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確實大。
從古至今,甚至再往後推一千年,也沒哪個人腦子一熱說我要征服地球,這已經瘋狂到連瘋子都不好意思喊出口的地步。
也確實不太可能,唐奕自己都沒樂觀的認為它會成功。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地球到底有多大,更明白一個靠風帆和馬車驅動的文明,即使信仰的力量再大,也不可能把地球握在手中。
不過,如果大宋可以革除弊政,可以走出去......那麼,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了。
整個歐洲還沒有從神權統治裡麵走出來,亞利山大圖書館中的上古卷軸亦沒有點燃文藝複興的燎原之火;
阿拉伯世界的君主們正卯足了勁兒要把神的領地從另一個神手裡搶回來;
而大洋彼岸的瑪雅人,也正從興盛走到消亡。
而第一艘航穿大海的風帆、第一雙看清這個世界的眼睛、第一支推開新世界大門的手......
都將歸於大宋。
......
再也不會有這樣近乎完美的時機了,從前不會,將來也不會。
不值得瘋一把試一把嗎!?
在唐奕看來,即使沒成功,哪怕弄一堆殖民飛地,那也是有賺無賠。
彆忘了,西方的那些強盜頭子就是靠吸取一塊又一塊的殖民地精血,才換來的數百年輝煌。
唐奕看著那張大宋山河圖,眼中儘是狂熱!
如果不能如願,那就做十一世紀的日不落吧!
......
“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
好吧,唐奕敢肯定他聽到的一定就是這句。就算不是,意思也差不多。
瞪著眼珠子看著老賈,這個時候你不應該是讚美我幾句嗎?怎麼還潑冷水呢?
......
隻見賈昌朝早就沒了剛剛的震驚與無措,一臉淡然地撇了那山河圖一眼,然後全無留戀之情的緩緩轉身,彎腰捧起最開始唐奕扔在榻上的那摞文案。
“殿下現在說這些,不覺得為時尚早嗎?”
嘿!!
唐奕來勁了,老子把老底都端出來了,還沒震住你?
“你幾個意思?”
“哼。”老賈淡淡一哼,揚了揚手裡的文案。“先把眼前這一關過了再說吧!”
意思是,大宋多一個兵都派不出去,你還想征服地球?還是先把革政維新這事兒弄明白了再想彆的吧!
說著,邁步就往外走。
“老夫且先看看,殿下這個新政到底行得通,還是行不通!”
......
你大爺!
唐奕看著老賈瀟灑離去的背影就差罵人了,論裝叉,還是老賈玩的溜哈。
一把抓起桌案上的山河圖,“征服天下誒!!”
使勁兒地抖著大圖,“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兒誒!!”
“你就不想說點啥?”
老賈頭都沒回,“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過了革新這一關吧!”
“嘿!”唐奕梗著脖子,就沒見過這樣兒的!
“那你到底怎麼想的啊?”
“說話算話,願賭服輸哈!”
......
“行不行?乾不乾?好歹給個準話兒啊!”
這一次,任唐奕如何鼓噪,賈昌朝都沒有回答。腳下的步伐更加堅決,轉眼消失在小院之外。
在唐奕看不見的角度,老賈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他已經給出了答案,隻不過唐奕還沒意識到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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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三天,賈昌朝可以說是不眠不休。
把帶回來的改革之策從頭到尾細細觀看,細細推演,細細地研究了三天天夜。
......
而這三天,唐奕去找過老賈兩次,這老貨竟閉門不見。
三天之後,老賈自己來找上唐奕,張嘴就要觀瀾商合曆年來所有的賬目往來。
給!
唐奕也是光棍兒,二話不說要什麼給什麼。
特麼老子就差一個“我是千年之後的鬼“這個秘密沒告訴你了,還有什麼不能給的。
而老賈也是二話不說,搬起賬冊就走。
“靠!”唐奕又繃不住了。
“喂喂喂!!”
“老子把你弄來不是看臉色的啊!你到底幾個意思?給個痛快的。”
這邊兒吼著,那邊兒老賈就跟聾子似的,不聽不答不回頭,隻留一個孤傲背影......消散在風裡。
......
這回比上次還長,整整十天,賈相爺就沒出過自家書房。
而唐奕這十天倒是沒找過老賈,因為他有另外一個大事兒要辦。
......
曆經千辛萬苦、九九八十一難,唐瘋子終於....
終於!
終於娶媳婦了!
......
其實也沒什麼可高興的,畢竟小唐奕都快降世了,除了一個結發拜堂,其它的該乾的不該乾的都乾完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終於“持證上崗,合法開車”了,怎麼著也得重視一下的。
拜堂這天,大宴全城,涯州上下跟過年似的。
而尹洙、孫郎中,還有吳老頭兒,則是高堂正坐,代表唐奕的一群師長接受了這個小瘋子和三個“大肚婆”的拜禮。
三個老人家這個感慨啊,這個小混蛋,終於成家了!
......
拜過天地親師,唐奕這個從十來個月之前就開始洞房的婚禮,也總算是完成了。
曹佾、潘豐、辜凱、範老三,還有曹老二和秀才這幫人,自然不能放過唐奕。
開懷暢飲,一直喝到子夜,把唐奕灌的已經是不醒人事,才肯罷休。
反正他也不用洞房,不灌趴下,對不起群眾!
....
第二天一早,唐奕宿醉未醒,就覺有人在邊兒上使勁的搖晃。
睜眼一看,“我地個親娘!”差點嚇了個半死。
眼前一人,披頭散發、眼窩深陷,再加上溝壑縱橫的麵皮蠟黃如紙,真跟鬼似的!
稍稍穩了穩心神。“賈相爺!一大早上的,你嚇人玩啊?”
“兩個問題!”
老賈根本不和唐奕費話,直如主題。
“一個都不行!”唐奕珠子一立。
“我昨個兒大婚,大婚啊!”
“這天還沒亮全的,就不讓我消停?”一甩手,徑自又躺下了。
“有什麼事兒,等我睡醒再說!”
“又不能洞房,早晚有何分彆?”老賈直接把唐奕懟了回去。
“兩個問題,現在必須回答老夫。”
唐奕有點腦袋疼,要是知道這老貨是個經神病,說什麼也不把他弄涯州來。
煩躁的坐起來,斜眼盯著老賈手裡拿著的東西,那是一摞觀瀾賬冊。
.揉了揉太陽穴,“說!”
老賈立時翻開其中一本。
“老夫這些天把觀瀾商合曆年來的冊目翻看了一遍。”
“你等會兒。”
唐奕瞪圓了眼睛,見鬼似的看著賈昌朝。
“你是說......全看完了?”
“全看完了。”
“行!”唐奕豎起一個大拇指。
“你牛!”
就算他給老賈的是觀瀾曆年的總賬,隻能算是一個概述。
可是,觀瀾那麼大一個攤子,光總賬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看得完的。難怪這老家夥兒眼珠子都陷進去了,這是拚了老命了。
“您繼續。”
“這裡!”老賈二話不說,指著賬上的一處。“還有這裡,這裡!”
“觀瀾打通了西域絲路,可是除了第一年結餘尚可,之後一直到現在,賬麵上隻有支出,沒有盈利。”
“錢去哪兒了?”
“.....”
唐奕登時苦笑,“相爺眼睛夠毒的!”
“去哪兒了?”
賈昌朝可不想跟唐奕扯沒用的,依舊抓住不放。
唐奕收斂笑容,點了點頭,“沒錯,這筆賬確實有問題。”
“不過,我無權告訴相爺。”
老賈皺著眉頭,眼神古怪地看著唐奕。
他之所以問這筆賬的進向,是因為,連當唐奕私支銀錢,同時供給耶律洪基和耶律重元的賬在總賬之中都有記載,可偏偏西域絲路的資金流向卻隻字不提。
而唐奕現在說他無權告知,更說明這裡麵有大文章。
......
“殿下!”老賈悠悠開口。“殿下既然打算讓老夫管你的心中事,那麼老夫不希望將來有任何預料之外的事情擾亂了老夫的思路。”
“殿下明白嗎?”
唐奕默默地看著老賈,“明白了。”
“李傑訛。”唐奕給出了答案。“那筆賬的流向是李傑訛!”
賈昌朝一驚,“你是說,西夏近年崛起的那個叛王李傑訛?”
心思電轉,唐奕說他都無權告知,那就隻有官家才有這個能力。
又是脫口而出,“陛下在資助李傑訛來牽製西夏用兵?”
“不是資助。”既然告訴他了,那就沒必要再瞞。
“李傑訛本來就是宋民。“
“你......你是說......”賈昌朝一臉呆愣的看著唐奕。
“沒錯。”唐奕點著頭。“他是黨項人,且是李氏皇族後裔也不假。”
“但是,他生在大宋,長在大宋,原本隻是西北占山為王的匪人。”
“是陛下把他派到西夏去的。”
“這個人可靠嗎?”
唐奕答道:“至少到現在十分可靠。”
不想老賈的接話卻是讓唐奕無語,“但是,以後可就說不定了。”
唐奕一皺眉頭,“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今非昔比,人心難測,防一手不是什麼壞事。”
“況且....”老賈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據老夫所知,魏國公近期與西夏那邊似乎有頗多往來,殿下明白嗎?”
唐奕心頭一顫,“你是說,他想與李傑訛搭上線?”
“也不算。他隻是想和贏麵大的一方搭上線。”
以魏國公的老謀深算,當然是李祚諒和李傑訛誰贏了,他拉攏誰了。
......
“算了,西夏局勢未明,現在說來為時尚早。”
“第二個問題。”
“金五國部。”
唐奕騰的坐直了身子,瞬間把李傑訛的事情拋到了九霄雲外。
“金五部怎麼了?”
彆忘了,楊懷玉和閻王營都在遼河口,要是金五部出了什麼岔子,那裡首當其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