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爾羌主帥巴伊一聲令下,率先發動了第一波試探性進攻,而作為炮灰的“偽軍”們自然要先上,否則如何能充分發揮二鬼子們的最後價值呢?
在巴伊淩厲的目光逼視下,李大仁和嚴世藩也隻好硬著頭皮率領三千“偽軍”發起了衝鋒,但是,這幫人當初之所以加入,大部分都是被逼的,還有一部分是為了混口飯吃,說得不好聽點,那都是烏合之眾,連戰五渣都不如,讓這樣一支隊伍進攻對而的虎狼之師神機營?那簡直就是自取其辱,不對,應該是自取滅亡。
所以神機營的騎兵們根本沒動,隻是一輪炮彈轟過去,轟死了幾十人後,三千偽軍便直接崩潰了,抱著頭哭爹喊娘地往回跑,結果卻遭到了身後的葉爾羌督戰隊殘酷殺戮,不得不掉頭繼續衝鋒,但是剛進入對麵的射程,立馬又遭到炮火的猛烈轟炸。
此時這三千“偽軍”就好像進了風箱的老鼠,兩頭挨胖揍,不是一般的淒慘,最後隻好往戰場兩側連滾帶爬地逃散開去,任由李大仁和座下的骨乾弟子如何咆哮發狠也約束不住。
“嚴世藩呢?”李大仁忽然發覺原本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嚴世藩竟然不見了,急忙轉頭四望,便見到一條熟悉的胖子背影混在潰兵當中,已經溜出了上百米遠。
李大仁不禁又驚又怒,原來這死胖子竟然棄了坐騎,混在潰兵當中開溜,腿腳倒是挺麻利的。
轟……
李大仁正暗自惱火,便見一發爆彈落在嚴世藩的身前不遠,後者當場被爆炸的衝擊波掀飛,然後被揚塵吞噬不見了蹤影,估計已被炸成一堆爛肉了。
李大仁機靈靈地打了個寒戰,那裡還敢再往前衝,率著數百人緩緩往後撤,這數百人都是彌勒教的老教眾了,所以忠誠度相對較高,這個時候還沒崩潰逃命。
“巴伊大人,明軍的炮火太猛了,屬下的人頂不住啦,請求輪回。”李大仁拍馬來到帥旗前懇切地道。
然而巴伊卻不為所動,什麼是炮灰?炮灰就是用來堵炮口,消耗對方彈藥和有生力量的,李大仁這批炮灰的質量太次,根本殺傷不了對方,所以隻能用來消耗明軍的彈藥了,即使死光也決不能退。
“繼續進攻,後退者死!”巴伊語氣冰冷地說出八個字。
李大仁沒辦法,隻能使出最後的神棍手段,取出一遝符紙裝模作樣地念了一番咒語,然燒掉浸作符水,讓那些教眾分喝掉。
那些教眾都被洗過腦,再加上符水中加了些類似於大ma的刺激性藥粉,所以數百教眾喝完符水後,一個個都像魔神附休一般,冒著猛烈的炮火,悍不畏死地往對麵衝殺,有人甚至被炸斷了手腳,還是繼續往前爬。
巴伊見狀不由眼前一亮,顯然沒想到李大仁還有如此神奇的手段,倒是打消了讓李大仁帶頭衝鋒的念頭,畢竟這樣的人才要是死在明軍的炮火底下,相當之可惜,還不如留在身邊,讓他幫自己訓養一批死士。
此刻在對麵負責指揮的正是王林兒,見到如此情景,果斷下令停止炮擊,免得在這些瘋子身上浪費太多炮彈,於是乎,那數百吃了藥的彌勒教眾更加瘋狂了,縱躍怪叫,揮著刀往這邊猛衝,仿佛一群從地獄中逃出的惡鬼,相當嚇人。
然而,這對心誌堅定的神機營悍卒作用不大,當他們進入燧發槍的射程後,一波子彈傾瀉過去,當場倒了一半,第二波子彈後,能站著的就不到百人,第三波過後,這些瘋狂的教眾便都去見彌勒佛和無生老母了。
炮聲停了,槍聲也停了,整個戰場安靜下來,漠風呼嘯而過,帶走了濃烈的血腥味,上千具橫七豎八的屍體下血染了黃沙!
那些逃走的“偽軍”們,明軍並沒有追殺,也懶得去追殺,嚴整的戰陣依舊紋絲不動,隻有炮兵們在有條不紊地調整炮位,補充彈藥。
嘟嘟嘟……
低沉而蒼涼的號角聲響起,葉爾羌戰陣中猛然馳出兩支千人騎兵,殺氣騰騰地撲向明軍的兩翼,顯然經過剛才那番試探後,已經瞧出明軍的兩翼是弱點,炮火能打擊的範圍相對較小,所以派出小股騎兵進一步試探。
轟轟轟……
兩翼的佛朗機炮再次咆哮,呼嘯的炮彈落下,炸得不少葉爾羌騎兵人仰馬翻,不過,葉爾羌人顯然已琢磨出一套對付明軍火炮的戰法,那就是騎兵衝鋒時儘量把隊形打散,拉開距離,但隊形錯落有致,散而不亂。這樣一來,既能有效減輕明軍的炮彈殺傷,又能避免自亂陣腳。
徐晉見狀不由暗暗點頭,看來這個葉爾羌的主帥腦子挺好使的,並不是平庸之輩,臨場應變靈活得當!
不過,這在裝備精良的神機營麵前還是不夠瞧的,正當兩支葉爾羌騎兵以較少代價趟過明軍的炮火封鎖線,並且沾沾自喜地挽起弓箭,準備送給明軍一輪拋射洗禮時,明軍的燧發槍已經率先開火了。
神機營的裝備永遠是最先進的,他們的手裡的燧發槍都是升級版,槍管內加刻了膛線,射程大幅增加,最大射程能達三百米,有效殺傷射程也有一百八米左右,這已經超過了大部份的普通弓箭射程。
所以葉爾羌騎兵剛剛準備放箭,明軍這邊已經扣動了板機,砰砰砰的槍聲如同爆豆一般,一股股白煙升騰而起,對麵的葉爾騎兵則像下餃子般,接二連三地倒下,後麵的騎兵見狀哪裡還敢再往前衝,紛紛撥轉馬頭斜地裡衝了開去,兜了個大彎逃回本陣,原本兩千騎也隻剩一千左右,真是應了那句黃瓜打狗——折了一半。
這會,巴伊的額頭終於滲出了一層冷汗,之前他靠著運氣和詭計,連續搶占明軍的多座城關,所以難免對明軍的戰力產生了輕視之心,現在跟神機營正麵接戰,這才猛然發覺全火器的軍隊竟是如此的難對付,簡直就是騎兵的克星。
可不是,想當年明成祖朱棣就是靠著配備了火器的三大營野戰軍橫行天下的,打得北元勢力聞風喪膽!
要知道明成祖當初用的還是燒火棍似的老式火銃,還有老式火炮,現在的神機營用的是什麼?後裝彈式的佛郎機炮,還有可以雙手把持的燧發槍,無論是發射速度、精度、還是射程都輾壓老式的火炮火槍,麵對這樣一支全火器騎兵,簡直就是惡夢啊!
嘟嘟嘟……
這回輪到明軍的號角聲響起了,早就耗儘了內心的神機營再也不想等了,在激越的號角聲中,戚景通和謝二劍兩員虎將各率三千騎發起了反衝鋒!
六千神機營鐵騎,就像兩柄鋒利的長刀悍然出鞘,向著對麵狠狠地劈殺過去,瞬時間掀起漫天飛沙,殺氣直衝霄漢!
巴伊又驚又喜,驚的自然是神機營那股磅礴氣勢,喜的是對方終於主動出擊了,已方不用再冒著對方要命的炮火進攻。
不過,巴伊很快便發覺這根本就是惡夢的開始!
“勇士們,用你的彎刀,殺死他們,殺死那些明軍!”巴伊高呼著抽刀前指,六千騎兵便悍然殺出,向著對麵殺來的神機營迎了上去。
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
雙方的騎兵越來越近,馬蹄聲急如炸雷,震得地動山搖,天地間飛沙走石,巴伊和李大仁死死地盯著戰場,心臟都幾乎提到了嗓子眼裡,毫無疑問,這一場決戰的勝負關鍵就看這輪衝鋒了,哪一方的騎兵不敵,此戰必然輸定了!
三百五十米……兩百米……
卡嚓……
謝二劍和戚景通同時舉起了燧發槍,冷靜地扣動了板機,六千神機營悍卒也整齊劃一地做了這個動作,根本無需任何命令,常年累月的協同作戰,已經讓整支團隊養成了如臂使指一般的默契。
砰砰砰……
密集的槍聲下,對麵的葉爾羌騎兵如收割麥子般,倒了一茬又一茬,跌落地上後又被無數馬蹄踩作肉泥,場麵慘烈非常。
開完一輪槍後,謝二劍和戚景通並沒有繼續裝彈,而是果決地把燧發槍往得勝勾上一掛,左手舉起了盾牌,六千神機營悍卒也條件反射般舉起了盾牌,乾淨利索,沒有任保多餘的動作。
神機營剛做完這單動作,對麵的一波拋射便雨點落下來了,叮叮當當地擊在鐵盾上,激起火星四濺,一些戰馬不幸中箭,悲嘯著倒下。
“再射!”對麵的葉爾羌將領一聲令下,第二波箭雨再次落下,這次改為了平射,這次又有部分明軍中箭落馬,同樣被身後同伴的馬蹄踩作肉泥。
戰爭就是如此殘酷,零傷亡是不可能的,最好的結果就是以較小的代價重創對方!
葉爾羌主帥巴伊見狀暗鬆了口氣,也恢複了些許信心,明軍的火槍雖然犀利,但缺點是不能連發,這個時候反而是弓箭更占優勢。
此刻,雙方已經相距離不到五十米了,這距離應該夠再射出一波箭雨!
然而,神機營還會給他們機會嗎?
顯然不會,下一秒,神機營眾悍座同時做了一個動作,人在馬上往右後方傾側,然後右手借著馬往前一掄,數不清的黑鐵疙瘩便被甩飛上半空,天空也為之一暗,接著這些黑疙瘩劃出一道死亡拋物線,在數十米開外落下。
叮叮當當,哎呀啊呀……
衝在前麵的葉爾羌騎兵被砸得滿頭胞,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手雷便在馬腳下猛烈地炸開了,那八麵開花的場麵,嘖嘖,簡直難以用語言來形容,反正就是不管人馬,腸穿肚爛,哀鴻遍野!
“刀!”謝二劍低喝一聲,盾牌往得勝勾上一掛,腰刀鏘然出鞘,凜凜刀光揚起一大片,映日生寒。
轟蓬……
六千神機營悍卒,六千把長刀狠狠地劈進了敵陣之中,如同戰車狠狠地碾過,又如刀切豆腐一般,一個字——快!
從徐晉所在的後方視角,可見到神機營的騎兵在快速往前突進,鋒兵所過之處,鮮血漫天飆飛,其中還不時夾著離體飛起的斷肢殘臂,場麵震撼非常。
這邊的徐晉繼續淡定,而對麵的巴伊卻是駭得心膽俱裂,他本以為明軍隻是依仗火器犀利,沒想到人家騎兵的戰力也如此強橫,一波衝鋒竟然勢如破竹,自己麾下的騎兵竟然像紙糊似的,根本就抵擋不住。
本來葉爾羌人在體形上是稍微占優的,坐騎也不差,奈何遇上了身經百戰的神機營,他們均是百裡挑一的好手,任何一個拿出來都是無情的殺戮機器,再加上配合默契,更讓他們的整體戰力數倍遞增,一旦衝鋒起來,那股一往無前的氣勢,仿佛泰山也能給你鑿穿了!
這時,眼看神機營就要將葉爾羌的騎兵陣形鑿穿了,無論是巴伊,還是李大仁,都駭得心驚肉跳的,前者更是急忙將留守的三千中軍也推了上去,試圖擋住狂飆突進的神機營。
然而,明軍陣營那邊再次飛沙走石,王林兒率著最後的三千神機營悍卒驟然殺出,從右翼包抄而來,目標正是星月旗下的敵軍主帥——巴伊。
“大帥,屬下請戰!”
“大帥,屬下請戰!”劉顯和李光啟等人看得熱血沸騰,紛紛上前請戰。
徐晉點了點頭道:“去吧,奪下星月旗者記首功,賞銀五百兩,活捉或斬首敵軍主帥,記大功,賞銀千兩。”
轟……
在場一眾年輕小將瞬間燃了,就連西寧衛的指揮同知陳萬全也躍躍欲試。
“殺啊!”兩千西寧衛緊跟在王林兒的身後殺出,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礪,這幫慫兵的膽氣總算有所提升了,再加上現在是打順風仗,所以膽氣更壯了,衝殺起來倒是氣勢如虹,當然,也隻能跟在神機營的屁股後麵撿點漏而已。
徐晉瞟了一眼急得抓耳撓腮的趙大頭,沒好氣地揮了揮手道:“想去就去吧,彆憋壞了!”
趙大頭瞬時如聽仙音,咧著大嘴道:“大帥,且看俺提了那巴伊的首級來獻給您!”說完便猛夾馬腹衝上出去。
司馬轅一臉的羨慕,不過他可不敢上去,倒不是因為怕死,而是保護徐晉更加重要,倘若這位爺有個閃失,皇上鐵定會拿他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