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人類的夢……
或者說,這是在那個時代,悲慘活著,悲慘死去,以及悲慘經曆的人類們,他們所留下來的怨念的夢……
莫名的,郝啟心裡產生了這樣的認知,就如同在夢中接受到了來自過去的信息那樣,這樣的夢境一直伴隨了他一個星期。
那個悲慘的時代,人類的未來已經基本斷絕,至少從看到的那些,人類數量已經低於十萬,而且還被各種鬼怪折磨,各種詭異的事情在人類中發生,而且那些鬼怪絕不僅僅隻是幻覺,在夢中,郝啟一開始以為那些人所看到的鬼怪都是幻覺,這種例子不少見,事實上在旅團的那名科學家的說法中,有很大一部分的外中生物都是依靠這類幻覺來捕食,甚至在七海之中這種例子也不少見,事實上,那怕是郝啟前世的地球時代,在深海中也多是以類似幻覺的方式獵捕的獵食者。
但是這些水母樣幽靈所使用的方式卻是不同,它們獵食著人類,並非是使用的幻覺,以第一具偶然得來的屍體為開端,這個屍體的鬼魂似乎出現了,它所熟悉的人,不管是親朋好友,還是血脈至親,這個鬼魂都會出現在他們麵前,而且根本不顧念之前的任何情誼,每次出現都是帶著惡意的恐嚇,在郝啟所看到的所有夢境中,越是對其產生恐懼,這些鬼魂就會越是恐怖,而且漸漸的,從幻覺,幻聽,到幻觸,到那鬼魂可以以物理方式接觸這些人,甚至傷害他們,這恐怖都還未曾停息。
當越來越多的人死亡,產生的鬼魂越來越多,更加恐怖的事情發生了,在夢中,郝啟看到了類似鬼打牆一樣的情況,隨著死亡人數越多,這些鬼魂甚至連空間,時間,乃至是因果,現實與虛擬等等都可以跨越和更改,其強度之恐怖甚至連郝啟都有些膽戰心驚,因為這其中隻有詭異,根本沒有所謂的敵人,詭異到似乎違反了物理法則。
而那名自稱是大科學家的人,他就是在這個人類即將完全滅絕,被這種水母變異體徹底趕儘殺絕時,來到了這個悲慘而恐怖的時代。
在夢中,這個人來到這個時代後,似乎對某種事情感覺到了震驚,以至於他來到的前三天一直都在虛空中用虛擬屏幕計算著什麼,之後他似乎有些頹廢,又似乎有些振奮,夢裡郝啟隻聽得到隻字片語,似乎是說他居然無法回歸原本時間,以及他似乎是在這個曆史時段有某種使命,他在這個曆史時段裡所做的事情居然就是曆史之類的話語。
而這人果然不愧是大科學家,他來到這個時代後,第一時間在藍海東部偏遠地帶建立了一處庇護所,使用的是某種極微小的納米級機器人,大量的這種機器人在輸入程序的操縱下,幾乎是肉眼可見的建造起了這個庇護所,一個開闊出的地底空間,占地足有十公裡範圍,能源區,居住區,工作區,學習區,娛樂區,防衛係統,傳輸係統,遮蔽係統,阻隔係統……等等一切應有儘有,而這一切隻用去了他六天時間。
在這之後,他開始從幾個這個時代人類已經探明的海洋中,不停的尋找所有的人類幸存者,在這期間,他也遭遇了鬼魂的襲擊與侵蝕,他甚至為了得到準確詳細的數據,而用自身去冒險,在幾個鬼怪最常見的詭異情形中親身體驗了一回。
這種詭異的情形讓這名大科學家既疑惑,又振奮,事實上,在外也有詭異的情形發生,但那都是可以用科學知識來解釋的,譬如某種信息集合體,陷入其中的人會遭遇空間,時間,乃至是因果上的詭異情形,和這些鬼魂造成的情形類似,但那些都是可以用科學來解釋的,期間也會消耗些什麼,無論是消耗信息,消耗能源,或者是消耗彆的,從某種情形來看都是符合守恒定律的。
但是這些鬼魂所造成的詭異卻是不同,這名大科學家抓捕了一隻鬼怪,然後不停的將自己投入到這個鬼怪所製造的詭境裡,但是無論被投入多少次,其詭境都沒有被削弱,這隻鬼怪也沒有顯示出任何情形的削弱,而且科學方式的解析對鬼怪毫無用處,它既非是物質,又非是能量,更不是信息集合,或者說它既是物質,又是能量,也是信息集合,這是一種全新的,從未出現過的東西,和偶爾可以在世間發現的幽靈之類截然不同,它並非是那種純粹意義上的幽靈!
任何現有的物質或者技術,無論是堅固隔絕物質,還是能量場,力場,輻射場,乃至是思維場,虛擬場等等,都無法絕對隔絕這種東西,它更仿佛是一種思維,或者說一種邏輯,一種概念,而要針對這種明顯達到了靈子層麵的概念阻隔,這種科技還沒有發明出來,而且即便是發明出來,也不一定有用,這隻是這名大科學家的個人推論,因為他目前所捕獲的鬼魂,就是依靠他作為六級大科學家的靈子基礎本質來強行禁錮。
但是這種禁錮本質上也有缺陷,那就是他隻能夠負荷少數鬼魂,而且鬼魂也有某種奇特的機製,似乎可以憑空的躍遷,這種躍遷的機理不明,那怕是被他的靈子基礎本質捕獲禁錮中,也仍然會在受到某種呼喚時直接消失躍遷,所以他無法將所有的鬼魂徹底禁錮,消滅更是不可能,他甚至連這種鬼魂究竟是什麼都不清楚。
這些就是這名六級大科學家拯救存活人類時,在路途中對這些鬼魂鬼怪的研究,同時,他也依靠切割下自己的一縷靈子基礎本質來獲得了這些鬼魂的母體,或者說其躍遷終端,那是一種奇特的變異物種,形似一種漂浮在空氣中的水母,呈多邊形,淡黑色,分裂及吞噬遺傳,這名大科學家捕獲了數十隻母體,從中研究的結果是,這種變異水母集合意識態生物,單獨的一個變異水母並沒有任何智能,甚至連最基礎的捕食和維生能力都沒有,但是隨著變異水母的數量增加,那怕其相隔一兩個海洋,它們也仍然有一種奇特的對聯機製,可以集合起來形成一種集合意識體,這種集合意識體就具備著智能,而且數量越多,智能越高。
隻是,這種智能和這名大科學家所理解的智能不同,他試圖和這種變異水母的集合意識進行對話,但是無論他使用任何方式來對話,或者翻譯其反應,都無法從變異水母那裡獲得任何有用信息,而且這種變異水母具備自體傳染性,它們可以對同類,但是不具備鬼魂性質的新生水母進行吞噬,然後很快的將其排出體外,這種被排出的新生水母就會轉變為信息相同類,也就是具備鬼魂性質的水母。
研究還發現,這種水母隻針對人類有效,那怕是水母進食了彆的生物的屍體,也無法進化出類似人類鬼魂一樣的性質,這種人類鬼魂性質是專門針對人類這個族群生物的,當人類麵對鬼魂時,其精神,意識,思想,感官,肉體都會被侵蝕感染,然後從一個跳躍到另一個,每一個死於鬼魂的人類都有一定幾率轉變為新的鬼魂,這種感染方式,讓一個人類死掉後,他所熟悉的所有人都會麵臨死亡危險,而那些人死亡後,就會更大範圍的感染另一群人,幾乎是幾何倍數的增長死亡人數及概率,這對人類這個族群來說,幾乎是無解的災難。
這名大科學家將幾乎所有的人類都集中在了藍海東部的庇護所內,但是那怕是他親自坐鎮,死亡人數也依然不停上升,因為那種違反了空間,時間,乃至是因果律的死亡方式,那怕是他都無法對抗,他僅能讓自身存活罷了。
當然了,他親身坐鎮,特彆是與幸存人類同吃同住,也讓死亡速度開始下降,當剩餘下不足五萬人類時,死亡速度變為每個月十人左右,但這依然是一個誇張的數字,人類已經下降為了隻剩下五萬人,繁殖速度永遠跟不上死亡速度,而且鬼魂的數量在逐漸增加,他所能夠做的,就是眼睜睜看著人類這個族群徹底消亡。
“人類的天敵嗎……若結局是如此,那我來到這個時間段的意義是什麼呢?見證人類的滅亡嗎?那未來的人類又是什麼呢?還是說我有什麼忘記了嗎?”
在郝啟的夢中,他看到這名大科學家頹廢的樣子,他看著每天死亡的人類,看著在庇護所角落經常閃現的恐怖鬼怪,那是一個絕望的歲月,那是人類最為悲慘的時代,而這一切,直到他看到一個嬰兒被鬼怪扭曲為了一團血漿肉團,被剝了皮掛在庇護所大堂中央時,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仁者愛人,我的母親是如此告訴我的……男人總有些事情需要犧牲自己,我的父親是如此告訴我的……責任與擔當,社會是如此告訴我的……我想要成為一個英雄,那怕是成為科學家後,也有這麼一個英雄夢,我……是這麼告訴我自己的……”
夢中,這名大科學家如此的笑著,他的名字叫做白明軒,在那個時代,在那個人類即將徹底滅亡的時間裡,他以自身為目的,將所有的變異水母全都吸納入了自己的靈子基礎本質中,既然變異水母是以集合意識為核心,從而控製所有變異水母的智能,那麼……他就來取代這個變異水母的智能!
那一天,萬千水母集中向了他,那一天,有光自漆黑的雲層中透射而下,所有被光照射的水母軀殼全都化為了烏有……
那一天,黑暗紀元終結,人類透過庇護所看向了外麵,黑夜……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