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如意說得不錯,茶市的茗戰隻是一場功利性的比鬥,確實沒有觀賞性可言,第一輪識茶隻花了半小時便完成了,八十七名參戰者隻有四十二名過關,淘汰了近半人,偌大的場地頓時空了許多。
“夫人,老爺他們過了第一關啦!”月兒見到徐晉還留在場中,頓時雀躍地歡叫起來。
費小玉得意地道:“以三姐的茶道造詣,闖過第一關識茶隻是小意思罷了。”
黃德生卻是眉開眼笑,識茶這一關雖然看似簡單,但實際並不容易,因為十種茶葉中肯定暗藏了一兩種極為偏門的茶葉,目的就是為了提高難度,減小通過的人數。這第一輪淘汰了過半人就是難度的最好證明。
此刻,混在人群中的方天佑冷臉盯著場中的徐晉,眼珠轉來轉去,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忽然嘴角露出一絲陰笑,招手讓一名仆人把耳朵湊近過來,然後低聲耳語了幾句,這名仆人嘿笑一聲便轉身退出了人群。
很快,茗戰的第二場,也是最難的一場開始了——辨水。
比鬥的方式跟第一場大同小異,四十二名參戰者排成六條縱隊,每條縱隊有七人。由茶仆將五種水端到每位參戰者的麵前,隻要正確分辨出五種水的出處便可通過,否則淘汰出場。
茶葉還可以通過外形和氣味分辨出來,隻要平時多下點功夫,多點積累,通過第一關還是容易的。然而辨水這一關卻是難了,因為不是誰都擁有發達敏感的味蕾的,要準確分辨出兩種水的輕微差彆,除了豐富的經驗,還得有過人的天賦。
徐晉和費如意排在第六條縱隊的第六名,排在第七的依舊是那個爆牙老頭,話說這家夥雖然孤傲,但顯然有真本事,第一輪的識茶輕鬆便通過了。
很快,排在徐晉前麵的五人輪完了,竟然沒有一人成功過關,五人全部淘汰出局,這辨水實在太難了。
本來淡定的徐晉見狀心裡有點不踏實了,看了一眼旁邊的費如意,後者顯然有所察覺,湊近輕聲道:“徐公子放心,隻要是十大名泉的水,如意準能分辨出來。”
費如意這一湊近,冪離上的輕紗便拂到了徐晉的臉。徐晉聞到一種幽幽的香味,不知是香水味,還是少女身上特有的體香,反正十分好聞,下意識地深嗅了一口。
費如意連忙稍移開,臉上微微發熱,羞嗔了徐晉一眼,可惜有輕紗隔著,後者看不一。
“呸,狗男女,準備淘汰離場吧!”
場外一直盯著看的方天佑見到徐晉和費如意“親密”的動作,忍不住心中暗罵,眼中卻露出一絲期待的興奮,因為現在輪到徐晉辨水了。
還是剛才第一輪那名茶仆,端著托盤行到徐晉和費如意的麵前,托盤上擺著五杯清水,在陽光下均是清澈見底。
“開始吧,你們隻有一盞茶的時間,超時便算失敗。”茶仆說話時眼神明顯有些閃爍。
徐晉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取出一隻自帶的茶杯,盛了少許第一種水遞給費如意,微笑道:“如意,你來嘗吧!”
茶仆疑惑地看了徐晉一眼,這兩位到底誰才是助手?
“好的,公子!”費如意接過徐晉遞來的茶杯湊到唇邊輕抿了小口。
茶仆倒是很想看看費如意喝水的模樣,可惜輕紗遮臉,隻能隱約看到點輪廓。
費如意將杯中殘水倒掉,輕道:“這是南昌洪崖水!”
洪崖水乃排名第八的名泉,而且就在南昌附近,距離鉛山縣並算太遠,費典以前便經常派人用船載洪崖水回來泡茶,所以費如意喝得多了,隻是舌頭一觸便分辨出來了。
茶仆將第一杯水下壓著的紙條翻過來,上麵果然寫著“洪崖”兩個字,點頭道:“正確!”
“第二杯是龍池水……”
“第三杯是虎跑泉……”
“第四杯是……”
費如意嘗到第四杯時頓了頓,茶仆目光閃爍了一下,催促道:“是什麼?時間無多了!”
“這不是十大名泉……倒像是咱們這裡的信江水!”費如意猶豫道。
那茶仆臉色微微一變,嘿笑道:“你確定?我可要揭曉了。”
徐晉若有深意地瞥了茶仆一眼,這貨不安好心啊,淡道:“信江水,確定!”
那茶仆神色有些不自然了地道:“要是錯了你們就要出局了!”
費如意輕道:“公子,要不我再嘗一次!”
茶仆這種表情,徐晉卻是淡定了,搖頭道:“不用再嘗,就是信江水,揭曉吧,彆磨蹭了,超時你負責?”
茶仆隻好把杯子底下的紙條翻開,紙條上赫然寫著“信江”。
費如意驚喜地掩嘴嬌呼:“真是信江水!”
排在後麵的爆牙老頭輕咦了一聲,眼中露出一絲讚賞,點頭讚道:“小姑娘不錯,確實有真本事。”
徐晉豎起大拇指,笑道:“還有最後一種!”
費如意輕紗下的俏臉笑嫣如花,嘗了一下最後那杯水,笑道:“這是天下第一泉穀簾泉!”
茶仆有些沮喪地把最後一杯水下麵的紙條翻開,但見上麵寫著:穀簾泉。
“恭喜兩位過關!”茶仆端著茶托轉身離開,向著場外的方天佑輕搖了搖頭。
方家三少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瑪特,竟然這樣都過關了?
徐晉的目光一直留意著那名茶仆,自然發覺了他的輕微動作,目光循著方向往場外一掃,馬上就見到方天佑那貨,不禁恍然了。
正在此時,徐晉聞到一股淡淡幽香,耳邊傳來費如意的低語:“公子剛才為何那麼肯定是信江水?”
徐晉收回目光,笑道:“因為我相信你啊!”
費如意芳心不由一甜,羞澀地低下頭。
後麵的爆牙老頭皺眉道:“行了,年輕人要卿卿我我就回家去,彆教壞小孩子。”
徐晉不禁無語了,這就叫卿卿我我?
費如意臉上如火燒,輕道:“公子,我們到後麵去吧,不要妨礙了彆人。”
第二場辨水也很快就結束了,四十二名參戰者又淘汰了大半,竟隻剩下十二人,那臭屁的爆牙老頭竟也通過了。
入畫喜滋滋地道:“徐公子和姑娘通過第二輪了!”
韓闖嘖嘖地道:“徐咬定也太逆天了,咋就沒見他失敗一次呢,失敗一次也好啊,咱也能心理平衡些。”
此言一出,頓時吃諸女的白眼,連忙訕訕地閉了嘴。
黃德生興奮得臉都有點漲紅,徐晉連闖兩關,眼下隻剩十二人了,也就是說進入前十的希望極大,到時紅茶若能排進十大名茶,嘿,銷路說不定真能打開。
此刻,涼棚內的眾茶商卻是神色各異,之前黑著臉的徽州大茶商周老板卻是笑容滿臉。因為他派出的三名茗戰高手,有兩人闖關成功了,如無意外,至少會有一人進入前十。
反觀方天添福,此時的臉色卻是不大好看了,這次方家一共派了五名茗戰高手參加,結果現在隻剩下一人了,其餘四人全被淘汰出局,這戰績可以說糟糕極了。
“咦?”方添福忽然輕咦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剛才人多他沒怎麼留意,此時隻剩下十二名參戰者,方添福這才發現了徐晉。
莫管事看著場中的徐晉,不禁暗暗感歎,這小子還真是能折騰啊,而且確實有折騰的本事,竟然跑來參加茗戰,還殺進了最後一輪,有時不服真不行。
大腹便便的浙商楊得發皺眉道:“有誰認識那個年輕書生?年紀輕輕竟然進了最後一輪,倒是有些本事!”
羅龍文笑道:“楊老板有所不知了,此人便是連中小三元的上饒秀才徐晉,話說徐公子鬥鵝在行,沒想到鬥茶的水平也不俗啊!”
“哦,原來是他,這小子現在可出名了!”楊得發皮笑肉不笑地道,語氣顯然有點不爽。
本來茶市茗戰是各大茶行搏弈,爭奪薦茶權的活動,這姓徐的小子是讀書人,偏偏跑來瞎摻和,擠占名額,豈有此理啊!
周老板眼珠一轉道:“方老板,鄙人聽說這位徐三元前些天在鬥館和令郎對賭,爭奪費家三姑娘的庚帖,結果令郎輸了撒賴,最後被徐三元給毆打了,可有這回事?”
此言一出,在場眾茶商都偷笑起來,正所謂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周老板這分明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太陰損了!
方添福陰沉著臉不接話,在這件事上,方家確實丟儘了臉。
莫管事嘿笑一聲,湊到方添福耳畔低聲道:“方老板何必生氣呢,依我看,徐晉那小子可是幫了你們方家大忙。”
“莫管事此話怎麼講?”方添福皺了皺眉,這小子讓我方家丟儘了臉,這反而是幫忙,你有沒有搞錯?
莫管事低聲道:“世子殿下一直對這位費三姑娘念念不忘呢,你懂的!”
方添福微微一震,不禁暗捏了把汗,如此看來婚事被徐晉搞砸了,這對方家來說確是好事,跟世子殿下搶女人?這不是嫌命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