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做事?”莎爾露特滿臉詫異驚恐的看著她的侍女,因為太過驚恐,以至於連她手上的刺繡掉地上都沒注意。
自郝啟解放王都之後,時間已經過去了足有十五天,在這十五天裡,公主莎爾露特從一開始的驚懼,到忐忑,再到微微放心,十五天時間裡,她並沒有受到任何的騷擾,這讓她本來緊繃的心慢慢放鬆了下來,然後就開始沒日沒夜的思念她的格裡弗斯大人。
接著,在今天一大早,侍女伺候她吃了早飯時,她就從侍女口中聽到了這個不可思議的事情,那名不知是人是怪還是神的男人,居然要她出去做事。
雖然莎爾露特很宅,也不懂世事,但是作為公主,也參加過許多貴族們舉辦的最高檔宴會,從那些貴族小姐夫人們口中,她也聽過許多這個世界的黑暗麵,一個女的……在戰爭時期去做事,這樣的事情是什麼難道還要多說嗎?
所以她聽聞之後,先是立刻就想著不可能,因為那怕是庫夏大帝那樣殘暴得如同惡魔一樣的人,也不可能讓她去做這個,她畢竟是公主,而且是目前米特蘭王國唯一的血統繼承人,除非是遇到那種什麼都不懂的低賤農民或者盜匪,不然隻要是稍微有頭腦的人都不可能讓她去做這個來糟蹋她……
但萬一呢?
那個男人似神似魔,以一個人的力量全滅了庫夏大軍至少十萬人,這樣的事情隻可能在神話聖教的經典記錄中才會出現,現實裡怎麼可能發生?而這樣的一個人,或許根本就不是人,所以他想要做什麼根本就無從猜測。
想到這裡,莎爾露特臉色已經發青發白,她一時間連思緒仿佛都消失了一樣,整個人就這樣呆呆不動,而侍女看到莎爾露特的表情,她仿佛想起了什麼,立刻就說道:“不,不是這樣的,公主,那人說要你去記賬。”
“記賬?”莎爾露特仿佛回過魂一樣立刻急急的問道。
“是的,那人說識字的人不多,你識字,就出去工作養活自己,真是一個無禮的人,他怎麼能夠讓公主去做這樣的賤業呢……而且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為那些賤民記錄賬目,這樣的事情,這樣的事情……”侍女說著說著眼圈都紅了,仿佛隨時會哭出來一樣。
相比於侍女,莎爾露特的心卻仿佛沉靜下來一樣,雖然她還是心慌要離開這座高塔,要拋頭露麵的去工作,但是至少不如之前那樣絕望了,她現在心裡想的卻是到底該如何記賬的問題。
莎爾露特是會記賬的,雖然她不懂世事,但是這個世界的風俗類似於郝啟所知道的地球歐洲中世紀時代,在這個世界中,當麵討論財富並非是失禮的事情,事實上,這個世界對於財富問題有著非常直白的觀念,莎爾露特作為公主,雖然吃喝不愁,但是也有屬於自己的月例零花錢,對於金錢也有著慎重的考量,記賬的事情是從她七八歲就開始的。
但是會記賬是一回事,要出去工作則是另一回事,莎爾露特對外界有著巨大的恐懼,她不但恐懼著外界,更恐懼著生人,這除了她曾經被養在深閨以外,更因為她父親的那變態對待,還有她所深愛的格裡弗斯出事,這些事情綜合起來,幾乎讓她徹底自閉。
莎爾露特真的不想離開這塔頂,她真的非常恐懼外界,但是相比於外界,她更恐懼庫夏大帝那樣的做法,或者是將她當成軍妓之類,她在那些小姐夫人們的口中聽到太多的恐怖與黑暗了,與其那樣,她倒不如自殺死了的好,所以在掙紮遲疑了大半天時間,當天下午她在侍女的幫助下,小心的走到了塔底處,看著這塔的出口,她卻無論如何都走不出這最後幾步。
“沒關係的,外麵陽光正好,霧散了,出來看看太陽吧,外麵沒有你想的那麼恐怖。”
忽然間,一個聲音響在了莎爾露特的耳邊,嚇得她立刻向後閃躲,同時看向了周圍,但是她並沒有看到任何人存在,而這個聲音……是那個如神如魔一樣的男人的聲音。
“您……您在哪裡?”莎爾露特如同被老鷹盯著的小白兔一樣,渾身一顫一顫的小聲問道。
“我一直都在外麵,你出來抬頭就可以看到我了,出來吧。”郝啟的聲音再次響起。
莎爾露特看著門外下午的燦爛陽光,她又開始遲疑了起來,但是既然郝啟發話了,對郝啟的恐懼完全壓倒了對外界的恐懼,這讓她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挪到了門口,然後閉眼了至少幾分鐘時間,再然後,她猛的一咬牙走出了大門。
大門外並不是地獄,至少現在的王都並不是地獄,雖然入目到處都是廢墟斷壁,但是陽光明媚,之前一直籠罩著王都的濃霧已經完全消散,廢墟中也沒有屍體,雖然顯得淩亂,但是並不恐怖,而且莎爾露特入目處還可以看到一些人正在整理廢墟。
自郝啟打下了王都之後,他就命令那些幸存者們開始清理廢墟,特彆是清理各種屍體殘骸之類,這些東西堆積在戰場廢墟中,特彆是城市地帶,極容易造成大瘟疫爆發,而且郝啟也不想看到這麼多屍體殘骸,所以在現在來看,這座王都除了殘破一些,倒也有些大城市的風采,至少不像之前那樣的地獄一樣的風光。
莎爾露特從塔上看過王都被占領後的情形,說一句人間地獄也完全不為過,到處都是被吊死,被虐殺的屍體,從塔上看下去,偶爾也有濃霧略微消散的時候,從那些濃霧消散的地方還可以看到形狀如同魔鬼一樣的怪物,這也是莎爾露特極為恐懼外界的其中一個原因,
但是現在果然如同那個男人所說的那樣,這王都看起來好了許多,而且更遠一些地方,莎爾露特還看到一些民眾正在哪裡挖掘廢墟,搬運建材,看起來井然有序,雖然已經不可能再回到當初繁華的王都景象,但是至少看起來已經有了許多的不同。
莎爾露特再向上看去,她就看到了那個男人,他正坐在一處高樓建築的頂端上,當莎爾露特看過來時,他還向莎爾露特露出了笑容。
不過這笑容卻嚇著了莎爾露特,讓她想要向後縮退,不過一時間又是不敢,隻能夠連忙低頭,再也不敢去看那如神如魔一樣的男人。
“你也彆太怕,我說一下情況,在我治下,勞動即可有收獲,萬萬不能有不勞而獲的事情,更不可能光靠身份就受眾生供養,你需得有付出,所以才能有收獲,我讓你出來做事,並不是想要對你如何,也並不是打算貶斥你或者虐待你,而是希望你能夠成為一個能夠自己養活自己的人,當然了,你的情況與眾人不同,從來沒有得到過這樣的教育,冒然讓你自己養活自己,這就相當於謀殺暴虐,所以一方麵我希望能夠以你的知識來勞動,記賬隻是開始,另一方麵我給你一個緩衝期,你可以在無法忍受外界時退回去三次,每次時間都給你五天,三次之後,希望你能夠獨立自主,堅強起來。”
郝啟的聲音再次響在了莎爾露特的耳邊,對於這個原著中的公主,他其實是心有憐憫的,她算是整本原著中,從頭到尾都被欺騙,隱瞞,以及覬覦的對象,幾乎沒有任何人對她報以真心,不管是她的親人父親,還是她所深愛的格裡弗斯,又或者是那些看似尊崇她的貴族們,所有人都隻是將她當成一個符號,當成一件物品……
不管怎麼樣,機會給了,就看她是否自己能抓住了,郝啟說完這話,也不再繼續關注這公主,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城門附近,在哪裡,有一群大約三千多人的難民正在向王都城內走來,看起來他們似乎都是從王都周邊的戰場廢墟等地而來的戰爭難民。
郝啟知道,不管是庫夏一方,還是格裡弗斯一方,其實都視他為眼中釘,恨不得處之而後快,相對來說,庫夏一方第一敵人還算是光之鷹格裡弗斯那邊,但是格裡弗斯卻是真正的,徹底的將他當成了死敵,為了對付他,自然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若是可以,格裡弗斯肯定會用神啟的方法來讓聖教頂層發布命令,將他打成神敵惡魔之類,然後再讓聖教對所有民眾發布命令,遠離他,攻伐他,這些事情格裡弗斯都做得出來,到了那時,任憑郝啟實力再強,也最多就是一個單人的惡魔罷了,全世界都會討伐他。
但是這一招現在卻是用不得了,郝啟已經表明了自己掀桌的實力,而且包括格裡弗斯在內,五大神之手都清楚了郝啟的本質,那是一種比深淵更加恐怖,高遠,乃至是不可言說,不可名狀的本質,這樣的本質根本就不可能在世間存在,那怕是真的存在,其擁有者也絕非是郝啟這樣弱小的人類,但是現實卻是郝啟身上真的帶著這樣的本質,雖然隻有一絲一縷,但是其本質卻是不變,一旦它們五隻神之手奪得了這本質,那麼它們就可以超脫出這方世界,甚至比深淵更加強大,這是它們根本不可能放棄的東西,其重要性甚至遠超過了這次神之手們的圖謀,將這方世界變成唯心世界,那裡有自身得到超脫好呢?相差億萬倍都不止。
而郝啟已經言明,一旦神之手敢用聖教發動百姓,那他就會立刻掀桌,並且打擊世上一切的使徒之類,甚至連格裡弗斯都會被他打死,而且他實力強大,一旦在世間到處遊走,神之手根本沒可能殺死他,奪取其本質,而且唯心世界的轉變也會功敗垂成,這就無法用了。
但是即便無法用聖教抹黑這一招,彆的方法可還有不少,比如眼下的這些難民就是其中之一。
你不是占據了王都嗎?你不是打算教養那些民眾嗎?你不是想要改變人心嗎?
那就給你人,大量的給,那些戰爭中的難民,那些被波及到的窮人,甚至周圍城鎮中朝不夕保的人群,全都給你,若是你連人都養不活,食物都不夠,那看你還如何改變這一切?
“所以……我能說幼稚嗎?”
畢竟是這個時代的人,那怕是神之手也不能夠例外,其思想依然定位在了這個時代中,它們的打算是好,或許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這樣的算計幾乎無解,畢竟郝啟背後可沒有一個國家來支撐,光靠這王都剩餘的存糧根本不可能負擔得起接下來十萬,二十萬,乃至更多的民眾。
但是這不過是這個時代的思維罷了,依照這個時代的思維來說,眼下的情況確實是死局,戰爭中,封建社會,貴族,大家族自有領地,那怕你去搶,除非是有大軍隨行,而且連續性的搶劫,不然根本不可能養活幾十萬人。
這就是這個時代了,但若是跳出這個時代的限製思維呢?
“法爾納瑟的父親……瓦提米奧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