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拾荒者們其實是社會上下層都厭惡,恐懼與痛恨的一群人,他們可以是偷竊者,盜竊一切可以盜竊的東西,也可以是戰場上的禿鷲,冒著被士兵發現擊殺的危險,在戰場上尋找那些可以拾取換錢的東西,武器,鎧甲,食品,衣物之類,偶爾遇到在戰場上活下來的傷兵,他們可不會有絲毫的手軟。
至於彆的什麼那就更多了,勢弱時為良民,勢強時為盜匪,搶劫,殺人,欺軟怕硬,掠走孩童婦女,買賣人口……可以說他們就是社會最底層的渣滓,是一群為了活下來,為了活得更好而任意作惡的人,可以隨意糟蹋任何人的一群惡人。
說句不好聽的,若是在七海世界遇到這些人,郝啟都是直接打殺了事,不過這裡畢竟是不同,這個世界的時代決定了這個時代的文明,然後其文明決定了這些人的生存方式,或許在更文明的時代,他們會變成地痞流氓,變成黑社會,變成社會的陰暗麵,但是至少不會如眼下這樣無惡不作。
當然了,光是這樣還不足以讓郝啟放過他們,畢竟惡就是惡,為了自己的私利而傷害他人,這就是惡,隻是還是那句話,這個世界畢竟不同,這個世界是真是假都還是兩說,這是一個原因,第二個原因就是郝啟更希望看到這個世界的真實,他要找到史衷將他送到這個世界來的原由,而這些拾荒者們也是屬於這個世界的真實之一,他必須要仔細的觀察。
在郝啟的觀察中,這些拾荒者來自好幾個地方,分為了七八個派彆,人數少的就隻有兩三人,基本上都是同鄉同村的人,人數多的最大一個派彆有十幾人,看他們的樣子是老拾荒者了,幾乎與匪徒盜匪一類的沒什麼區彆,有三個頭領,其餘人都是這三人的手下,裡麵的每一個人手上都見過血,都有人命在手,在逃難人群中算是一霸了,連弱一些的士紳都不敢去招惹。
對這些人,郝啟的貼近觀察中,他花了約莫一整天時間來看清楚這些人,然後……
“先生,你是妖精嗎?”
就在郝啟打算結束觀察,然後將這些拾荒者中最人渣的那些直接解決掉時,忽然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在他身後響了起來。
郝啟奇怪的轉頭看去,就看到一個瘦弱的,穿著一件臟兮兮的破爛裙裝的,約莫十一二歲大的小女孩站在道路旁看著他,郝啟左右看了一下,然後指向了自己。
小女孩點點頭道:“是的,先生,周圍人好像都看不到你,所以你是傳說中的妖精嗎?”
這個世界是有妖精傳說的,而且流傳極為深遠寬廣,幾乎民間一直都有流傳,隻是隨著聖教的傳播與強勢,包括妖精,包括魔女等等的流傳都開始漸漸弱勢下來,所造成的結果就是,有很大一部分的人都對妖精視而不見了,或者說直接否認了其存在,那怕近在眼前也完全看不到,而這就和郝啟眼下的狀態很像了。
但僅僅隻是很像罷了,郝啟可不是類似妖精那種因為不信,所以看不到的情況,他之所以讓周圍人對他視而不見,是因為他用武功乾擾了這些人的視覺與感官,簡單些說,就是直接乾擾了他們的神經,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是這對於郝啟來說根本不是個事,隻要對方的實力不高於內氣境,沒有神覆蓋率,那麼基本上一瞬間就可以完成這種乾擾。
如此一來,這個小女孩就很讓他奇怪了,無論從任何方麵來看,這個小女孩都不可能是內氣境武者,而且從這個小女孩的目光來看,其實並不免疫了神經乾擾,她的瞳孔其實並沒有切實的看著郝啟,而是向著郝啟的方向看過來,簡單些說,就是廣域視角,看一個大概的方向,這就很奇妙了。
“你……看得到我?”郝啟走到了小女孩麵前,蹲下來與她平視著問道。
小女孩眼睛有些茫然的感覺,沒有焦距一樣,她點點頭道:“可以看得到大概,先生,您是妖精嗎?”
郝啟腦海裡忽然想起了這本漫畫原著的劇情,在原著中,不管是小魔女史爾基,還是在光之鷹身旁出現的一個小女孩,她們都具備著某種超出凡人的視野,在她們眼中可以看到凡人所看不到的東西,比如看到光之鷹的靈光,比如看到常人看不到的幽界靈界餘光之類,這個世界確實有極少數的這一類人,她們可以看破虛妄,看到真實,很可能是這個世界具備著魔女資質的特殊人型。
想到這個,郝啟對於這個世界的特殊性又產生了一些想法,真實,虛妄,物質世界,幽界,靈界,深淵,神之手……
“我不是妖精……你為什麼要找妖精?”郝啟看著小女孩說道。
小女孩的眼中出現了很明顯的灰色,那是名為絕望的顏色,不是白,也不是黑,而是灰,一種完全看不到未來的顏色,小女孩對郝啟鞠了一躬,就輕聲說道:“因為妖精可以帶著孩子去往沒有任何痛苦的夢境之鄉,我想要跟隨妖精而去。”說完,她轉身就向遠處走去。
郝啟在與小女孩說話時,他就已經停止了感官乾擾,所以周圍人都可以清楚看到他,而他所站的地方正離那最大的一派拾荒者們很接近,在看到他時,這群拾荒者就已經圍了上來。
要知道這可是歐洲中世紀黑暗年代類似的文明時代,那是一個可以為一片白麵包殺人的時代,而郝啟穿著一身看起來就牛逼壞了(相對這個時代)的豪華衣裝,渾身上下一副上等人的氣質,若是旁邊有護衛,那怕隻有一兩人,這群拾荒者絕對是有多遠跑多遠,但是這裡隻有郝啟一人,那他們的惡念貪欲簡直就沸騰了起來,不管是綁架勒索,還是直接殺了拿走這些昂貴的衣服鞋子,至少他們都不會虧,至於死了一人……在這兵荒馬亂中失蹤一個人很難嗎?
“小少爺,我說……”
為首一人是三個首領之一,是一個滿嘴爛牙,約莫隻有一米三四,看起來年齡至少在五十歲以上的猥瑣男子,在郝啟的身高麵前簡直如同一個侏儒一樣可笑,不過他周圍還有十幾個人,每個人手上都拿著家夥,而且郝啟渾身上下一件武器都沒有,這群人卻是一點擔心都沒有。
然後郝啟依然看著小女孩,頭也不回的伸手捏住了這個侏儒的腦袋,將其扯到了自己麵前道:“這裡人多,我們去旁邊吧。”
數分鐘後,郝啟從旁邊的樹林中走了出來,他托著自己的下巴看向了人群,在其中他立刻找到了一直關注著的那個小女孩,她是一個農民家庭的孩子,看起來家庭中另外還有幾個女孩男孩,她年齡似乎還是其中最大的,隻是家庭中除了一個瘸腿的,喝著酒的老農民以外,並沒有看到這個小女孩的母親,全家的家當就隻有一頭同樣瘸腿的毛驢和一些載在毛驢身上的破爛,除此以外什麼都沒有。
(下一步,就是開始看著這些農民農奴階層吧,先從這個小女孩一家開始吧……)
郝啟非常好奇一個問題,這個農民家庭的家當就這麼多,那麼這個一家之主是從哪裡來的酒呢?那怕是最為劣質的烈酒,那可也是與糧食價值相當啊,他不覺得這個農民家庭能夠有足夠的糧食……
在城鎮外的這些人群,他們的目的就是進入到城鎮中,但是這可不是文明時代,或者說和平時代的入城,隨著庫夏大軍肆虐各處,而且庫夏作為非聖教宗教的異教徒,對於所占領之地實行著非常非常殘酷的屠殺策略,不管是軍是民全都一律屠殺乃至是虐殺,所以這些民眾才會大量的逃竄,最好自然是逃到彆的國家去,若是不行,那至少是要去到有城牆的城市或者城鎮中才行。
但是這些貴族可不是什麼慈善家,事實上,他們從不認為貴族與非貴族是同一種生物,要入城可以,要麼是可以成為士兵,要麼就是有權有勢有錢,要麼就是與貴族或者貴族手下沾親帶故,不然,想要入城是幾乎不可能的,即便是想要成為免費勞工,也要等之前的勞工死掉了才有可能入城。
正因為如此,大量的民眾被困在了城鎮外,他們自發的在這城鎮外形成了數個居住地,各種草棚之類的建築開始出現,偶有城中的貴族來到這些聚集地挑選人員,要麼作為他們的打手,手下,勞工,或者侍女,這些名額是在城外的人最大的奢望,他們都渴望自己被挑選上,然後進入城中活下去,那怕是作為狗一樣活下去都會知足。
而在這天晚上,郝啟知道了這家農民家庭的食物來源了……
小女孩和一個比她還小一些的妹妹,在她們父親的毆打與指示下,與另外幾個男人走入了一個草棚中,而她們父親則獲得了幾塊土豆與幾口劣酒……
看著這些,莫名的,郝啟又想起了聖經裡的那個故事……
上帝看城罪惡,想要毀滅城中所有生靈,先知就對上帝說道:“主啊,請寬恕我,容我代城中義人問主一句,若是城中有五十名義人,主會連同這些義人與惡人一起毀滅嗎?”
主回答道:“若是城中有五十義人,我會為這些義人寬恕城中惡人。”
“我雖是塵埃,也敢問主,若是城中隻有三十義人呢?”
主回答道:“為這三十義人,我也會放過該城。”
“請神憐憫,若是城中隻有十名義人呢?”
主回答道:“為這十名義人,我也願寬恕這城。”
“請神聆聽我最後的話語,若是這城中隻有一名義人呢?”
主依然回答道:“為這一名義人,我還是願饒恕這城。”
之後,城滅,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