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車距離喀什約莫四百裡路,位於昆侖山的北麓,蔥嶺的南緣,是一片開闊的平原,葉爾羌河從此流過,孕育出大片生機勃勃的綠洲,而四周幾乎都是沙漠。
葉爾羌汗國是正德九年立國的,至今才十幾年光景,而開國皇帝薩亦德乃吐魯蕃滿速兒汗的親弟弟,如今還在位。
前麵便介紹過這位薩亦德汗,此人絕對是個人物,當初由於造反失敗,被他的兄長滿速兒追殺,於是便逃到蔥嶺一帶投靠了一夥山賊,後來山賊老大被仇家乾掉了,薩亦德便成了這夥山賊的新老大,此後時來運轉,一發不可收拾,沿著塔裡木河一帶占領了大片地盤,最終建立了葉爾羌汗國,國土比他哥的吐魯蕃汗國還要大。
剛開始的時候,薩亦德把國都定在喀什,但後來發現莎車的環境似乎要更好,於是他便把國都遷到了莎車去。
言歸正傳,且說王翠翹一行跋涉了三天,於嘉靖六年十月十一日抵達莎車,下午時分入城,訂了一家客棧住下過夜。
第二天一早,王翠翹剛梳洗完畢,還沒來得及把一頭秀發盤起來,巴布爾便敲響了房間門,邀請她共進早餐去,而王翠翹則隔著房門婉拒了,讓他差人把早點送進房間來。
巴布爾想借機親近不得,隻好垂頭喪氣地離開了,自個兒去吃早餐,不過快到中午時份,巴布爾又興衝衝地來了,倒不是要跟王翠翹共進午餐,而是要告訴她一個好消息。
王翠翹這回倒不好把他拒之門外了,讓秋雁打開房門請了進屋,並奉上茶水。
巴布爾見王翠翹在房中依然裹著頭布,掩住了那張絕世姿容,不由有些失望,喝了口茶道:“本王子的運氣不錯,不久前見到了葉爾羌汗國的宰桑阿合買提·哈斯木,於是便厚顏替王大家討要了一張通行手令。”
王翠翹聞言,那張會說話般的明眸登時露出一抹欣喜之色,巴布爾竟然這麼快就把事情辦妥了,委實出乎她意料之外,連忙鄭重地福了一禮道:“翠翹謝過王子殿下。”
巴布爾擺了擺手道:“王大家言重了,舉手之勞罷了……隻是!”
布巴爾說著便話風一轉,麵上露出為難之色,王翠翹心中一動,問道:“王子殿下可是有難處?”
巴布爾支吾道:“這事……說出來恐怕有些唐突,怕王大家您聽到會不高興。”
王翠翹淡然道:“無妨,王子殿下且說來。”
巴布爾這才道:“事情是這樣的,哈斯木宰桑十分仰慕王大家,希望有幸聆聽王大家的神曲仙音,本王子自是不敢擅自替王大家答應下來,所以特來詢問一下,若是王大家不樂意,那本王子便替您擋下來。”
王翠翹蹙了蹙輕煙似的秀眉,正所謂吃彆人的嘴軟,拿彆人的手短,才剛承了人家的情,拿到了通行手令,如果直接拒絕對方實在說不過去,弄不好對方還會連巴布爾也怪罪上了,於是便輕問道:“對方約了什麼時候?”
巴布爾聞言喜道:“就在今晚,於宰桑府中設宴,到時會有一些官員和本國貴族參加。”
“那便但憑王子殿下安排吧。”王翠翹淡然地道。
話說這三年多以來,王翠翹一路遊曆諸國,進入王宮演出也不止一兩次了,什麼達官貴人沒見過?所以絲毫也不怯場,淡定地答應了下來。
兩人又聊了幾句,見王翠翹似乎談興不高,巴布爾也不好意思繼續在房間裡賴著,便起身告辭離開了。
行出了王翠翹的房間,巴布爾那張俊臉登時便拉了下來,因為他已經感覺到,這幾天王翠翹對他的態度似乎生疏了,當然,以前王翠翹對他的態度也遠算不得親近,但至少比現在要旦誠。
“此女心思玲瓏,怕是日前在布倫山口發生的事引起了她的警覺吧。”巴布爾懊惱地捏了捏拳頭,此刻耐心越發的不足了,暗忖道:“最多再耗他兩個月,若到時還沒成效,那隻好出下策了,到時可彆怪本王子無禮。”
宰桑即是宰相,在汗國的地位僅次於汗王,而如今葉爾羌汗國的宰相就叫阿合買提·哈斯木。這位乃不折不扣的開國功臣,地位就跟明朝的開國丞相李善長差不多,不僅地位高,還手握有兵權,這一點自然要比李善長強。
宰桑這種當朝大官,其居住的地方自然也非同小可,估計除了汗王的宮殿,就數他的住宅最大最豪華了,就座落在汗王宮殿的西側。
天色剛剛黑下,巴布爾便領著王翠翹主仆來到了宰桑府前,隻見今晚的宰桑府張燈結彩,兩排燈籠把府門照得亮如白晝。
馬車的車簾掀起,婢女秋雁先下了馬車,然後伸手把王翠翹小心翼翼地攙了下來。王大家今晚換了一套湖綠色的長裙,長發在腦後挽成了墜馬髻,顯得端莊而優雅,窈窕的身姿梟嫋娜娜的,白色麵紗掩住了下半邊臉,隻露出眼眸以上的部份,饒是如此,依舊看得那些府衛兩眼發直。
“麻煩通傳一聲,巴布爾和王大家應約前來赴宴。”巴布爾對著府衛道。
“宰桑大人吩咐過,若是巴布爾王子和王大家來,直接領進門去,不必通傳,兩位請隨小的進去。”府衛低垂著眼睛恭敬地道,自漸形穢到不敢再多看一眼出塵得如同仙女一般的王大家。
巴布爾轉頭微笑道:“王大家,我們進去吧!”
正在此時,身後卻有人高聲喊道:“巴布爾兄弟,且慢!”
巴布爾和王翠翹轉身循聲望去,隻見一隊人正簇擁著一名身量高大的青年大步走過來,這名青年約莫二十五六歲,長相算不得英俊,但是身體卻十分勻稱,束著金腰帶,腰部和上半身形成一個倒三角,兩塊胸大肌十分明顯,跟參加健美比賽那些大塊頭差不多。
巴布爾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嘴上卻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拉希德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