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臨,一輪滿月高掛中天,海麵上星月磷光閃動,映照著大宋遠征軍的浩蕩艦隊緩向西北行進。
進入紅海已經七天了,不出意外,明天一早,艦隊就將到達紅海儘頭蘇伊士。
此時,唐奕卓立坐頭,全無睡意,看著當空明月,怔怔發呆。
....
“月亮真大。”
身後一個聲音插了進來,不用回頭,也知道是曹老二。
淡淡搖頭,“是挺大,可是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曹覺把一壇酒遞給唐奕,“月亮,還是家裡的圓些。”
唐奕讚同點頭。
月亮,要和家放在一處,才有感覺。
索性與曹老二席地而坐,倚在圍欄,碰壇而飲,默然賞月。
良久。
“我是不是真給你惹禍了?”
借著月色,唐奕好好看了看曹覺,能讓這莽夫認錯,當真不容易。
淡然笑道,“應該算是吧,本來花錢就能解決的,現在可能要靠打了。”
“......”曹覺一陣默然。“我衝第一個,算是給你賠罪。”
唐奕眉頭一皺,“賠罪?”
“賠罪!”曹覺猛灌一口酒,重重點頭。“第一炮算是聽你的......”
“第二炮,確實不應該。”
玩味的看著曹覺,“那你為什麼要放第二炮呢?”
曹覺一聳肩,“你知道我的,有時候收不住。”
這一點唐奕倒是極為認同,“確實。”
“要是不衝動,也不至於離家出走,更不會在腦門上刺字。”
麵容一肅,“不過這次,你不該衝動,壞了大事!”
曹覺一苦,“我也知道錯了,要不你揍我一頓?以正軍法?”
“哼!”唐奕冷哼。“若論軍紀,當斬!”
“可是......”麵容一緩,舉起酒壇湊向曹覺。“你是我兄弟。”
“隻此一點,足矣!”
曹覺怔在那裡,半晌方擎起酒壇子與唐奕碰在一處。
砰!!
“兄弟......”
唐奕點頭,“兄弟!”
“所以,彆再說什麼賠罪不賠罪!”再豪飲一口,癱靠圍欄,麵色潮紅的望著當空明月繼續道。
“我和你是一種人,既不高尚,也不睿智,俗人一個!”
“什麼特麼雖遠必誅?那是說在麵子上的。”
“老子就是來救兄弟,給兄弟報仇的!”
偏頭笑看曹覺,“人活著,得有人味兒。否則,縱然踏破諸天、問頂至尊,何趣爾!?”
“冷屍糜肉罷了!”
“嘖嘖嘖...”曹老二砸吧著嘴,回味著唐奕的這番話。
“特麼讀過書的就是不一樣,這也能讓你都能說的滿身是理。”
“哈!!”唐奕大笑,再與曹覺碰壇豪飲,心中多日陰霾儘去無餘。
說曹覺壞事,他又何嘗不是?
此次遠征,本來就不是什麼周全之計,度勢之舉。又何必吹毛救疵,非得按劇本來走呢?
騙不來那就特麼搶,多大點兒事兒?
正想著,頭艦了望哨位的呼喝之聲猛的在夜空中傳來。
唐奕一震,依稀聽得“陸地”二字,急急站起身形向前望去......
蘇伊士,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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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羅馬。
羅馬的貴族老爺和神仆們也從阿拉伯人口中得知了大宋欲來的消息,可惜羅馬人會錯了意,或者說,他們的算盤打偏了。
他們不但沒有心生畏懼,反而興奮非常,情報中那一百多船財寶在他們心中的分量顯然超過了一百多船士兵。在他們看來,那些阿拉伯異教徒本來就不是那麼可怕。
如今的教會開始賦予平民和奴隸為神而戰的權利,遊離於王國之外的武裝力量已經初具雛形,並開始奏效。
主教治下的的騎士們已經在伊比利亞半島(西班牙,葡萄牙)證明了這一點,西西裡島在不遠的將來很快就可以從異教徒手中重回神的懷抱。
主教大人甚至已經在考慮,是不是可以遠征小亞細亞,把聖城重新奪回來了。
進而,對於塞爾柱人不敢一戰的大宋遠征軍,他們也同樣沒放在眼裡。不過,羅馬人也不是傻子,不會眼看來大宋遠征軍打上門來。
深思熟慮之後,大主教覺得還是穩妥為上,向在伊比利亞半島征戰的平民軍隊下達了命令:
“十字軍,回到羅馬,保衛羅馬!”
同時,他還給在德意誌的神聖羅馬皇帝享利四世去了教令,讓他召集帝國所有的國王軍隊、領主騎士,前來羅馬防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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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向北,英格蘭西撒克斯王國。
如今的英格蘭可沒有後世日不落帝國時期的超然與霸氣,事實上,西撒克斯國王的日子非常的不好過......
北歐的維京人當西撒克斯是自家後院,時不時就來打一打牙祭。
隔海相望的法蘭西又日漸強盛,諾曼底公爵獨攬大權,正策劃著一場對西薩克斯王國的征服之戰,隨時可能渡過海峽登上英格蘭的土地。
而做為一個並不是虔誠教徒的王國,德意誌皇帝還有羅馬教廷,顯然不太想管西撒克斯的閒事。
即使管,西薩克斯國王也十分清楚,他們一定是站在法蘭西一邊的。
......
此時,國王陛下手裡拿著神羅皇帝和主教的兩封命令陷入沉思。
按理說,他完全有理由躲開這場爭端,可是,一想到對手是此來自東方大國的高雅貴人,一想到那個身後站著東方神秘國度的大宋使臣死在了羅馬......
為什麼他覺得不出兵可能會錯過什麼呢?
為什麼他還覺得,這是個機會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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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爾柱帝國。
“什麼!?那些魔鬼們居然進了紅色之海!?”
當沙赫得知大宋艦隊沒有沿東非南下,而是進了紅海,著實萬分意外。
“主真保佑!他們在自尋死路!”
紅海,是塞爾柱勇士也不敢進入的死地。
大胡子將軍也是長出一口濁氣,“這麼說,他們準備在法蒂瑪(埃及)登陸?”
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法蒂瑪的異端們雖然應該下地獄,可是他們的馬木留克禁衛軍卻絕非好惹,那些野獸會把這些東方的魔鬼通通吞噬在沙漠裡!”
沙赫讚許點頭,難掩喜色。
“讓他們去鬥吧!”
......
對於阿拉伯帝國唯一不臣服與塞爾柱騎兵的法蒂瑪王朝,沙赫自然恨之入骨。可是,法蒂瑪的馬木留克卻同樣讓沙赫敬畏。
沙赫甚至覺得,即使是中原漢人的魔法也無法在那些馬木留克野獸麵前討得好處。
......
“再令帝國蘇丹,齋月過後,必須在聖城集結!”
沙赫麵色潮紅,欲火雄雄,這是一個好局!
即使法蒂瑪的馬木留克禁衛軍擋不住大宋,還有羅馬的那些異教徒等著他們。
而大宋艦隊就算再厲害,在沙赫看來,也不可能在力戰法蒂瑪和羅馬帝國之後依舊強盛。
當這三家拚得你死我活,三敗俱傷之時,則是他征服北非,滅儘歐羅巴異教徒的天賜良機。
此時此刻。
唐奕那一百多船財寶已經不再重要,與征服整個阿拉伯世界、奴役整個歐羅巴相比......
那簡直不值一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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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裡之外的大宋。
魏國公與韓瘸子趕在天黑之前出了城,坐馬車向南走出二十多裡,才在一個叫韓家村的地方停了下來。
趁夜色正濃,二人默不作聲的直入韓家村裡正的高門大院。
一進院,魏國公老邁之軀便急不可待的急行幾步,借著昏黃燈光緊盯著院中一物。
“這就是火神炮?”
眼前之物,正是涯州軍所配火炮之中口徑最小的那種————小鋼炮兒。
韓琦顯然早就來過,上前介紹,“正是火神炮。”
“我們買通的鐵匠,如樣複製,絲毫不差!”
“可是....”魏國公有點拿不準。
以他的智商,實在沒法理解,就這東西怎麼就傳的那麼神??
火神炮一出,如神鬼出世,莫不可當......
今日一見,不就是個鐵筒子嗎?好像也沒什麼特彆吧?
“呃。”韓琦釋疑。“除了此物,火神炮還需彈子和雷火之藥才可逞威。”
“那彈子和雷火呢?”
“這....”韓瘸子一窘。“暫時還沒弄到。”
魏國公眉頭一皺,“要抓緊些,西夏之勢瞬息萬變,錯過此機,再難遇見。”
韓琦擰著眉頭,雖知萬難,但還是點了點頭。
“時不我待,確應抓緊了。”
......
韓瘸子比誰都清楚,必須抓緊!
如今,不但西夏異動頻頻,大宋周邊仿佛也漸漸沸騰起來。
首先,大遼經三年韜光養晦,已然慢慢恢複元氣。耶律洪基一改早前怠政誤國之惡習,不但沒有因失地燕雲而一蹶不振,反而漸漸掌控遼局,勵精圖治。
三年之後的現在,大遼重拾狼性,躍躍欲試。在古北關外屯以重兵,發誓要一血當年之恥!
唐奕離宋的消息一出,大遼軍隊立刻前壓二十裡,距古北關已經不足十裡,隨時有南進之危。
而在西南。
占婆與交趾的傾刻覆滅,也深深的觸動的西南小國的敏感神經。吳哥、大理、吐蕃三國,就在前幾日已達成共盟,在諸邊齊力向大宋施壓,以懾天朝。
......
如今,大宋三麵楚歌,焦頭爛額。
朝中群臣因此對對唐奕擅自出兵更有微詞,而趙禎依舊偏心偏愛,不罰不罪,不追不究。這也令群臣十分不滿,致使皇威有失已現端倪。
此局勢,當真是千載難逢!
若是得火神炮拉攏李傑訛,隻要西北局勢一穩,魏國公得西夏兵助,彆說是原本的粗淺意願,就是把趙禎拉下皇位,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此處,韓琦下意識摸了摸斷腿,心中對唐奕的怨恨更盛。
重重抱禮,“琦,這就去辦!!”
說完,消失於庭院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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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史,如大江東去,洪流滾滾,勢不可回。
曆史,同樣也如壘卵之危,脆弱不堪。
許是一隻小蝴蝶、一個小人物,就可攪動萬般風雲,改大勢於傾天之危。
此時此刻。
歐洲、西亞、北非、中原......整個世界!
正在因一個叫祁雪峰和宋楷的冒險者,因唐奕的這次遠征......
而躁動起來!!
......
如果唐奕現在可以縱觀全局,洞悉萬事,必會哀嚎問天:
“第一次世界大戰.....這是要提前一千年嗎?”
......
“老子還沒準備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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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急,慢工出細活。
(哭喪臉)在十一世紀放世界大戰......哪那麼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