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底牌(二合一)(1 / 1)

調教大宋 蒼山月 2412 字 25天前

賈昌朝有些頹然地出了汝南王府。

做為趙允讓的托孤重臣,做為那幾個傻兄弟的掌舵人,老賈很明白,“一走了之”、“負氣而走”,這顯然不是他這個亞父應該乾出來的事情。

可是,賈昌朝更清楚,在那幾兄弟心中,他這個亞父已經失去了威嚴,更失去了信任。

在韓稚圭戾氣衝天的挽天之策麵前,趙宗實已經動了心,再不會多聽他這個老人家多說一句了。

“對策?下一步?”賈昌朝不由冷笑。

韓琦不說就真當他賈昌朝猜不出來嗎?能有什麼對策?又能有什麼下一步?

一個離開了中樞五六年之久的棄臣,他對局勢能有什麼了解?又有幾分實力扭轉乾坤?無非是在外麵的時候得了什麼奇遇,就不知天高地厚地以為乾坤在握罷了。

他是從西北那州歸京而來的,那麼,答案也就顯而易見了。

西北無外乎“兩患”可撼動大勢,一曰,西夏邊擾;一曰,魏王後人。

西夏現在正內戰不斷,自己都顧不過來自己,那就隻剩下一個能讓韓琦如此大膽的理由了。

......

話說回來,韓琦要真能勸動魏王一脈助之,有用嗎?

有用。

那一脈在西北經營了七十多年,在軍政兩界可以說根深蒂固。若決心入京攪動風雲,還真夠趙禎喝一壺的。

韓琦打的好算盤,魏王一脈加汝南王府,其勢必盛,很有得天之機。

可惜,韓琦百密一疏,那幾個傻兄弟更是記吃不記打的蠢貨。

老賈在京中與趙禎鬥了十年,他明白自己的對手是誰了。

他鬥的是趙禎嗎?錯!他鬥的是唐子浩。

韓琦也好,趙宗實也罷,都把那個瘋子漏掉了。

那個瘋子,才是最可怕的。

誠如趙允讓臨行之前與唐奕當街對談,那個瘋子當著滿街百姓說過的一句話:

“他不想與任何人為敵,但前提是,彆擋他的道!”

誠如那瘋子還曾說過的一句話:

他之所以縱橫無忌,憑的是......“對手不知道他的厲害。”

與唐奕鬥了十年,老賈都不知道這個瘋子到底有沒有底限,到底有多厲害。

一個剛剛回京的韓琦就敢把他忘了?簡直就是找死。

......

抬眼望天,賈子明長歎一聲:

“老爺王,老夫回天無力,您彆怪我......”

說完,下意識地四下掃看,然後也不登車,就那麼蹣跚而行,任由使役、車夫在身後跟著。

沿汴河大街,漫無目的的向前行去。

......

——————

事實證明,賈昌朝這幾十年的官場沒有白混,所料之事不說十之中十,也猜中了**。

與此同時,趙宗實捧著韓琦遞過來的書信,雙手都已經有些顫抖了。

神情更是由初接信封的疑惑,轉而變成了震驚,到了最後,又化做無邊狂喜。

“此事當真!?魏國公真願助我!?”

韓琦微微一笑,“千真萬確!”

趙宗實聞之,心思飛轉,“他......他有何要求?”

“隻有一請,大事得成,望十三世子為其父正名!”

“這有何難?”趙宗實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這裡邊兒那點兒事,其實誰都知道。隻是為一個逆臣平反,這對於趙宗實來說,簡直就不算是條件。

魏國公是誰?

也是趙氏子孫,全名趙德錦,也就是魏王趙廷美的七兒子。

當年,太宗繼承兄長帝位的法理依據是“金匱之盟”,也就是其為弑兄找的那個理由。

借生母杜太後的訓示,意思就是大宋皇位不應父傳子,而要兄傳弟。

所以,太祖崩世,依金匱之盟順理成章地就要傳位於弟。可是這個“弟”接掌了皇位卻又不想認賬了,對弟的弟隱瞞了金匱之盟這回事兒。

後來,弟的弟,也就是趙廷美得知了此事。原來二哥傳位三哥是因為這個,那三哥為啥不傳給他這個四弟呢?心有不滿,自要造反。

而他的這位三哥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二哥都死了,對四弟卻手軟了。

得知趙廷美要造反之後,很講親情地沒下死手,而是把他趕到了西京。後來見四弟賊心不死,又削去了一切官職,一擼到底,從魏王貶成了縣公。

這也就是廷美一脈一直在西北盤踞的原因。

老趙家的皇帝都是老好人,從太宗到真宗對那一脈還算厚道,雖無大賞,卻也算是縱容了。到了趙禎這裡,慶曆封王還特意想起了那一家,恢複了趙廷美的王爵。

隻不過,反過就是反過,直封魏王不可能了,改封“魏悼王”,一個“悼”字用的似是而非。

加之廷美七個兒子大多已離世,隻餘七子德錦在世,趙禎心一軟,七個兒子都封了國公。

......

說心裡話,大宋斬草不除根的毛病真的不是趙禎一個人的嗜好,這一家子為了名聲,可以說是拿生命在演。

也不想想,有“金匱之盟”在前,那一脈能服氣嗎?

他們的老子趙廷美就是因為這個,才三十八歲就活活氣死了,又在西北苦寒之地窩了七十多年......

於趙禎這裡,封王進爵自認做的仁至義儘,可是,於趙廷美的後人來說,卻不見得領他這個情。

“魏悼王”!

這個“悼”字就是壓在那一脈頭的一座大山,不把這個“悼”字去掉,這一脈就永遠都是趙氏叛民。

......

趙宗實簡直高興壞了,天可憐見,蒼天庇佑。

激動莫名地驚叫出聲:“有魏國公之助,西北諸路儘為我所用,加之......”

“加之......”

加之什麼?趙宗實還不傻,不能說。

而韓琦卻是自信輕笑,“事到如今,世子還不能與琦坦誠相見啊......”

“呃!”趙宗實一窘。“韓相公哪裡話......”

韓琦也不與他磨嘰,所幸一下都挑明了,今天不談條件,可能以後都沒機會了。

“世子......”

“韓相您說!”

“老夫與你分析分析吧。”

“想破今日之局,唯破釜沉舟之計可為。這個咱們已經說過了,老夫就不多費唇舌了。”

“之後呢,正如賈子明所言,世子與官家再無轉圜餘地,必是一場龍爭虎鬥。”

“世子得了魏國公西北之助,又強拉一大批朝臣使吏同陣,看似大優,可是,世子彆忘了......”

“忘了什麼?”趙宗實跟著韓琦的思路一路沉吟下來,見他頓住,急問出聲。

“彆忘了,最多三個月,狄青就要帶著大軍歸京。”

“到時候,誰勝誰敗猶未可知。”

“三個月!”韓琦伸出三個手指。“世子隻有三個月的時間!”

“這三個月,世子必要全力以赴,用出十二分力氣與官家周旋。”

“成王敗寇,儘在這三個月!”

“......”

趙宗實怔住了,三個月?這麼快?這麼急?

“可是......”

“沒什麼可是。”韓琦一擺手,極為強勢地打斷趙宗實。

“這三個月,世子有什麼招數就要使什麼招數。存亡之機,世子還不能與老夫坦誠相見嗎?”

說到這裡,韓琦滿臉真誠,甚至有幾分哀求。

“老王爺到底都給世子留下了什麼倚仗,都這個時候了,世子還不肯告知與琦,讓琦悉心謀劃掌控全局嗎!?”

“......”

趙宗實猶豫了,該不該告訴韓琦?該?還是不該!?

“十三弟!”

卻是趙宗懿一聲輕喚。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了。”

決然看向韓琦,“相公猜的沒錯,父王卻有所遺。”

“什麼?”韓琦麵上平靜,可是心下卻是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

隻聞趙宗懿一字一頓的答道:

“整、個、北、方、氏、族!”

“加上將門石家!”

......

呼.....

韓琦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任由身體靠在椅子上。

他,賭對了!!!

趙允讓果然不光隻攥著他韓家所在的安陽這一張牌,整個北方氏族?老王爺好算計。

他知道,汝南王一家必有倚仗,也知道肯定不小。可是,他沒想到,是這麼個不小法。

整個北方氏族?

整個北方氏族代表什麼?

代表著,北方四路一百多州府政、經、商、農的絕對控製權。

代表著,趙允讓把一個一個的仕家大族串聯起來,形成了一個利益共同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韓琦終於明白,賈昌朝、曾公亮、張堯佐等等等等,為什麼這麼多朝臣致死都跟著趙允讓了。

原來,都和自己一樣,放不下一大家子人啊!

......

大宋不殺士大夫,又以高薪養廉,所以,賄賂、籠絡對朝官的吸引力真的不大。

可是,不殺士大夫,並不代表不殺士大夫的親族。

士大夫有錢,也不代表家裡的七大姑八大姨也有錢。

隻要把一家子都拉上船,在宗族觀念極為看重的當下,有幾個能做到大義滅親呢?反正他韓琦做不到。

想到這裡,韓稚圭由衷感歎:

“老五爺宏圖遠誌啊!”

現在想想,趙允讓為了保住這個根基不惜身死,確實是值得的。

......

韓琦越想越興奮,如此說來,現在的形勢比他想象的還好。

有西京的趙德錦雄踞西北,再加上整個北方。大宋半數之地心向一處,何愁大事不成?

可惜,還沒等他高興完,趙宗懿的冷水就......

就砸下來了。

“不過......”

“不過,北方這股力量現在不在我們兄弟手中。”

“嘎?”

韓琦一噎。

“什麼意思?”

隻聞趙宗實苦道:“也不知道父王薨世之時是怎麼想的,把北方諸族的控製權交到了賈子明手裡。”

“交到賈子明手裡!?”韓琦瞪著老眼,一臉的不可置信。

“各家各族不是應該隻認汝南王府嗎?與賈子明何乾?”

“韓相有所不知。”趙宗懿苦著臉。“父王在世的時候,為了不暴露這股傾天之勢,從不讓我兄弟插手其中。除了他老人家一人,誰也不知到底有多少底細。死後留下一箱賬目、名冊,所有的聯絡和過手之數,都在那裡麵。”

韓琦騰的站了起來,“賬目呢?”

趙宗實都快哭出來了,“父王死前,交給賈子明了。”

“......”

韓琦有種日了狗的感腳,看著趙宗實的眼神兒都不一樣了。

起初,他隻當是趙允讓是普通的托孤,把趙宗實交到了賈昌朝手中。

這幾年諸事不順,趙宗實對賈子明多有不滿也屬正常。像剛剛那樣,完全不把賈昌朝放在眼裡的作派也說得過去。

可是,你命根子就在老賈手裡,你還敢造次?這特麼不就是作死嗎?

韓琦有點沒底了,這位爺到底能不能扶得起來啊?

韓琦這還想著,一回來就把賈昌朝擠掉呢。哪成想,鬨了半天,自己在這兒耍了半天的猴戲,人家根本就不跟你玩兒。

“試,試試能不能要回來。”

“要,要回來?”趙家兄弟也是有點懵,韓相公也是敢想。

“他會給嗎?”

“試試,總是可以的......”

韓琦也隻能是死馬當活馬醫了,不然怎樣?不然,他韓稚圭就得登老賈門的,親自把人請回來。

......

“得......”

趙宗實也是無語,他現在六神無主全得倚仗韓琦,聽他的吧。

看向趙宗懿,“大哥去一趟?就說有急事借閱。”

趙宗懿登時臉就綠了,你大爺!你不去讓我去?

轉頭看向趙宗漢。

趙宗漢:你倆大爺!好事兒怎麼不找我?

看向趙宗楚。

趙宗楚一捂肚子,“屙尿......急!”

趙宗漢:你們仨大爺!!

......

一想也無所謂,反正老賈也不能給。以賈昌朝的段位,就算說點什麼風涼話他也聽不懂,去就去!

於是,趙宗漢又當了跑腿的。

......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老賈給了,而且,是很痛快地給了。

......

韓琦看不懂了。

可是,箭在弦上,由不得他分心。現在萬事俱備,隻待他韓琦一聲令下。

打開那口箱子,韓稚圭眼冒金光,他仿佛看到了所有人為辜負他韓琦而付出代價,看到了恨意的徹底抒發,看到了......

權力的閃光!

“令幾個心腹禦史上本參奏,把所有弊案都捅出去!”

一聲令下,轉頭看向趙宗實。

韓琦鄭重拱手一禮,“十三殿下,咱們這就算......”

“開始了!”

趙宗實也是鄭重回禮,“韓相公,拜托啊!”

......

——————

此時,在回山。

唐奕躺倒在搖椅之上,閉目養神,嘴角則是掛著淡淡的笑意。

麵前站著的曹佾卻是另一個極端,一臉的苦大仇深、焦急萬分。

“我說,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睡得著!?”

“韓稚圭進了汝南王府。”

“老賈也進去了。”

不想,唐奕眼皮都不抬,沒正經地接道:“那你也進去唄,正好聽聽他們說什麼。”

“你!”

曹佾這個氣啊,“你就一點不急?萬一那一家子狗急跳牆使出點什麼狠的,你待如何!?”

唐奕不接,腳下稍一用力,讓椅子搖得更大些,嘴裡沒頭沒腦地哼出一句:

“任你狂風如湧、濁浪排空,我自......”

“巋然不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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