樁陣而已,就是看樣子埋得挺深的,要拔出來怕是不容易。”
前麵便提到過,魔鬼大峽穀並不是直的,葉爾羌守軍占據的位置正好是最窄處,也是轉彎的死角位,遠距離的炮火根本夠不著,隻會打在山體上,而“木樁陣”距離守軍的掩體還有五六十米的距離,密密麻麻的木樁布滿了這段河灘,而河灘旁邊的懸崖有一段就像黃山的迎客鬆一般“伸”出來的,底部早就被洪水蝕空了。
“管他呢,先試探一下吧。”沐子興實在瞧不出什麼端倪,便派出一支千人隊,配合跟早上大同小異,不過工兵這次不是扛沙包,而是扛一匝三根手指粗細的麻繩。
隻見千人隊推進到木樁陣前,迅速結起了盾陣抵擋迎麵射來的急箭,火槍手和弓箭手與之對射掩護,而工兵們則借著掩護將麻繩套在木樁上,然後像拔河一樣,吆喝著號子合力把木樁連根撥起。
這些木樁埋得很深,底部還加釘了三角形的橫叉子,等閒三兩個人根本拔不起來,得十幾個人同時用力拉扯才行,所以沐子興以為撿了便宜,其實是大錯特錯了。
再加上這時離守軍的掩體更近,敵人射來的箭無論是準頭和力道都大大增加,對明軍造成的殺傷自然也大大增加了。
所以當鄂爾多斯明軍清理掉三分之一得木樁時,死傷已經差不多跟早上持平了,總兵沐子興不禁叫苦不迭,想向徐晉請求退下來休整,但又不甘心便宜了其將領,最後隻能咬牙硬扛。
“葉千戶,該你們上!”沐子興紅著眼一揮手喝道。
那葉千戶已經是第二次帶人上了,心裡有點不情願,但又不能違抗,隻好悶頭帶人往前衝。
結果葉千戶這支千人隊剛衝到前麵,隻聽得轟隆一聲巨響,河灘上方那塊像迎客鬆一般凸出來的懸崖竟應聲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