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郝啟都沒有再看到東城，據他的一些來曆莫名的手下說，他似乎最近身體不好……

身體不好？我看是心情不好吧？郝啟知曉後隻是冷笑。

事實上，東城確實是身體不好，當然了，心情不好也有一些，不過更多的是一種抑鬱與疑惑。

“本來我就是武者陣營的科學家，這點是立場問題，你我都深知。”東城喝了一口酒，用一種葛大爺似的頹廢姿態將自己埋在沙發中，同時他對身旁站著的中年男子說道。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神色也是慎重而疑惑，東城就繼續說道：“新人類是我們當初的決定，得自前古時代的武者基因片段，這就是我們一開始的計劃，創造出身體，精神，意誌，智力等等更加優秀的人種，新人類計劃，這個計劃到現在為止，可以說是實現得比較好的，但是也有缺陷，這個缺陷就在於新人類的優秀並非是顯性，而是隱性，若不加以鍛煉修煉，那麼新人類和舊人類並沒有什麼不同。”

中年男子這時就接過話題道：“正是如此，新人類和舊人類雖然從基因層麵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但是若以絕大多數普通人而論，無論是智力，身體，意誌，靈子基礎本質等等來看，都沒有什麼大變化，提高數量級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這與我們一開始的計劃並不符合。”

東城點點頭道：“事實上，一開始我們所獲得的前古時代新人類祖基因，其來源據說就是武者，前古時代的武者，雖然有科學家仍然對此持有懷疑態度，但是毫無疑問的，無論是在我們的模擬計算中，還是在現實中，隨著對身體的開發鍛煉，新人類的隱性基因就會被逐步的開發，由此所帶來的提升簡直是誇張的，身體素質的提升肯定是最大，一個經過初步鍛煉的人，其身體素質比沒有鍛煉開發的新人類提高了百分之五十還多，智力，反應力，意誌力，乃至是靈子基礎本質都有了顯著的提高，新人類之名真是名副其實，而且這種提高具備普遍性，凡是擁有新人類基因的新人類，全都可以得到如此的提高，這本質上就意味著新人類計劃的成功。”

中年男子一言不發，依然聽著東城繼續說道：“正是看到了新人類的潛力，一個人提高兩三成的素質並不足為奇，甚至一百個人，一千個人，乃至一萬，十萬，一億都沒有什麼意義，這樣的提升技術我們又不是沒有，以前我們實行的超機甲駕駛者計劃不就是如此？但是我們人類整體的提升，而且是可遺傳，可繼承的提升，這意義就不同了，彆說是提高素質兩三成，那怕是提高百分之一，這也意味著等到我們文明恢複後，可以多出百分之一的科學家比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那怕隻多出一名六級大科學家，說不定在什麼時候就成為扭轉我們人類未來的種子，更何況這提高是兩三成了，這完全可以說是一種質變。”

“正因為如此，無論是我們，還是軍政府，乃至是之後的神魂道，又或者是白海軍團，我們的首要目標都是占據最多的土地，引導最多的人口數量，而且我們都有自己的修煉開發計劃，譬如我們的武者修煉開發計劃，神魂道的修煉開發計劃，乃至是軍政府以人體實驗為代價希望得到的修煉開發計劃，還有白海軍團，雖然他們現在封閉了白海出入口，但是這豈能難倒我們六級大科學家？我們也知道，他們有一個戰鬥民族開發計劃，這些計劃本身都是為了新人類的整體開發。”

說到這裡，東城歎了口氣道：“很讓人沮喪的，從開發計劃本身來說，我們所屬意的武者計劃，其實進度遠遠落後了，雖然就理論上來說，武者計劃是普遍性的，是穩定性的，是安全性上最高的一個開發計劃，這個計劃本身幾乎可以和義務製教育相互結合，在學習知識的同時展開身體的鍛煉，這其實相當於以前教育體係中的運動鍛煉體係，隻是強度加大了，以及難度略微提高了，但是對於我們人類而言，這種係統性的，潛移默化的，以及安全性極高的開發鍛煉，其實是最好的，我並非是單純執著於所謂的善惡，但是在能夠不殺自己人，不對自己人做人體實驗的情況下，能夠得到如此優秀的開發計劃，這也是為什麼我加入到武者集團一方的原因。”

中年男子肯定的點點頭道：“正是如此，明麵上就不說了，但是幕後，科學家數量最多的不正是我們武者集團嗎？相信加入到武者集團的科學家，基本上大多數都是持有你這樣的理念，不過認真來講，這種開發修煉計劃，武者集團最大的劣勢在於時間，雖然穩定性和安全性高，但是時間上卻成為了劣勢，神魂道拋開其靈子基礎本質的汙染不談，修煉開發的時間隻需要一兩年，而軍政府的人體實驗體係，要大規模普及也不是什麼難事，隻要進行類似嬰兒接種疫苗的過程，在嬰兒階段進行政策性的強製基因調製，基本上隨著年齡增大就可以自然修煉開發，至於白海軍團……這方麵我不熟，就不多說了。”

東城也是點頭，他憂慮的說道：“本來是這樣，同時還要加上修煉上限問題，也就是內力境的上限問題，這本來是我一直憂慮的，以及無名出現後首先邀請他去往藍海的原因，但是你知道嗎？在無名和彆的內力境武者一戰後，我對武者計劃有些遲疑了……”

“比如呢？”中年男子其實心裡也有了一些想法，不過他還是問道。

“……你可以想象嗎？舉個例子，我們本來是要招收一群機甲駕駛員，然後為了提高他們的素質，提高他們的能力，所以安排他們做了幾種不同的修煉計劃，而其中一種修煉計劃裡，突然出現了一個絕世天才，他將修煉計劃越階了，我們很興奮，覺得這種修煉計劃就是我們想要的，我們可以因此得到一大批最優秀的機甲駕駛員，但是這個天才，預定的最強機甲駕駛員，他徒手把機甲給拆了，嗬嗬，人形機甲啊，肉體徒手拆機甲，他以為他是生物係，基因係的六級大科學家嗎？即便他是生物係，基因係的六級大科學家，但是人家是依靠科學來達到肉體拆機甲，而他則是依靠修煉出來的蠻力！！我們真的是在計劃著招收機甲駕駛員嗎？好吧，本來目的是這個，但是結果我們得到了一群可以徒手拆機甲的人形機甲！！！”

說到這裡，東城的情緒明顯很激動，他搖了搖頭，穩下了自己的情緒後才說道：“很諷刺是不是？武者進階出現之前，我們很焦急，滿心期待著武者進階出現，因為隻有武者進階出現後，我們才有理由將武者普及到義務製教育的高度，而同時神魂道也好，軍政府也好，白海軍團也好，他們都再沒有理由來為難武者集團，到時候最多撕破臉開片，我們，我又怕過誰來？惹火了老子，大不了就化大代價撕裂科技禁止暗示，直接啟動我的個人武裝‘能係天地’好了。”

“但是真的當武者進階出現後，作為第一個現場觀察的六級大科學家，我卻害怕了，而且你知道嗎？在那一瞬間裡我甚至產生了殺意，切實的殺意，我想要第一時間將那名武者進階給乾掉！！”

東城說到這裡，他臉上的頹廢神色更重了，他歎了口氣道：“你知道我現在為什麼那麼抑鬱嗎？一方麵是武者進階超越了我的預料極限，另一方麵，我差點做了違背我本心的事情……雖然有許多科學家都認為，科學家的事都不叫事，那怕有人類大憲章存在的當初，都有人敢在外背地裡進行人體實驗，這樣違背了人類憲法的科學家數量少嗎？不少，至少有記錄的都有五名六級大科學家，數百名五級大科學家，不計其數的彆的科學家，而我也差點成為了這樣黑暗側的科學家了……”

“但是我又不得不產生出這樣的殺意，因為無名的出現，其意義徹底顛覆了我們一開始的武者修煉開發計劃，武者的修煉開發計劃，其實應該是和義務製教育體係差不多的東西，是一種最初的啟蒙與傳承，知識的重要性我就不多說了，而武者的開發體係則是開發出新人類的潛質，使其整體素質得到提高，這是相輔相成的，而一旦計劃完全實行成功，我們可以得到擁有知識的，並且整體素質更高的人類階層，而在這種情況下，可以得到更優秀的實驗員，更優秀的軍人，更優秀的市民，更優秀的機甲駕駛員，更優秀更多的科學家……這是多麼完美的未來啊，不是嗎？但實際情況呢？”

東城苦笑著道：“當這場戰鬥之後，情況就變成了，那一切都沒有了，如果按照武者計劃繼續下去，就隻會出現越來越強，但是如同金字塔一樣的，越強數量越少的武者階層，武者這個本身隻是修煉體係的名詞，在這裡變成了一個階級的統稱，武者將取代科學家，將取代機甲駕駛員，將取代軍人，一個不靠智慧，不靠學習，不靠研究的新的階層！！”

“一個徹底葬送現有人類文明的新時代……或許就是由我們所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